2-5 撤离前的入梦（罗木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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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撤离前的入梦（罗木篇） 拜神的那一天，正是撤离前的最后一天。 当晚，顾城去了罗木和希明的梦里。 他担心两个傻孩子像林柳彤那样想不开。 进入到罗木的梦里，顾城发现视线不太对。 他的头顶是罗木的脸，他自己躺在地上，罗木跪在他旁边的地上，神情呆呆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顾大夫！”罗木激动地叫出声，想要扶顾城起来，手却停在了半路，有些不知所措。 顾城看了看自己，竟还是那副血rou淋漓的样子，他心念一动，身上的伤和血都消失不见。 “顾大夫，你……？”罗木惊疑不定地看着顾城，终究是生出手将顾城扶了起来。 顾城拍了拍罗木扶着他的手道：“我没事，罗木，陪我走走。” 罗木看起来还有很多困惑，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顺从地应道：“好。” 顾城抬腿跨出了房间，罗木紧随其后，他们将黑暗留在了身后。 正是白天，阳光从头顶射了下来，一切都显得金灿灿的。 罗木安静地跟着顾城走下了了望亭，在城中漫无目的地走着。 四周都是撤离的马车和人，路上行人匆匆，那些人仿佛都没有看到顾城和罗木。 顾城忽然问道：“西户城最近都在撤离？” 罗木应道：“是。” “去了下一个地方，你要小心了，小心魔物的时候，也要小心人。” “顾大夫，为何这么说？” “你死了我会有点可惜的，”顾城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他，“罗木，你还太年轻了，还不懂得拒绝，也不懂得人心，希明那孩子，都比你更懂得保护自己。” 罗木对上顾城深邃又有点冷漠的眸子，有些不知所措：“我……” 顾城忽然笑了：“罗木，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你这样我真怕你半路死了。” 罗木想说什么，眼前一黑。 等他回过神时，他发现站在一个镇子的大街上，四周的地上都是鲜血淋漓的尸体，而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滴着鲜血的剑。 罗木扶了扶额头，觉得很累，心想，我这是怎么了。 容不得罗木多回忆，一群人跑了过来。 “大人，您真是太厉害了。” “多亏了您，杀光了这些怪物，不然我们就惨了。” “大人，您辛苦了，请跟我们来，我们为您准备了酒水。” “请大人一定赏脸，让我聊表感激之意。” 罗木看着这群人，虽然脸上带着笑，可又藏着对自己的恐惧。 原来是自己在出任务吗？怪不得累得有些站不住。 他从这些人眼里看到自己的红色眼睛，想必此刻自己很吓人吧。 罗木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要回去了。” 罗木转身欲走，不料一个老人，直接跪了下来，抱住了他的腿。 “大人，您可不能走啊，您救了我们，无论如何请让我们报答您。” “对啊，大人，您千万不能走啊。” “大人，如果您走了，万一还有一两只潜藏的魔物出现，我们怎么办呢？” “对对，大人，如果您要走，请一定赏脸再走。” 罗木看着他们明明恐惧却在竭力挽留自己，心想他们或许是想留自己保护他们。 看着人们渴望的神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他面无表情道：“走吧。” “多谢大人。” “快，回去告诉他们，把酒宴准备好。大人要来了。” 罗木被众人簇拥到镇上的大院子里，有丫鬟捧着水盆脸帕给他洗脸。 罗木洗掉了脸上的血污，又被众人簇拥到了酒席之上。 罗木其实并没有胃口，但是众人眼巴巴地看着他，他不喝下他们敬的酒，他们就一直看着。 罗木只好喝掉了并不想喝的酒，辣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他咳嗽了两声。 又有人奉上清水，罗木用水冲淡了辣意。 本以为这是结束，结果众人又在等着他动筷，他皱了皱眉，冷冷道：“你们吃自己的，不必理会我。” “大人，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没吃我们怎么会动呢？请大人用吧。” 有侍女为罗木布菜，将一道道菜夹到罗木面前的盘子上。 罗木心中不悦，却又不好拒绝，只能皱着眉头夹了菜送入口中。 味道都太过重口，没有清淡的味道。 罗木吃了一点，就不想再动。 抬起头来，四周全是偷偷打量自己的眼睛。 罗木不喜这样的眼神，可又见得多了，只当自己没看见。 他想要起身离开，却觉得身体很重，提不起力气。 再抬眼时，眼前的人都变得有些模糊。 在那一瞬间，罗木心中有着无穷的愤怒，他猛地掀翻了桌子。 四周响起了惊呼声和大吼声。 “快，他发现了。” “来人！” 从外面涌出来许多男人，他们拿着绳子，往他身上套去。 罗木想要挪动身子，身体却沉重无比，一瞬间，身上便被套上了许多的绳子。 