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退休生活

    番外　　退休生活

    虽然从二零五五年便开始领退休金，然而顾沐蓉在公司却一直坚持到四年之后的二零五九年，这一年她五十四岁，母亲也已经七十九岁高龄，沐筝虽然这时身体仍然硬朗，但是让她一个人在家里，顾沐蓉已经觉得有些不放心，更何况自己到了这个时候，也觉得有些疲劳，银行存款也已经不少，所以是该退下来的时候了。

    离职之后的第一周，顾沐蓉坐在电脑前，写稿子的时候倒是还不觉得，但是当她停下来的时候，忽然间就会感觉一种恍然，今天是星期天吗？我为什么在家里？清晨来到阳台上，外面有汽车声，也有人在匆匆走路，是在赶交通车吗？要避免上班迟到吗？所以我为什么还在这里迟延？

    此时生存压力其实是极轻微的，并不是很担忧金钱，只是三十几年来一直是上班的节奏，忽然间回到家中，感觉就好像一辆一路笔直行驶的车，忽然间紧急停顿了下来，惯性令人感觉十分不适，并没有具体的难过，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仿佛前方有列车驶过，自己却给抛在线路之下，虽然顾沐蓉并不是家庭主妇，即使是现在，她也还在写网文的，然而她也感觉，时代在远离自己，仿佛自己给那繁华热烈的人间生活遗弃一样。

    因此顾沐蓉本来的计划是，离职之后的一周时间用来好好读书看剧，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再赶文，结果从第三天就开始写了，这一天是周一，其她人都在上班，自己却坐在沙发上看书，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于是这一天她从早上写到晚上，只是在中间去做饭，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写了六千多字，顾沐蓉觉得，如果照这样子写下去，自己连载的速度大大提高了，

    果然，因为连买菜都不需要，一日三餐的烹调虽然有些耗时，但也是难得的放松大脑的时间，因此顾沐蓉自从退休之后，网文上倒是有一番新天地，每个月能收入两万水晶石，因此她便大事扩展海洋和湖泊，河流湖泊的价格也是比较贵的，要两千水晶石才能兑换一平米，自己要加油，除了多多放养大闸蟹，也很想吃桂花鱼。

    十一月十七号这一天，顾沐蓉难得地出去购物，除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还买了日本豆腐，如今空间中各种食材基本齐备，然而却仍然有少量需要在外面购置，比如说日本豆腐，虽然顾沐蓉跟母亲学会了如何用豆浆做酸汤豆腐，但她却无论如何做不出日本豆腐，偏偏有时候又想吃，因此只能在外面买。

    在超市里，旁边有人说：“如果女人和女人能结婚，该有多好。”

    顾沐蓉觉得这句话非常耳熟，从前自己似乎也听到过的，是谁讲过呢？啊，是杜彩纹，她曾经很激烈地主张过同婚，就在准备与老公鱼死网破的时候，说过想找女人结婚，当时顾沐蓉瞬间的想法就是，如果哪个女人真的和杜彩纹结婚，只怕也会撕得很激烈，不过杜彩纹大概会很不屑地说，那样的女人，她本来也不想要，都是拜rou女。

    杜彩纹前不久与丈夫正式分居，秦小凤和自己转述：“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小女儿虽然是正在读高中，不过我也顾不得了，她十五岁了，也能够承担一些事情，反正她爸爸是送她去寄宿，住在学校里，不必每天回来，看着家里的这些事情。我为了两个孩子，苦熬了这么多年，也该我解放一下，如今的房子虽然小，但是一个人住，呼吸都是自由的。”

    顾沐蓉便问：“生活费呢？她自己上班？”

    秦小凤道：“她哪里能够上班，毕竟在家里待了这么多年，就算原本是个凤凰，这时候也折了翼，老公每个月给她三千块生活费，房子是自家另一套，不必付房租，所以还算是可以吧。”

    “小女儿高考之后，她打算离婚分家产吗？”

    “分家产？还是算了吧，家里两套房都是老公的房子，一套是婚前房，一套是男方家里的房子，遗嘱是房产留给老公一个人，她自己讲的，‘现在离婚，把二套房离没了，我解放了半天，难道要这个样子？’她现在婆婆公公都没有了，她分居后倒是落得清静，连老公的脸色都不必看，也不必费心锤炼厨艺，自己想吃什么，便随便弄一点。”

