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圣母临凡
第十七章 圣母临凡 茶水间里,几个人都围着哭泣不止的倪佳茵,你一言她一语地正在议论: “佳茵啊,你可要坚强,要挺住啊,男朋友正在医院里,如果你也倒下,那就很麻烦了。” “是啊是啊,看开一点,人这一生没有完全顺利的,三起三落才到老,不过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坷,风雨过后都能见到彩虹的。”被风雨拍倒在地上的那就暂时不说了吧。 “佳茵姐一定心痛死了,她那么爱她男朋友。” 云海镜见大家说了半天都没说到点子上,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男朋友后续的医疗费用怎么办,医生有没有说大概要多少钱?他家里能够筹出这么多钱来吗?医保能报多少?还有恶性肿瘤有后代易感性啊,你现在四个月了吧,有没有想过引产的事情?” 倪佳茵抽噎着说:“医保是能报销一部分,不过从现在开始每天就几百块呢,我们估计大概要几十万块钱,上百万也说不定呢,他家里已经在说实在不行的话,就要卖掉房子了。” “胚胎怎么办?胚胎呢?”云海镜继续追问。 “这个孩子……三个半月了,我mama爸爸本来是想让我堕胎的,可是文咏已经病成这个样子,我怎么忍心打掉他的孩子呢?他这个肿瘤已经很大了,而且还长得偏上边,叫做什么高位颈椎,手术都非常困难的,一个弄不好可能就会死掉,就算是手术成功,后面要放疗化疗,能否治愈都难讲,所以这很可能是他唯一的孩子了,我看到他在病房里痛苦成那个样子,怎么忍心这样做呢?” 云海镜急得直掐大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恶性肿瘤易感风险 赤贫,孩子乐意出生吗?对孩子负责了吗?他那条染色体就那么珍贵,一定要传递下去?” 旁边的段天择立刻就沉下脸来,说:“海镜,你这是讲的什么话,癌症就不能有孩子?穷人就不能有孩子?你这是不是歧视病人歧视穷人,人家没有生育权吗?你是不是不懂法?生育权是受法律保护的!” 云海镜听他这样胡搅蛮缠,气得差点跳起来:“生育权是给你这么用的?优生优育是国策啊,讲了多少年,生孩子也需要经济基础的,难道是让人不顾现实情况随便生孩子?”另外没有zigong就没有生育权,这句话如果我讲出来的话,阁下是不是要跳起来了,“歧视男性”?怎么没看哪个男的到产床上去躺一躺? 还不等段天择爆发,旁边另一个男同事叫做吴华青的便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说什么易感风险,你有科学依据吗?不要这样乱说哦,这可是民科啊。就因为这样捕风捉影的传言,就要轻而易举地抹杀一个生命,你不觉得这样太残酷了吗?动辄堕胎堕胎,好像对生命很不在意的样子。” 云海镜冷笑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感性的啊,满口生命生命的,肿瘤也是生命,是不是也要呵护一下?后代易感性上网查一下啊,好多呢。我听着‘抹杀生命’这个说法,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呢?好轻易的一句话啊,好像说怀孕零成本,胚胎不需要母体的任何支持,自然而然就会在几个月后变成婴儿,其实‘堕胎’这个说法是胚胎本位的,孕母所做的不过是‘停止提供资源令胎儿继续发育’,叫‘终止妊娠’比较准确。” 郭爱妮这时皱起眉头,道:“海镜姐,佳茵姐已经很难过了,你可以不要再这样说了吗?” “我就是为了她考虑,才说这些的,现在感情用事把孩子生出来,等这个激情期消退,后面的日子怎么过?现在就已经在发愁医药费的问题,弄到可能要卖房了,将来难道要租住在城中村吗?孩子生下来怎么养?奶粉尿布婴儿车之类都是很贵的,以后还有幼儿园费用,上个好一点的小学都要择校费,还有外面的培训班呢?现在教育费用很贵的。更何况假如孩子身体将来也出这样的问题,医药费要怎么办?” 郭爱妮一张苹果脸登时涨得通红,吭哧了两下,这才说道:“海镜姐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呢?