许多壮汉一起使劲，将罗木死死箍住。 罗木皱着眉头，试图挣脱绳索，旁边已有人拿着刀剑刺过来。 利器入体的疼痛让罗木眼睛越发猩红，也让他身体有力了一瞬。 身上的绳索猛地断开，周围的人齐齐摔倒在地。 罗木拔出插入自己身体的剑，脸色冰冷，他沉声问道： “为什么？” 一缕缕魔气从空中被吸到他的身上，黑色聚集在他周身，配上那越发红亮的眼睛，让罗木看起来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上啊，怕什么，他身上中了药，你们要等他恢复吗？” “等他恢复过来，我们都得死。” 老爷们大吼着，下人们犹豫着又扑了上来。 罗木面无表情地打退每一次攻击，他的身体还处在麻痹状态，非常不灵敏，身上留下了许多反应不及的伤。 “快，他受伤了，抓住他，抓住他。” 随着魔气的入体，罗木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 罗木将所有人打翻在地，阴沉着脸，看着所有人，似乎在想该怎么处理他们。 “大人，饶命啊，我们都是奉命行事。”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们都是受人所迫，不是自愿的。” “大人，饶命啊，我们一时糊涂，求您饶了我们。” 罗木一剑打翻了一面墙：“闭嘴。” 众人忽然安静下来，罗木问道：“谁来告诉我，为什么？” 为首的老人痛哭流涕道：“大人，是我老糊涂，我的孙子被怪物咬了，有人说，修者的rou可以救命，修者不发疯，因为修者的身体能够净化魔气，小人也是被人懵逼了啊。” “大人，我们也是为了救人啊，我们也有亲人被咬伤了，不重，我们只要一点点就行了。” 罗木冷冷道：“荒唐！这样的话你们也信，修者自己都会发疯，怎么可能能治疯病？” “大人，我们知错了，要怪都怪那人蒙蔽了我们，不然借我们一万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对大人动手啊。” 一群愚昧而自私的蠢货！ 罗木心中依旧愤怒，可是杀意已经不再那么浓了。 “修者不能治病，你们再敢作恶，我会杀了你们。” 罗木冷冷道，提着剑，走出房门。 一个白衣男人站在阴影中，看着罗木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跨出了房门。 白衣男人无声地叹息，又在黑暗中隐退。 一个小孩远远地跑了过来，声音在空中无比清晰。 “爷爷，爷爷，rou切好了吗？我好饿，上次那个人都死了，rou都不新鲜了，难吃死了。爷爷，我要吃rou！” 罗木的脚下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满脸都是杀意。 他闪身掐住小孩的脖子，冷冷道：“上次那个人在哪儿？” 小孩被他吓得哇哇直哭。 “再哭，就吃了你。”罗木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孩被吓得不敢做声。 罗木又问了一遍，在小孩的指点下，来到了地窖。 罗木看着身后悄悄跟着的人群，猩红的眼眸沉思了一下，身形一闪，惨叫声响起。 目之所及的人，都被他打倒在地，再也无法站立。 罗木这才拎着小孩，下到地窖。 一具血rou模糊的人骨被吊离地面，像悬挂一头杀死的猪，那人身上的rou被割掉了大半，只剩下一些rou丝挂在白骨上。 旁边的案板上，摆放着鲜血淋漓的剔骨刀，还有一截从旁边人体斩下来的小腿骨。 罗木面色一白，松开小孩，猛地呕吐出来。 这是人！ 活生生的人！ 愤怒和悲伤让他生生扼制住了继续呕吐的欲望，当他再抬眼去看时，才发现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这个高度，看起来是一个少年的身体，他垂着头，乱发遮面，罗木看不清他的相貌，可又觉得十分熟悉。 他忍着颤抖，一步一步挪过去，颤抖着手撩起那人的头发。 两个血rou模糊、被剜去眼珠的眼眶出现在罗木眼前，然后让他头脑一白的，确实此人的面孔。 “希……希明……” 罗木猛地退后几步，几乎站立不稳。 看到罗木站不稳的样子，偷偷摸过剔骨刀的小孩冲了上来。 罗木后知后觉地抬手，击飞了小孩，却也在手臂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一下，罗木反而从无限的震惊中惊醒，只是怒火焚烧了他的理智。 猩红的眼不再掩饰其中的恶意，罗木将挂在半空中的人放了下来，撩开少年的头发，露出了那张恐怖的脸庞。 “希明等等，我这就为你报仇。” 罗木拿着剑，走向小孩，一件削掉了小孩的头。 然后，他又跳出地窖，一剑又一剑，将所有看见的活人都枭首。 耳边听不到求饶的声音，眼里看不到人们惶恐的磕头，罗木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声音。 直到镇子上再也找不到一个活人，罗木拿着剑，茫然四顾。 好半天，罗木才回过神来，他赶回地窖，背起希明。 “希明，我们回家。” 当罗木踏着鲜血，往镇子外走去时，一个白衣人影拦在了镇子的出口。 罗木握着剑，满脸冰冷，走了上去。 “你要走了吗？”白衣人明明面对着自己，罗木却看不清他的面目。 “你也是镇子上的人吗？”罗木问道。 