    家庭主妇的悲剧总是类似，毕清芳是丈夫指点卫生瑕疵，杜彩纹则是督促烹饪技艺，彩纹的男人是个美食家，尤其喜欢老火汤，这么多年彩纹瓦罐也用坏了十几只，汤火之中度人生，也不知究竟煲了多少锅汤，最后把自己煲成了汤渣，如今是不求繁华靓丽，只求平淡了。

    “每个月三千有点少了一些，女儿儿子将来会给她一些钱吧？”物价上涨，母亲的退休金已经涨到了四千，还抱怨比不得人家体制内。

    秦小凤摇头：“她的那两个孩子，对母亲毫无尊重，我有一次亲耳听到她儿子说，‘mama什么都不懂’，女儿也说‘我的事情不要你来管’，所以将来的赡养，也很成问题，她现在就是一心健康养生，电视里有什么花钱少甚至不花钱的养生法子，她就学来用，打的主意就是和老公拼寿命，毕竟女性平均寿命长于男性，她男人又比她大几岁，只要她能够活过老公，家里财产起码分一半，到那时候就海阔天空。”

    顾沐蓉当时哑然失笑：“这就是要当司马懿，笑到最后，诸葛亮再厉害，奈何死得早。”

    秦小凤：“这三国演义让你给比方的o（╯□╰）o”

    顾沐蓉按照购物清单，将各种商品一样样放进了购物车，来到收银台前，前面有三个人，顾沐蓉接续着方才的片段继续回想，忽然间想到了长尾舞虻，雌性长尾舞虻完全失去了捕食能力，由雄性供给食物，因此每当黄昏，林中空地上，便是一个挑选与被挑选的现场，又有谁是真命天女，天命所归呢？

    回到家中，顾沐蓉料理了一点杂事，便坐在电脑前写文，到了中午的时候，写了两千字，顾沐蓉便起身去做午饭，今天的午餐是红烧日本豆腐和莼菜羹，母亲虽然镶了假牙，但食物还是要尽量软烂。

    沐筝坐在餐桌前，一边吃着饭，一边微微笑着问道：“上午写了多少字了？”

    “两千，下午还要写五千，今天的任务才算完成。”

    虽然是退休在家里，顾沐蓉也是有工作计划的，每个周写五天，每天七千字，每周三万五千字，每天连载四千字左右的，这些字数的稿子足够她连载一周，还有富余进度，双休日便休息，这样就和其她人的日常节奏相符合，不过法定假日便算了，如果觉得累，便休息一下，但不是必休。

    “也不要太辛苦了，你不是时常和小嵘说，要劳逸结合，不要把自己绷太紧？”

    顾沐蓉笑着点头：“妈，你放心，我每个周休两天呢，比钟嵘可是轻松多了。”那姑娘现在读研究生，昏天黑地。

    要说钟嵘自从离开仪征，陡然间成熟许多，长大几乎在一夕之间，当然这姑娘本来也不笨，大学毕业之后考了研究生，读书很辛苦，如今每个月只能来住一晚了，顾沐蓉时常便去看她，给她送一点食物；钟嵘也是想着顺利取得学位，工作后就住在姨妈的另一套房里，平时去姨妈那里吃饭，姨妈那里的海鲜啊，想一想就流口水，不过自己没有什么写作的冲动，理工女生从小到大也没有这样的文艺细胞，将来大概率是不会写了，姨妈如今正在全力为自己攒资源，将来即使征收一半的税，也争取能够保证自己的吃饭需求。

    顾沐蓉也确实是一直在努力着，原本那一个仓库已经堆满，就在两年前，她兑换了第二间仓库，如今正在努力填满第二间仓库，除了湖泊和海洋，顾沐蓉还计划更多地兑换巨菌草田，要养一头奶牛，好在家里没有人对牛奶过敏，钟嵘那姑娘把牛奶当做水一样喝，对羊奶倒是罢了，所以自己要多储存一些牛奶，这就还需要一个大奶罐，如同气液运输罐一样的那种。