怎么能诅咒别人呢?佳茵姐这是为了爱情啊,她们这样真挚的感情,怎么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呢?如今佳茵姐的男朋友前途吉凶未卜,如果真的天人两隔,这个孩子可以说是佳茵姐唯一的希望与寄托,是这段爱情活生生的证明,每当她想念恋人的时候,看到孩子就有了慰藉,你知道这种精神力量是多么强大吗?而且已经三个半月了啊,佳茵姐对孩子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是能够简单说不要就不要的吗?这种时候堕胎,不要说身体伤害,精神伤害要怎样承受呢?本来就很有可能失去深爱的人,现在你又劝她连这样一个爱情的结晶也一并失掉,你有想过她的痛苦吗?” 云海镜瞄着她,暗道菇凉,你这是琼瑶言情看多了吗?满口的爱爱爱,好像爱就是生命中的一切,有了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我和你说爱情是一种荷尔蒙作用,你会不会说我是亵渎爱情?好在你现在还肯叫我一声“海镜姐”,看来还没有气恼到极点啊。 云海镜张口正想要再说一些什么,只见对面的薛玲珍冲着她正在使眼色,微微摇头,云海镜再一看眼前的局面,四比一,那四个人反对自己一个,薛玲珍则态度含糊,很显然情况对自己不利,于是也就不愿再说,扯了一下嘴角,便转身回到办公室里去了。 这件事一整天都梗在云海镜胸口,而且后面还余波不断,晚上回到家里,连饭都没来得及做,就打开书房电脑,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群里苏玖本来正在说着上海有哪些好吃的东西,比如排骨年糕之类,云海镜横空一笔插了进来,大段文字将前因后果讲述一遍,最后吐槽道:“男的也就罢了,反正生孩子的不是他们,一个个都巴不得找女人接盘自己那条祖传染色体,然而这些女孩子,一个个也都好像给人下了降头一样,我简直以为自己身处异世界,忒魔幻了。居然还有人跟我讲佛经的,说什么‘长寿灭罪经讲,杀父害母杀胎出佛身血破和合僧,五逆重罪,忏悔无门求出无期,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谨言慎行,阿弥陀佛’,一副大慈大悲要拯救我的样子,我当时真的想说,您信的这个是哪路子的邪教?” 苏玖发了一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镜子的这个也奇葩了,看完之后我满脑袋都是问号,比那个释迦牟尼脑袋上的卷儿还多,天雷啊,我都不用去烫头发了。这些人一个个都秀逗了?用爱发电啊这是,后代易感性可以撞运气买彩票,可是养育一个孩子实实在在需要很多钱啊,满腔真爱要怎么样变出钱来她们想过吗?” 这时万花宝跳了出来:“有钱了不起啊?!!” 叶鑫渊笑道:“阿花你这个就叫做恶搞现场,瞬间出戏啊!这都是什么狗血台词?台湾偶像言情剧啊,早八百年就不用了,你是怎么突然间想出这一句来?我颠着双下巴在沉思。” 云海镜说道:“我带着她们那些话回到座位上发酵,过了一阵不知怎么,忽然间就想起凌淑华的一个叫做的,女主因为亲人病重乘火车去探望,路途中遇到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女人,大的是个几岁的儿子,小的是个女孩,还在怀抱之中,那位中年妇女一个人带着这两个孩子,还有几个藤篮,非常辛苦,那个儿子还一点都不省心,最重要的是mama身体不好,很难照管。 女主本来觉得对方那一堆藤筐很占地方,让人不好走路,而且还一股味道,不太高兴,但是后来看到她如此艰难,出于对同性的同理心,就帮她给那个拉屎的儿子擦屁股,后来两个大人就开始聊天。那个妇女的老公是个放浪的人,得了梅毒好像是,这病就通过妻子过给了孩子,几个病胎自然终止妊娠,这个活下来的儿子耳朵上烂疮,治了好久才好了的,儿子自己说,洗疮口的血跟宰鸡一样。 然后女主就劝她要么注意避孕吧,这个女人就说:‘命里有几个生几个吧,他们老X家本来人丁就不兴旺,如果没得生也罢了,明明可以有的生,却偏偏要学新女人用什么法子节了去,也对不起祖宗不是?’