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最后一面（剧情/陆景云同沈清风道别、救沈清和离开甘）

    第七十一章　　最后一面

    三日后，陆景云等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终于顺利地赶到了甘州，窦叶派人将他们接到了军营里。

    军中条件十分简陋，窦叶的部下给陆景云找了个小小的营帐，陆景云进去后看了一眼，见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几个短腿凳子，床上的被褥看上去半新不旧的，他担心自己夜里怕是难以入眠，但也不好意思因为这等小事再去麻烦窦叶，所以就想着暂时将就这几日吧，等事情结束了就赶紧回兴平去。

    陆景云正在帐中收拾东西，陶筝忽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大踏步地环视一圈过后，他皱着眉头问道：“这就是窦叶给你安排的住处？”

    陆景云抬起头来看了陶筝一眼，轻轻地“嗯”了声，便低下头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他怎么能让你住在这里？”陶筝语气略带不满。“我这就去找他，让他给你换个营帐。”说罢，陶筝抬腿就要往外走。

    “哎！你别去！”陆景云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追上去拦住陶筝。

    “为何不许我去？”陶筝停下来气哼哼的看向陆景云。

    陆景云低声解释道：“在外行军打仗就是这样，许多东西都讲究不得，窦将军已经很忙了，这些小事就别去打扰他了。”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陶筝冷着一张脸，认真的辩解道。“这顶帐子又小又闷的，你夜里能睡得着吗？”

    陆景云摆摆手，说道：“不碍事的，总比睡在荒郊野外强。”

    陶筝一挑眉，忽然提议：“要不……你搬过去跟我住一起吧？我那顶帐子挺好的，床也挺大的，不会挤着你的。”

    “啊？”陆景云一愣。“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陶筝噘着嘴说道。“大家都是男人，你别不好意思嘛！”

    “可是我……”

    “哎呀！别可是了！快点！我帮你拿东西！”

    陆景云愣愣地看着陶筝，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夜里，陆景云与陶筝共宿一帐，算是同床共枕，因为只有一床被子，所以他们只得将其横着盖在身上，好在被褥枕头都是洁净的，陆景云心想自己今夜大概是能睡得着了。

    俩人赶了三天的路，皆已疲惫不堪，躺在床上没说了几句话，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翌日清晨起来，陆景云翻过身一看，旁边空空如也，陶筝早就已经起来了。

    吃过早饭后，陆景云等人跟随窦叶前去甘州城，朝中来信不断，一直在催促窦叶尽快攻下甘州城，因为西北的胡人和东北的狄人近日以来频频南下犯界，朝廷急着用兵，自然是想尽快平定这场叛乱。

    晌午时分，大军兵临甘州城下，陆景云骑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了城楼之上的沈清风。他觉得沈清风应该也看到他了，他没戴头盔，没携兵器，简简单单一身藏蓝色便服，在一众从头武装到脚的兵士里显得格外醒目。

    窦叶今日是来劝降的，城里虽然有几万叛军，但是也有数十万无辜的平民百姓，他们不应该沦为这场战乱的陪葬品。

    城楼上忽然飞过来一支白羽箭，斜插在他们面前的泥地上，有小兵跑过去拔起来发现上面带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陆景云”三个字。

    陆景云明白，沈清风这是要见自己。

    “陆大人，你的意思是……”窦叶看向陆景云，他早就听说过陆景云与沈家的交情，他也是很希望陆景云能去同沈清风谈谈的。

    “我不准你去！”陶筝探过头来阻拦道，“这太危险了，万一他拿你当人质……”

    “他不会的！”陆景云打断了陶筝的话，他转向窦叶，“窦将军，我半个时辰后应该就会出来。”说罢，他翻身下马，将缰绳和马鞭子交给一名小兵，他整了整衣裳，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陶筝也跟着跳下了马。

    “三爷！不可！”霍英在人群中出声劝道。

    “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吧！”陆景云回头看了陶筝一眼，“等我回来。”

    陆景云知道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见到沈清风了，一身铠甲、腰悬佩剑的沈清风还是以前那个模样，似乎一点儿都没变。陆景云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率先开口：“沈大哥。”

