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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食不知味,因为总要在应对我妈嘘寒问暖之时回避周柏时不时投来的灼热视线,至少对我来说太过于高难度了些。 “吃完了?饱了没,看你脸都饿瘦了。”妇人脸上的面膜已经不服帖,边边角角都有些翘起,她浑然不觉,整个身子向前倾,恨不得把我吃进肚子里去:“当初干嘛要搬出去,也照顾不好你自己。” 周柏这时突然笑道:“人家里可有娇妻在等他回家。” “哥。”我终于受不了一路上都在发神经的周柏了,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目光投过去,见对方虚心地撇开眼吃面,心中怒火略有消减。 我妈先是无言几秒,随后绽出微笑:“你们同居了?” “谁?”我感觉不妙,慌忙解释说不是何青,我早就和他断的干干净净,好几个月没说上话了。 “那是夏家那个女儿?虽然mama支持你寻找爱情,但是同居未免太快了点……当、当然,我也不是反对的意思……” 我头疼地揉起额角,向她解释并不是这回事,最后以一个朋友暂住的理由搪塞过去,对方这才罢休。 挑起话题的罪魁祸首倒是一直在旁边看戏。 等我妈离开,饭厅里重新剩下两人,他才开口,用发笑的语气道:“朋友?” “哥,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何必对我的私生活紧咬不放。” 我眼中划过厌色,仰在椅子上,把筷子并好了架在碗沿上,心底生出让系统搬出去的念头。 我无所谓地想,都躲了几个月了,到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这一天天的住下去虽然能吃到不错的饭,可终究不是长久之策,让人知道家里住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总会给自己带来很大麻烦。 周柏貌似将我的缄默理解错误,神色和语气都软下来,难得打起亲情牌:“我是担心你,你从小就喜欢把坏事都憋在心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看你最近又是分手又是性情大变,我作为你的大哥,怎么能不好好关怀你。” 我看他表情不似作假,道了一声谢。 “到头来你还是什么都不愿和我吐露。”他苦笑道:“小溪,我们明明是你的家人。” 在那一瞬间,我的指尖发痒微颤,吸入肺部的氧气粘稠难耐,心里有又酸又涩的东西流出来,掺杂进循环的血液里,以心脏为中心,渐渐地浸染四肢。 我想,如果对面的人知道这个壳子里的灵魂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他至亲的弟弟早就魂飞湮灭,那么还会对我露出这般的表情,对我说出这番话吗? 我张了张嘴,只会重复着说感谢。 周柏仍旧静静地坐在原位,我不敢面对他赤诚炽热的感情,落荒而逃般上了楼,走进我以前居住的卧室。 屋内没有落灰,摆设装饰如初,床褥已经被佣人换新,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香味,灯光照下来,时光在此仿佛从未流动。 可是我现在却从心底感觉到孤独与冷意,之前时不时升起的空虚与厌恶好像在今日找到了源头。我就是无根的浮萍,没有至亲的家和至爱的人,像个偷东西的老鼠般穿梭在大千世界,靠着骗取他人的爱存活至今。 系统在此时突然打来电话,看到来电人显示的那一瞬间,我心中居然踏实许多,所有的负面思想服帖地压在心底最角落的地方,伺机下次的爆发。 我想在特定时期人总需要同道中人的帮衬来找到认同感和归属感的。 我接起电话:“干嘛?” “你现在回家吗。” “……不回,我不是跟你发消息了么。” “可是没人吃我做的饭。” “放冰箱吧,明天再吃。” “……” “喂?” “我接你来了,五分钟内出来。” “cao,你有病?” “不出来我就去敲门接你下来。” “喂,等……” 我话还没说话,对面已然挂断。 我火急火燎地拉开窗帘朝楼下望,可惜从这扇窗户看去,触目只是庭院里的花花草草。 我骂了一句脏话,捞起扔在床上的外套开门朝楼下赶,恰巧撞见下楼拿零食的周落。 他一把拽住我,眼睛睁得大大的,盛满了惊喜:“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周柏已经不在楼下,我要趁机溜出去。 “回来看看你们。”我压低声音道,走前还拍拍他的肩膀:“现在我要走了,拜拜。” “这、这么快?”周落手忙脚乱道:“可是我还没跟你说几句话。” “改天聊,改天聊。”我敷衍道,急急忙忙冲出屋。 待我出去,远远见着路灯下立着一尊肥硕的躯体,他的模样过于吓人,路上遛狗散步的行人对其忌惮不已,我怕再站一会儿就有安保过来抓人,连忙把他扯着摁进车里。 进了车我才注意他指尖还夹着半根燃起的香烟,我一下夺过来捻灭,又气又笑:“你他妈还抽烟?牛逼坏了,你能抽出个什么东西。” 他把嘴里最后一口烟喷在我的面上,然后瘪瘪嘴:“确实没抽出来,我搞不懂你怎么那么喜欢抽。” 我连忙降下车窗透气:“你发个什么神经?” “我说了,没人吃我做的饭,我很伤心。” 我忍住了给他脸上来一拳的冲动,后怕道:“你他妈个破瞎子还开车?驾照没有就敢上路?还有你怎么进的小区?” “这对你统哥不小菜一碟。”他颇为得意道。 “行,敢抛头露面,不怕追杀你的黑社会了。”我翻出放在车上的薄荷糖,倒出几颗塞进嘴里,用牙齿把它们咬得咯吱咯吱响,与此同时发动汽车,目光注意宅内的情况,久久见无人追出来,放心一大截:“那今天顺带就说了,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住。” 我忙着车子掉头,等驶至马路上才发觉上句话没有答复,忍不住催促道:“说话。” “你想让我搬走,那谁给你做饭。” 我嗤的一声笑出来:“我自己给自己做饭。” “……现在不安全。”他气势不足地嗫喏道。 “你要没钱我给你租个房子住。” 车停在一段十字路口等绿灯,这段路周围刚好有个购物广场,人来车往,络绎不绝,红灯的时间很长。 “你知不知道,现在许峤晏、周柏他们都误会我金屋藏娇。” “那不挺好。” “好个屁,你不觉得恶心?” “我觉得挺好。”系统把头扭过去看窗外的车水马龙。 我被这句哽得说不出话。 “你看路上这些人。”系统说:“我以前还没有变成……” 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随之是刺耳的车鸣。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开窗探头朝前望,前面不远一辆车的车主骂骂咧咧地打开车门,声音隔着两辆车都听得见,之后又一个男人下车,我见这身段有些熟悉,定睛一看,心下又是一跳,暗骂这是什么鬼运气,连忙缩回车里。 “怎么回事?”系统问。 “估计是追尾了。”我叹一口气:“看样子要堵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