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办公sao扰(蛋:趁人睡着之后)
因着连年争战不休,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大乾建立以后,自元帝始便制定了“与民休息,轻徭薄税”的治国方针,皇帝亲自带头躬行简朴,满朝上下自然无人敢铺张浪费,直至今日依然提倡简朴的作风。 但是—— 简朴归简朴,倒也不必在丞相大人的办公书房里腾出一块地专门挪给白学士来用吧? 沈相看着自己书桌对面另摆着的一张,向来温和的脸色竟隐隐有些发黑。他转头看向方子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左参政,这就是你说的给本官收拾好了?” “是,是呀。” 方子明讪讪笑了一下,仔细看了看洁净无尘的地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架,还有丞相大人面前那张虽摆了不少东西但拾掇得干干净净的桌案,这才抬起头看向对方,又顺着沈相的视线看向了对面那张白学士的桌子,不由紧张地来回搓了下手,“这个……这是白学士主动要求的,说近距离接触能更好地学习,陛下也恩准了,下官不好违逆圣意。不过,大人您其实也可以换个角度想一想……” “嗯?”沈相半边眉峰微微一挑。 心知沈相办公从来不喜旁人在场或打扰,连下人偶尔端个茶送个水都要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方子明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面上摆出一副正儿八经人五人六的模样,谨慎地左右看了看,而后小声开口,“大人您看,您不是想把那位……”他顿了一下,伸出两手放在一起,一手当成砧板,另一手竖着往下切了一刀,“您这样近距离地盯着他,不是更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吗?” 沈相闻言勾了下唇,“要你来教?” “是是,下官知错,大人英明!”方子明见人话虽如此,面上却眉目舒展,不由轻舒了口气,抬手擦了把汗,“这一月朝中发生的事下官全给您整理在这了,大人若有疑问可随时传唤下官。大人您先忙,下官告退。” 得人首肯之后方子明忙欠身行礼,躬身退了出去,末了还仔细地将门掩上。 京城这天不是越来越冷了吗,怎今个儿他流这么多汗? …… 方子明此人虽然看着有些不靠谱,但行事还算谨慎,能力也还不错,把他放到一众被娇惯着养大的世家子弟当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他整理的东西事无巨细,首先按照时间顺序编排,发生了什么就往里头写什么,事件描述也算客观,很少有他主观的评价。接着便将这些大大小小的事件稍微分门别类地整理了一下,哪些事件、哪些人有关联等都一一地标注清楚。 沈相翻着手里左参政为他整理的册子,快速阅览一遍,又从中筛选了一下,单独拎了几件事出来反复翻看,眉头不觉越蹙越深。 其一是右参政犯事被弹劾革职一事。这犯的什么事呢,说来也好笑。 大乾民风开放,不太看重男女大防。魏家这位公子长得不错,桃花也多,休沐日时最常干的就是约上一大帮人去游山玩水、花天酒地,一来二去,在这期间与谁家姑娘看对眼甚至发展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地步也并不稀奇。坏就坏在,这魏家公子是个花心的,竟同时看上了两家姑娘,还十分不凑巧地被姑娘们知道了。 魏家势力虽比不上沈家,但也是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了,若有机会能攀上魏家这样的高枝谁都不会拒绝。姑娘家那边不愿放弃,两家便争来争去。到最后还是这魏公子说,要不都娶了吧。两家竟也同意了。 那这也不是不行。可是魏公子却是两姑娘同时娶,成亲当日排场极大,万人空巷。若不是沈相当真在家养病,怎么说也会被邀请去喝一杯的。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看不过眼竟给参了一本,称右参政“铺张浪费”、“平白耗费民力”云云,说圣上都带头躬行简朴了,魏家不过娶妻而已,怎么排场这么大……痛斥魏家作风奢靡,洋洋洒洒极大篇幅。 其实两朝过去,国力早便恢复,经济也有了一定的发展,现在的提倡简朴也只是提倡而已,平时表面上做做样子得了,其实还真没什么人在意,这参本的御史其实算是有点儿没事找事。 若这事放在以往,右参政顶多也只是被罚一罚俸禄而已。但不知为何这事竟引得龙颜大怒,右参政当场便被罢免革职。随后不久,皇帝亲自从地方调了个人上来,塞到政事堂里顶替右参政的位置。 