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摊牌(下)(被小小地家暴了)
“不碍事,”陈魏随手将烟捻灭,“我想您这会儿应该没有寒暄的雅兴。” 对面的观弥被噎住,无奈地笑了笑。“陈管家,你好记仇,”他控诉似的抱怨,“我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你却想要我宝贵的生命——我们算扯平了?” 陈魏面无表情,奔驰S65的维修单子已经压在文件夹里三天了,他都没勇气在上面签字。 “我不明白您指的是什么,”陈魏回答,语气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听起来您似乎遇到了麻烦。” 观弥摸摸身边人的脑袋,将他额头上被冷汗浸湿的发丝拨开。他发现厉修不辞而别后差点被气笑,好在他曾经在厉修身上留下过一个小东西,里面藏着微型的电子装置,能够监测厉修的身体状况和位置。 本来是约束自己,防止玩过头的保险,却成为目前牵连他们的关键。察觉到厉修出了事之后,观弥定位到他的位置,稍作布置后立刻赶过去,接下了从明阙车上摔下来的厉修。厉修右半边身子已经鲜血染红,最严重的一处伤在右腿,隐约能看到白骨。他为了避免血液暴露踪迹,用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塑料薄膜裹住身体,观弥找到他的时候,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在法国时的某个夜晚。 没有时间留给他多想,厉修的伤口不是私人诊所能解决的,他需要得到妥善的治疗。观家这些年被赶走了边远地区,a市里人脉几近于无,而明家那人忌惮明阙,所给予的助力有限。 明阙心急则乱,缓过神后发现杀手不在枫树山庄,一定会严格管控市内的各大医院和诊所,毫无准备地把厉修带进去等同于送进死神手中。 观弥叹口气,决定直接摊牌:“陈管家,你有兴趣做个交易吗?” 陈魏低笑一声,好整以暇地问:“您愿意详细讲讲么?” “我知道你与明家的合作并非自愿,我愿意在某个你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观弥说,“作为交换,你需要让一个人活下去。” “一条命换一次援手的机会,”陈魏轻声说,“我觉得不太划算,您以为呢?” “还有一张紧闭的嘴,”观弥指腹摩挲着厉修冰凉的脸颊,眼神柔软,语调坚定,“我猜明阙和某位明家人都没注意过你有一个流水不少的私密账户。” “刚好我的同学擅长拿钱办事,你考虑过换个嘴巴严效率高的团队么?保证物美价廉。” 手机对面的人沉默不言。 片刻后,观弥等到了他意料中的那个答案。 “很诱人的条件,”陈魏说,“冒昧问一下,您什么时候方便来签协议盖章?” “我只是个中间人,”观弥无辜地说,“尊敬的Boss,为你干活儿的打手遇到点问题,需要你给解决。” 陈魏简洁地回答他:“位置。” 观弥比他预料中的更难缠。 陈魏对观弥的控诉毫无愧意,观弥如果不主动来试探他,他还是很愿意撮合观先生和二爷这对璧人的。至于中餐馆,米其林三星本就是个好招牌,风家兄弟喜欢去很正常。 站在窗台前抽完了两支烟,陈魏才回到财务室内。会计终于整理好了所有表单,一份份递给他过目,两个人从财务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崭新的一天了。陈魏一早就让仆人为会计安排了休息的卧室,送他过去后,陈魏却没有立刻回房间,他垂着头翻着手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指缝间,在黑暗无人的走廊中冒出星点光亮。 陈魏有时白天忙过头,实在找不出时间缓解烟瘾,晚上就会睡不着,非得找地方抽两支才能心平气和地回去睡觉。 庄园的一切是围绕二爷转的,主人休憩后,这座庄园也逐渐停止运作,仆人们收拾完最后一点工作,只在部分岗位留几个人值班,以备主人的不时之需。陈魏在烟雾缭绕时,经常会想些有的没的。 二爷的奴宠没事干的时候其实很少留在庄园里。庄园里对奴宠的规矩太多,只比训练营里稍好一点。从前在训练营里待习惯了,刚来时都会觉得没什么,时间长了,感受过外面的空气,就多少会有一些感慨。 就连崔莲河也有过抱怨,有时看着仆人吃饭,自己这个当少爷的在旁边看到居然还会流口水。他毕竟是要承宠的奴宠,不像陈魏,百十天轮不到一次,不必天天恪守规矩,能自己做主改善伙食。 有得必有失,崔莲河最后这么排解自己,开着新从二爷手里撒娇要来的兰博基尼一溜烟跑了。 翡翠有时跟他很像,特别是在没心没肺这方面。 他不着边际地想着,突然停下了脚步。 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 “晚上好,”陈魏说,“主人。” 二爷披着睡袍,已是深秋,腰带仍然扎的松散,强健结实的肌rou在夜灯的昏暗光线下,成了几片深深浅浅的阴影。 他随意地扫过陈魏,目光在他手中的烟上顿了顿。 已经被他看到,陈魏干脆不再做遮掩,温驯地在他脚边跪下:“奴知错了,请主人责罚。” 二爷嗤笑一声:“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他用脚踢了踢陈魏垂下的手:“不是第一次了吧?” “是。”陈魏说,他正在计算抽烟这回事被二爷逮到的次数,却听见他的主人吩咐道:“手举起来。” 陈魏将双手举过头顶,指缝间那只没有熄灭的烟被人抽走。片刻后他闻到了烟草味道——不是他常用的薄荷烟,是一种更为沉郁、熟悉的气味。 作为二爷在任时间最长的管家,陈魏很快推测出来怎么回事:二爷出卧室发呆乱走想抽支烟,但是忘记带火了。 他哭笑不得,感觉自己最近实在是倒霉得很。 “抬头。”二爷说。 陈魏维持着双手高举的动作,在手臂的缝隙间看到男人的一片腹肌。他没等待太久,掌心里蓦地传来烧灼似的痛苦。 二爷将烟捻灭在他的手掌中。 他安静地承受着,手指因刺痛微微颤抖,手臂举起的高度却没有因此变化。 “谢主人赏。”陈魏说。 二爷将熄灭的烟头随手丢弃在他的掌心,“早点休息,管家。” 陈魏恭谨地回答他:“晚安,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