    要说这几年，钟嵘倒是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不过有一次顾沐蓉也很是心惊rou跳，倒不是钟嵘出了什么问题，而是三四年前，有一天久已不联系的张春成忽然打电话给自己，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显然已经十分崩溃，原来是他的女儿在学校里欠了校园裸贷，如今毕业必须还贷，结果那女孩深觉耻辱，不肯向家中求助，想要自己解决，然而这样的高利贷，即使她已经找到工作，刚刚毕业的学生，能有多少工资呢？所以情急之下，她便想到了校园里到处贴着的捐卵广告，卖卵子还高利贷，本来家里面也不会知道的，然而她做了手术之后，发生了肺栓塞，紧急送到医院，院方通知了她的家人，张春成才晓得女儿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张春成泣不成声：“说是这种意外的概率不大，然而怎么就落到我的女儿的头上？如今她到底是去捐卵还是去做别的什么，我都已经不在意，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养女千般难，因为是个女儿，她从小的时候，我就格外小心，生怕出事故，哪知平平安安送她上了大学，在千里之外的学校里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我的眼睛实在跟不到那边去，早知如此，就应该坚持要她报考本地学校。”

    顾沐蓉：“都是那些高利贷和做卵子交易的人不好，不是你女儿的错，也不是双亲的错，早知如此，她就不会借高利贷。”

    卖卵、代孕、试药、夜总会，不知哪一个更恶劣，也不知哪一个更危险，张春成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有自尊，也尊重别人，当年他离职时候送给自己的手套，这些年来冬季最寒冷的时候就会戴，没有什么浪漫的想法，只是一段友情，可是为什么这种事情偏偏发生在他女儿的头上？并不是说应该落在谁家女儿的身上，只是他这样一个谨慎正直的人，夫妻两个对女儿的教育一向也颇为用心，所以这种事故就让人很感意外。

    放下电话，顾沐蓉就琢磨着要怎样和钟嵘说这件事，于是下一次去看钟嵘的时候，她努力在告示栏那里搜寻，果然看到有一条借贷广告。

    钟嵘笑着问：“姨妈，你对这些校园活动也感兴趣吗？”

    顾沐蓉马上指着那张广告纸，说道：“嵘嵘啊，这个是什么？我听说这种校园贷很危险的……”

    钟嵘咯咯地笑，一把将那张广告撕了下来：“居然有漏网之鱼，这种垃圾广告一向是第一时间给清理的。”

    “呼……”顾沐蓉这才松了一口气。

    之后一个周末，钟嵘回到家中，顾沐蓉便兜兜转转和她讲：“嵘嵘啊，姨妈有一个老朋友，他的女儿因为欠了高利贷，就去卖卵子，姨妈倒是不担心你会欠这样的债，只是有的捐卵广告说的是献爱心，可是这种事很伤身体的，和男人捐精不一样，我就怕你因为太有爱心，想着要这样去帮助别人，所以去捐卵……”

    钟嵘的手指缝确实是相当紧的，当初毒日头下在长隆逛了一天，除了门票，一分钱没有消费，水都是从外面带进去的，午饭她干脆省了，因为里面的食物特别贵，一碗面也要六七十块，好像抢钱，看那样子也不是很好吃的样子，她就这样整整兜了一天，出来之后在外面便利店买了面包充饥，用钱方面相当精明的。

    钟嵘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姨妈看到那种广告会这样紧张，我不是那样爱心泛滥的，什么捐卵，不就是想要用一点点钱，买人家那么珍贵的卵子吗？对身体损害很大的，我倒是有排出体外的卵子，只可惜没有人出钱来买。”

    顾沐蓉噗嗤就笑了，想象着自己的侄女拿了一个月经杯的血出去换钱，也真的是比较滑稽。

    午饭后，母亲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便回房间休息了，她其实也不是要午睡，就是听收音机，因为如果白天睡了，晚上就不容易睡得着。

    顾沐蓉坐在电脑前继续打字，中间喝果汁暂歇的时候，望着墙壁上系统湖面上的荷花，她忽然想到，言情里会忽略掉生育的痛苦与危险，而夹带代孕情节的，里面的代孕母同样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作者本身到相当一部分读者，都希望这个影子越淡越好，最好接近透明，如果一定要正面描写这个场景，展现出来的往往是代孕母很幸福，双方各取所需互利互惠。

    这就是文学的作用啊，展示作者想要展示的，所以顾沐蓉觉得自己一直坚持写文，其实还是有一定价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