类似的事情还有五六件,都是因为一些放在平日算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结果惹得圣上不高兴被处分,涉及的人上至因为“铺张浪费”被弹劾革职的右参政下到一个因为“站姿不端正”被罚俸的守门侍卫。 若是换了别人大约会觉得皇帝这是心情不太好,然而沈相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些事情粗略看来都八竿子打不着,缘由也是千奇百怪,但这些被贬被罚的人无一例外或多或少都与五大世族有些关联。 ——圣上终于又要对五大世族出手了。 他思忖着对策,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不知何时,他渐渐觉得头脑微微有些混沌,神思都变得迟钝起来,只当是自己大病初愈,还无法这么快投入,倒也未放在心上。可片刻之后,他竟困顿得受不住,不由用手支额微微闭目休憩,想着稍微休息一下。 谁知竟是这般就睡了过去。 时值冬日,今年又莫名格外地冷,丞相大人体虚畏寒便睡不大安慰,连梦中的情景都是一片冰天雪地。 他在茫茫雪川之中踽踽独行,万籁俱寂。忽而一阵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将发丝与衣袖狂乱吹起,他不由拥紧双臂瑟缩了一下身子。 而待这阵寒风吹过,他发觉身侧竟出现一团雪白而明亮的火焰,火光并不刺眼,温度也是恰到好处,并不灼人。 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伸出双臂将那团火焰小心翼翼地拥入怀中,未成想其触感竟如云朵一般柔软,不禁将面颊埋入其中而后颇有些依赖地来回轻柔磨蹭。 须臾,那一团云朵般的火焰竟一下子膨胀起来,化作一抹轻云,将他的身子整个托起,而后载着他前往一处温暖之所。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觉得身躯渐渐热了起来,那一团火焰散做点点温热的星芒落在他的身上。初时温暖而舒适,渐渐便有些灼人,仿佛在他身上各处燃了一把火,灼得血液都微微有些沸腾起来。 他不由眉头轻蹙,微微挣扎起来,喉里溢出几声模糊的低喘。 那星芒立时便重新汇聚成原先的那团火焰,仿佛眷恋一般在他面颊上轻柔拂过,划过唇齿,而后渐渐消散于风中。 他下意识地伸了手欲攥住那一点星芒,手上却传来无比真实而清晰的触感,灼热,纤细,坚硬。 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先入眼的却是白学士那一张极美极艳的脸,而自己躺在一处软榻上,右手竟是紧攥着对方的手指,还下意识地用了些力道,防止对方挣脱。 只见白学士惊讶地微微睁大了眼,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却并未主动挣脱,轻声唤道,“大人?” 沈相猛然惊醒,仿佛被烫伤一般猛地抽回了手而后扶着额坐起了身,披盖的薄毯从肩头滑落。他下意识地避免与对方目光接触,垂头瞥了一眼薄毯,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轻咳一声后开口,“你怎么在这?左参政呢,去哪了?” 白屿闻言不由微微眯了下眼,将手垂在身侧,借着衣袖掩饰,两指指腹来回轻轻摩挲,似在回忆着方才的触感,面上则做出一副纯然无辜的表情,“左参政大人家中出了点事提前回去了,特意嘱咐下官侍候大人。” “是吗?多谢。”沈墨勾唇笑了一下,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午时一刻,大人。” 沈相随口唔了一声,正欲起身,却见面前的少年忽而倾身凑近,将他的手轻柔放了下来,而后两指并起分别放在他的太阳xue处,轻车熟路地缓缓按揉起来,轻声开口,“大人是头疼么?” 两人身体挨近,头颅相距不过几寸,沈墨能清晰地闻见对方身上传来的清冷木香。与此同时,对方说话时暖融的吐息轻轻喷洒在他的面上,带来一股奇异的酥痒,梦中那种血液被灼到沸腾的感觉莫名卷土重来。 “你……” 沈墨不由微微睁大了眼,身子在对方凑近时僵住,而后在对方极具温柔与技巧的按揉之中缓缓放松下来,鬼使神差一般竟未出手将对方推开,任凭对方越凑越近,他甚至能从对方漆黑的瞳孔之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大人,舒服吗……” 他听见对方叹息一般地轻声开口,在太阳xue上按揉的手指缓缓地移向了他的后脑,妖孽一般的脸庞随之在眼前越放越大,他不由自主地微微屏住了呼吸。朝堂上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沈相在此时竟莫名有些手足无措,紧张到眼睫乱颤,掌心发汗,手指也微微蜷缩起来。 就在两人唇瓣相隔不过寸许之时,房门忽而被人轻轻叩响。 “丞相大人,圣上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