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朝儿子尖声嘶吼:敢去找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虽然嘴上说得很冷漠,但乍一听母亲生病沈墨还是觉得心口忽然一紧。 他暗自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她怎么了?” 对方没有回答,只轻叹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沙哑:“这周六可以吗?早上八点钟我去接你。” 沈墨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好。” “那好……” 对方说完之后稍稍沉默了一会儿,从电话那头传来了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 沈墨微微拧眉,等了一会儿,见对方并没有挂电话,却又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他迟疑了一下,问:“还有什么事吗?” 对方轻轻叹息一声,“嗯……没事了,先就这样吧。你早点休息,不要学习得太晚,晚安。” 说完便利落地把电话挂了。 沈墨觉得对面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还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对方,告诉他自己的地址。 他从屋里搬出去的时候,殷池野在国外,应该不知道他现在住哪吧。 他发完消息之后,对方并没有马上回复,他也没再管,把手机扔到一边就学习去了。 但是他不知怎么就是静不下心来,浮躁得很,做一道立体几何盯着例图看了半天愣是没有思路,抬眼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了,索性直接爬上了床。 但是他睡觉也不得安生,竟是又梦见了几年前发生的堪称阴影的事。 - 沈墨幼时家庭也算美满幸福,虽然他们一家只有三口,但家庭氛围一直都很温馨。 父亲是个音乐人,虽然老是全国各地跑,一年到头就没多少时间待家里,但对这个儿子很是宠爱,常常给他讲各地有趣的见闻,为人十分风趣幽默。 沈墨因此很喜欢也很崇拜父亲。 而相比于父亲对儿子过分宠爱到溺爱的程度,母亲对他就很是严格。父亲从不对他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他健康快乐地长大,但母亲常常会要求他做这做那,具体表现就是十分关心他的学习成绩,稍有退步就面露不满,但也仅此而已。 但幼年的沈墨就是比较喜欢父亲一点,而且因为常常见不到父亲,只要父亲一回家就会一直黏在他身边。 沈墨十岁的时候,父亲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怎么回家了,甚至连过年都不回家。 而母亲对他也越发严厉,还变得很暴躁,常常因为工作不顺心就拿儿子出气,边打边骂儿子是个拖累,当初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之类的,怎么伤人怎么骂。但是打骂完之后又会抱着儿子哭,边哭边喃喃重复着“怎么办,我只有你了”。 沈墨因此更加想念父亲。 如此大约过了两三年,到了沈墨上初中的时候。 也许是因为他到了青春期,又整天被母亲管教着,他变得十分叛逆,在学校里打架斗殴,拉帮结派,还混成了所谓“校霸”,身后跟着一帮小弟,成天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但他学习成绩又十分不错,一度令老师们又爱又恨,十分头疼。 因为此事沈墨没少被请家长,但就是屡教不改,母子两人的关系也日益差劲。 初二的时候,有一天他回家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是个长相颇为英俊的中年男子。 母亲工作很忙,家里其实偶尔也有客人,都是母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沈墨那时候也不当回事。 但是那个人来得很频繁,隔三差五地就会在家里看见他,看见沈墨时还会主动跟他打招呼,甚至还会给他送礼物。 因为对方外表出众,沈墨对他有点儿印象,所以他再来的时候沈墨几乎一下子就认出了对方。而且他发现,自从这个男人来家里之后,母亲脸上的笑容就渐渐变得多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不对劲,而且莫名有种危机感,不太喜欢与对方亲近,一直表现得十分冷淡,甚至有时候反应过激,还会被母亲训斥“没有教养”。 直到有一天他提早放学回家,恰恰好就撞见母亲和那个男人在玄关处拥吻,吻得难舍难分,根本就没注意到他已经回来了。 沈墨自幼就比较亲近父亲,见到这个场景第一反应就觉得是母亲背叛了父亲,气得不行,当即揪住那个男人狠狠给对方来了一拳。 他给人一拳还不够,还要继续打,但是被母亲拼命拦住,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母子俩其实都一样的暴躁,吵得很凶,边吵边摔东西。 沈墨吼着要那个男人立马滚蛋,但是母亲不肯,他就说要离家出走去找父亲。 其实自从父亲不回家以后,沈墨自己也大概猜出了那么一点意思。他平常也不太提及父亲,后来更是绝口不提,因为只要一提起来母子两个人都会难受。他其实倒也还好,只是母亲一听见父亲的名字就会发疯,会打骂他。 沈墨说出口的时候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他直觉母亲这次会做出前所未有的骇人举措来。 果然,母亲突然就冲到了阳台,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栏杆外,纤细而娇小的身子在狂风中不住发抖,愈发显得身形瘦弱。 她回头望着自己的儿子,乌发狂乱飞舞,美丽的脸庞上爬满了乱七八糟的泪痕。 她面目狰狞,双眼通红,朝着沈墨尖声嘶吼:“你要是敢去找他,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后面具体发生了什么,沈墨其实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母亲探出栏杆威胁他要跳楼自杀的模样。 还跟他说,她和父亲早就离婚了,因为父亲在外面又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再也不会回来。 她说她不明白,自己当初选择了父亲,还为了他抛弃了自己的亲人,为什么到最后父亲却抛弃了自己的妻儿。 后来,那个男人来得越来越频繁,直到沈墨初三的时候,他和母亲结婚了。 他还见到了那个男人的儿子,叫殷池野。 母亲对那个男人的儿子很好,对他却依旧严厉,甚至更甚从前,像是再也不想看见他一样——也对,他顶着那么一张脸,只会让母亲想起自己憎恨的人。 每当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沈墨只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 他其实不是不能理解母亲,只是他一直心存着一种侥幸,一种奢望。 他以为只要自己不说,不去戳破,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依旧是个幸福美满的家。 纵然理智觉得母亲这么做没有错,但他心理上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他接受不了自己的信仰崩塌,也接受不了新的家庭环境,接受不了新的家庭关系。 他接受不了被父母厌弃的自己。 他无法改变眼前的状况,只好选择远离他们,独自生活。 - 转眼就是周六。 沈墨提前请了假,也跟白屿说了自己这周六有事让对方不要过来,还没七点半他就站在方便停车的街口等着。 刚站了没两分钟,远处驶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他的身边,车窗缓慢降下,露出一张精致到秾丽的脸。 熹微的晨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轮廓,淡色的光斑打在他洁白的衬衣,手腕上的金属袖扣反射出一片森冷的光,按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微曲,骨节分明,白皙而修长。 殷池野侧眸瞥了他一眼,指尖轻轻点了点方向盘,微微勾唇一笑,“愣着做什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