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爱人的第五天
(五)杀死爱人的第五天 他跪在浴室里,面前是那个巨大的深红的行李箱。 傅茧脑子一片空白,他跪着,因为他站不起来,骨头仿佛被恐惧蛀空,几乎支撑不住他的皮囊。他全身仅剩的气力,都被用来举起花洒,清洗着面前的行李箱。 褐色的泥水顺着深色的箱壁缝隙流淌,一瞬间傅茧觉得那是红褐的颜色。他垂着眼,擦洗箱子的手指因为紧张几近痉挛。 忽然他感到手下坚硬的塑料质感变了,软烂的、黏腻的、令人作呕的腐烂rou泥般吸着他的手指。像一块烂rou,像下水道的污泥,像……尸体腐烂的口腔。 傅茧额角抽动,鼻翼剧烈翕张,缓缓抬起手掌,触目惊心的血腥。他惊得向后一弹,瘫坐在地板上动弹不得。花洒跌落在地,行李箱上却依旧汩汩的往下淌着水——殷红的、粘稠的,从箱子的缝隙里冒出。淌过米色的瓷砖,淌到他的腿边,淹没他蜷缩的脚趾,抚上他抽搐的小腿,染红他泛青的膝盖…… 越来越多的血液灌流,箱子的缝隙太小了,不够了,原本静立的箱子内部发出巨响,开猛烈震动,像是内部的野兽要冲破牢笼。傅茧也在神经质地颤抖着,他无力地蹬着腿往后蹭,暗红的液体溅上苍白的脚背。 “咣——”行李箱不堪重负地倒下,飞溅的鲜血星星点点地甩在他的面颊,粘上他艳红的眼角。“呜……”泪水彻底模糊了傅茧的视野,他抽噎着,喘不上气。 【咔哒。】 泪眼朦胧中,他仿佛看见行李箱弹开,大张着嘴,黑洞洞的内部鲜血喷涌,就要一口将他吞噬……“滚!滚啊!!”傅茧一脚踹过去,小腿却被一股巨力握住,他猛地惊醒。 【宝贝,我说过很多次了,闹归闹,不准弄伤自己。】 【怎么这么不小心。嗯?】 “不…不要……”睁眼入目是一片黑暗。傅茧无力的挣扎被轻而易举地镇压。呼吸间尽是冰冷的水汽和苦涩的药味。 冰凉的手死死钳住傅茧的小腿,另一只手不容分说地揉了上去。 “疼——”傅茧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乖。忍一下。谁让你弄伤自己?】 “对不起,对、唔…别……”黑发的美人抽噎着,喘息中不可避免地夹杂着哭腔。脚踝细得一只手就能握住,此时却可怜巴巴地肿胀着、青紫了一片。稍微用力一点,那双清凌凌的黑眼睛,就会滚下一串泪珠子,打湿纤长的睫毛。 【可爱。】 黑暗中,男人俯身,顺着泪痕缓缓舔舐,最后吻上那轻颤着睫羽的眼睛。傅茧紧闭着眼,根本不敢推拒,连呼吸都屏住了,却又控制不住地吓出一个个哭嗝。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抽抽搭搭,好不可怜。 男人胸膛震颤着,在他耳边一阵低笑。大掌向腰下滑去,留连不已。 【怎么,怕了?】 感受着身下躯体的颤抖,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男人狠狠咬了一口那柔软脆弱的侧颈,缓缓舔尽渗出的丝丝血迹。 【小坏蛋,这回放过你。】 被魇住的感觉忽然消散,傅茧沉重的眼皮终于勉力睁开,他躺了良久。脚上一阵一阵的冷热交替,鼻尖云南白药的苦涩味道,都提醒着他一切不是梦。 “啊啊啊啊——” 傅茧抓着头发嘶吼,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 要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他单脚蹦起来,一瘸一拐地冲向室内电梯,拼命地按下B1。 “叮咚——” 电梯门一合一开间,入目仍是灯火辉煌的客厅。 傅茧缓缓滑坐在地,电梯门大敞着。 他不顾伤痛冲向玄关,门把手此刻却像就是个摆设。 “开啊!开啊开啊开啊!!”傅茧死死咬着牙,泪水却不争气地滚滚滑落。 开放式厨房的双开门大冰柜,缓缓、缓缓地打开。 “咔哒。哐。” 傅茧一只手依然死死抓着把手,人颓然跪倒在地。他不敢回头,只余光瞥见行李箱摔出来,彻底弹开,目眦欲裂。 他忽然记起自己第一次逃跑时,也是这样。最后被压在门上……傅茧眼前一黑,彻底软倒下去。 【杀死爱人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