然后脸上还带着很庄重的自负。 当初我看这个,以为毕竟是民国时候的事情了,那个时代人的思想难免陈腐一些,可是今天看到这件事,简直让我感到民国的镜头与现实交融在一起,分不出自己所处的到底是什么时代。” 叶鑫渊:“这个可以说是蒙太奇效果。” 云海镜又槽了两句:“我那个同事本来就有点恋爱脑,一头水的,如今她为爱痴狂也就罢了,偏偏旁边还有人给鼓掌叫好,让人想劝都劝不住,这么多人吹风,哪怕本来有别的想法,也能给忽悠瘸了。” 这时林芷菁上线说道:“镜子你暂时先不要多说,这就是罗密欧朱丽叶效应,越劝越来劲,很有一种与全世界对抗的勇敢精神,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燃烧自身牺牲奉献,这种气概很能够感动自己。她现在正在亢奋期,潮头浪尖,你这个时候越是激烈地劝阻,她越是有一种逆反心理,好像所有人都在反对她一样,这种情况下更容易失去理性,所以不如暂且让她冷静一下,过一段时间可能自己就想明白了,看你方才说的,她家里也在反对,或许能够劝回转过来。” 云海镜道:“是啊,我后面平静下来,也觉得自己是有些用力过猛了,事情刚刚发生我就这样劝,可能会起到反效果,所以我暂时先不理这件事了,看看过一阵会怎么样。” 林芷菁笑道:“这样就好,其实说一句有点冷血的话,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承担责任,旁人没有义务为她的决定分担成本。她现在满满的为爱感动,然而现实生活是琐屑而缺乏戏剧性的,对于她来讲,未来更可能是艰难的,那个时候她就会尝到真实世界的枯燥与冰冷。” 苏玖发了两张照片进来:“来来来这是上海的菜饭,很经济实惠的,而且有荤有素,米粒与细碎的菜叶糅合在一起,看起来很小清新的样子,每次叫上一客菜饭,再配上一碗清汤,就是一餐很不错的晚饭了。” 云海镜一看照片,确实很诱人食欲,不是豪华大餐,但是那种平实温馨的风味在这样结束了一天工作、静静坐在家中的夜晚,却很让人有所触动。柔和的灯光之下,那菜饭盛在一只白瓷胎蓝色竹叶的碗里,碗很朴素,菜饭也是简简单单,切碎的上海青颜色鲜绿欲滴,甚至显得那包裹米粒上的菜油都有些发绿色,饭粒中间夹杂了一些酱红色的rou粒,增添了一点艳丽,碗的下部还铺了一张小小的竹帘,让这一碗家常菜饭便显得精致有情调起来。 苏玖真不愧是一个讲究生活品位的人,即使是这样一碗菜饭,看来她也是选择了一家很有点小资情怀的餐馆。 “啊,酒窝的这碗菜饭看着好诱人啊,我决定了,今天晚上我也要吃菜饭,现在我就搜索一下做法!” 苏玖笑道:“很简单的,是上海的家常餐食,我们镜子心灵手巧,用电饭煲已经有了这么长久的江湖经验,做一锅菜饭一定不在话下的。” 叶鑫渊:“嘎嘎嘎电饭煲君你加油啊,过年回家的时候等着尝一下你做的菜饭。” 云海镜:“明年春节你回得来吗?去年就差你和露西。” 叶鑫渊:“尽力吧,我们这个行业,时间很不固定的,今年我回去的时候,你和阿玖都已经离开了,连薇薇都差一点没见到。” 唐白鹭说道:“我今年的年假打算推迟到明年二月初来休,镜子那里还有绵羊油吧?到那个时候我再带几瓶回去。” “去年还剩有大半瓶的,放在了冰箱里,今年冬天可以继续用,等我回到家里,就可以用新的了(^.^)” 和老朋友们聊了一阵天,云海镜心中的郁闷发散了许多,便说了一声“我做饭去了”,然后便离开了书桌,到外面菜园里拔了几棵小青菜,上海青这种蔬菜她空间里也种的,毕竟是常见配菜,而且生长非常快,大概二十天就可以吃了,荠菜的时令过去之后,云海镜日常就经常吃上海青。 酱rou自己虽然是没有的,然而冰箱里却放了一块咸rou,清明节屠宰的那一只小猪,rou到现在都没有吃完,当时连续吃了几餐烤rou,实在有些腻了,剩余的rou就暂时不想再吃,然而生rou放太久,毕竟也是会影响风味的,因此自己就将大部分rou用盐腌制成咸rou,放在冰箱里,之后的这大半个月,自己多是吃的鸡蛋和鱼虾,没怎样动那些咸rou,这个时候就很可以消耗一下猪rou了,今后还可以试着腌一下酱rou,日常做一下上海菜饭,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