白衣人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就去死。”罗木握着剑，刺了过去。 剑从白衣人的胸口穿过，鲜血染红了白衣人胸口的白衣。 白衣人看着胸口的剑，抬手握住了剑身，罗木听到他轻轻笑道：“真不错，罗木，抛下多余的优柔寡断吧，你会活得更好。” 笼罩在白衣人脸上的迷雾消散了，却是一张熟悉的脸。 “顾大夫！”罗木猛地退后，手中的剑也不要了。 顾城走上前去，拉住了罗木的手，柔声道：“别怕，这些都是假的。你看。” 顾城指了指胸口，插在胸口的剑消失了，白衣上的血迹也渐渐消散。 他又指了指周围的镇子，一切都渐渐消融。 只有顾城和他存在于白茫茫之中。 罗木往背后一摸，希明也不见了。 罗木疑惑道：“顾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急，我们该回去了。” 四周渐渐出现了色彩，他们又出现在了西户城中。 罗木神情有些恍惚，他看着旁边熟悉的顾城，问道：“刚才都是假的吗？” 顾城道：“半真半假吧。” 罗木追问道：“什么意思？” “凡人吃修者是真的，死的人是希明是假的。” 罗木猛地抓住顾城的手臂：“真的有这样的事？” “罗木，你要知道，越是绝望，人心就越是诡谲。不要认为你的敌人只是魔物，魔物并不可怕，可怕的人。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保护不好自己。” 罗木低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抬头道：“顾大夫，你知道这样的事发生在哪里吗？” “你想去杀掉这些人吗？” “是。”即使在梦里，罗木的眼睛也红了些许。 “他们有的人身份很特殊，比你刚才看到的要尊贵许多，你若要插手这些事，恐怕会得罪许多人。” “顾大夫，你是在用这些吓退我吗？” 顾城微微一笑：“不全是，我是在告诉你，以你现在的实力，还插手不了这些事。” 罗木沉默了一瞬，缓缓道：“要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去做这些事？” “如果你的实力到了地级，我就会指引你，如果到了天级，我会告诉你更多。” “我会努力的。” 顾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等着。” 罗木僵硬了一瞬，才缓缓道：“顾大夫，梦里的你是真实的吗？” 顾城一愣，微笑道：“不错的敏锐感。罗木，我刚才答应你的事，是一直作数的。” “顾大夫，我可以去找你吗？” “暂时不必，我在很远的地方。时机到了，总会再见的。” “那……在这里，你可以……可以收取利息吗？”罗木吞吞吐吐说完，脸色已经爆红。 顾城顿了顿，释然一笑，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 青年的身体比起自己来，还很瘦弱，顾城能够完全将对方抱个满怀。 “顾大夫……”罗木被温暖的怀抱裹住，对方却没有别的动作，他有些犹豫地出声道。 顾城将罗木的头按在肩窝，然后摸了摸他脑后的头发，轻声道：“罗木，你难道没发现吗？你对我的愧疚已经大于别的情感了，是愧疚让你说出了刚才那样的话，而我不想这样。” “我……”罗木发现自己无法否认顾城的话，“对不起……” 罗木说完，眼眶有些红了。 顾城柔声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难道这一切不是我自己的选择吗？罗木，如果我不愿意，你真的能强迫我吗？” 罗木摇了摇头，内心依旧想到自己拉着顾城前往西户城的情景。 “真是个傻孩子。” 顾城叹息道，抬手捧起青年的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罗木只是微微一愣，就紧紧抱住了顾城，迎合着这个温柔似水的吻。 顾城扣住青年的后脑，加深着这个吻，直到青年双眼迷离，脸色绯红，气喘吁吁。 一把将青年横抱起，顾城走到一棵树下，缓缓坐下。 罗木靠在他的怀中，双眼失神，不知在想什么。 顾城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 四周一片静谧，本来行走在城中的人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顾城和罗木两人。 “顾大夫，我还能再见到你吗？”罗木忽然问道。 “只要平安无恙，便能再见到我。” “我一定好好活下去。” “我信你。” 罗木不吭声了，靠在顾城怀里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城低下头，才发现罗木已经闭上了眼睛，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顾城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四周的环境迅速变化，顾城的脚下变为一片柔软的草地。 他将昏睡的青年轻轻放在柔软的草垫上，在青年额上印上一吻，身形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