    “云儿，好久不见。”沈清风微笑着说道。

    “一年了。”陆景云感慨道。

    一年前他不远万里地来到甘州看望沈清风，没想到会落得个伤心而去，一年后他再次来到了甘州，而这一回，他是来同沈清风告别的。

    “是啊！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沈清风亲手为陆景云斟了一杯茶。“你怎么会来这里？是陶笙让你来的吗？”

    陆景云点头：“是！他抓了丁勇，知道了那一箱金条的事，逼着我来甘州抓你。”

    “对不起，云儿，是我连累了你。”

    “沈大哥，你还有回头路可走吗？”

    “没了。”

    “清和呢？　他还好吗？”

    “他在家里。云儿，我今日见你就是想求你一件事。”

    “沈大哥，你说。”

    “帮我将清和带出城去，送他去岭南，我在那里有旧友，到时会帮忙关照他的。”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云儿。”

    “你的夫人呢？我听他们说，你成了亲。”

    “她……她也在这里，她跟我一起死。”

    “……”

    窦叶的部下将甘州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麻雀也飞不出去，更何况是一个人？陆景云有心救好友，但此刻也很为难，怎样才能将沈清和顺顺利利地送出去呢？他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

    沈清风似乎是看出了陆景的困惑，遂告诉他：“今天夜里，我会派人将清和送到城西，那里有条地道，地道的出口在一片杨树林里，你就在那里接清和吧。云儿，辛苦你了。我本想一早便将清和送走的，但他始终不肯走，后来我节节败退，想走也来不及了。如若你不来，清和定会同我葬身于此，我无所谓，但清和不同，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知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

    “沈大哥，我明白。”陆景云道。“我都明白，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将清和平安送到岭南的。”

    沈清风又向他道了谢，他感到无比的心酸，不明白俩人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但此时说再多话都没有意义了，于是他只能在泪水掉落下来之前转身告别。

    他知道沈清风曾爱过自己，他也曾爱过沈清风。当初，他对沈清风的爱都是发自真心的，如今爱没了，他也不恨这人，只是觉得遗憾，遗憾他们共同拥有的甜蜜时光实在是太少了，日后想要回忆也是寥寥无几。

    陆景云心事重重地回到了窦军当中，陶筝见他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陆大人，沈清风是怎么说的？”窦叶焦急地询问陆景云。

    陆景云摇了摇头。

    窦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便不再问了，下令班师回营。

    “你没事吧？”陶筝凑过来问道。

    陆景云再次摇了下脑袋。

    回到军营，吃过晚饭后，陆景云不等陶筝回帐，早早地便爬上床睡觉去了。深夜，他睁开眼睛，见帐内一片漆黑，身旁的陶筝已然熟睡，他遂小心翼翼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下床穿好衣裳和鞋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陆景云不敢骑马，怕惹出动静来，他顺着白天走过的那条路“哼哧哼哧”地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拖着两条酸软的腿来到了甘州城西边的杨树林里，他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揉腰捶腿。等了没一会儿，他便见到不远处有块草地动了动，似乎是有人想要从地底下钻上来。陆景云急忙站起身来，向前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沈清和被人从下面推上来了半个身子，他急忙跑过去帮忙将沈清和拽上了地面，下面那个小兵正在擦脸上的污泥，看上去很是狼狈。沈清和的情况不比小兵好多少，头发上、脸上和身上皆是新鲜的泥土，浑身穿着最平常的粗布衣裳，背上绑了一个深蓝色的包裹，看起来好像逃难的流民。

    “他怎么了？”陆景云见沈清和昏睡不醒，便开口问道。

    小兵答：“这位大爷，我们二爷这是被将军给打晕了，您放心，过不了多久就会醒来的。”

    陆景云心想肯定是清和不肯走，沈清风一气之下才将他给敲晕了的。

    小兵又叮嘱了几句便顺着地道爬回去了，陆景云扶着沈清和从杨树林里走出来，抬起头来看向那苍茫的夜空，没有圆月，只有漫天的星辰。

    陆景云后悔没有骑着马来，沈清和腿脚不太利索，他身子骨也不够硬朗，背着沈清和走了没几步便已气喘吁吁，正在他发愁如何安置沈清和的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马鸣，他蓦然抬头，只见对面的山岗上有一人骑在马上，正盯着他这边看。夜色正浓，他看不清那人的面目，但那匹马他却是认识的。那是一匹漂亮的白马，它的主人正是陶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