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三年幽禁定苦刑
陵华小筑内,霍重华端正地跪坐在案几边,凝望着这一袭墨色身影,当顾月歌挥手朝着他打招呼时,凝滞的目光渐渐冷了下来。 只见顾月歌腰间上的腰带系的歪歪扭扭,露出的裤脚都卷着,那原本绑在他脚踝处的带子,此刻已经被他绑在了手腕上了。头发乱糟糟的,毫无端庄形象可言。 霍重华望着这一幕,神色淡漠。 许是发现了霍重华不友好的目光,顾月歌原本一只脚踏入陵华小筑,另一只脚却停留在了外面,惴惴不安,油然而生。 霍重华望向了厅中一侧靠窗边的一方矮桌,道:“过去那边,坐下!” “是......”顾月歌蹑手蹑脚挪进了室内,一边蹭着过去霍重华所望之处,一边偷偷瞄了霍重华几眼,确定他没有为难自己时,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那一方矮桌上,立着一面圆形铜镜,旁边放着一把木梳和两条素色发带。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就在此时,伴随着身后一阵阴寒,令顾月歌不寒而栗的声音同时响起,只听身后之人,冷漠言道:“坐好!” 顾月歌望了望自己,下一刻,连忙把自己高跷的二郎腿放下,改为盘坐。迫于霍重华的压力,顾月歌勉强让自己挺直腰板,端端正正地盘坐着,从眼前的铜镜里面可以看得出,顾月歌的脸部僵硬,写满了惧色。 霍重华立于顾月歌身后,朝着前方伸出手去。下一刻,便见顾月歌紧闭双眼,将腰板挺得更直了,一副英勇就义的慷慨悲壮,道:“来吧!九哥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顾月歌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霍重华:“......” 顾月歌悄悄睁开眼睛,却见霍重华的手直接越过了他,将身前桌上的一把木梳拿起,而后,跪坐于顾月歌身侧。 从铜镜中分明看出,身高上的差距,即便是坐着,霍重华也矮了顾月歌半个头。接下来,霍重华身子慢慢直起来为跪立,抬起握住木梳的手,一下一下,为顾月歌梳理凌乱的头发。 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顾月歌的呼吸瞬间凝滞了。他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通过铜镜,他能够清晰地看见霍重华的举动。 他竟然在为自己梳头发,天哪!清贵无瑕的霍九少,竟然屈尊降贵,为自己梳头发!!! 霍重华专注的神情,都通过铜镜,被顾月歌尽收眼底。这般细腻之举,让顾月歌心神驰骋,难以言表。虽然小筑外山泉水淙淙作响,里屋却是一派宁静。清爽的秋风徐徐而来,案几边,散落了几朵娇小净白的桂花,清幽的香气,弥漫着整个厅室。 顾月歌那一头经久未修、奇乱不堪的头发,在霍重华的精心梳理下,垂直而顺畅。此时,霍重华道:“把你右手腕上的发带解开。” “啊?”顾月歌一阵惊讶,马上照做。 当霍重华接过顾月歌递过来的发带时才发现,那一束玄色发带的图案,是一方玄色夜空,夜空中央,嵌着一轮墨色圆月。墨月和玄夜,相辅相成,相偎相依。不知为何,当看到这一幕时,霍重华面色微凝,继而恢复如初。 霍重华用这发带,将顾月歌散落的头发扎起来,加之额前刘海的修饰,终于人模人样了。 “站起来。”霍重华道。 顾月歌一个激灵,随即站起身。 随后,霍重华跪坐起来,侧过身子,将顾月歌的裤脚和腰带捋直。当他将顾月歌的腰带绑正时,却感受到来自上方的盯梢。他下意识抬起头,望了上去。此时,顾月歌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他那凌乱的头发被全部束起后露出来的面容,加上换上的新衣裳的衬托,俊朗而英气。这副相貌,比起一众仙门子弟,分毫不让。不知为何,霍重华有一种错觉,此时此刻,他从顾月歌眼中,感受到了一种俯视众生的疏离。 如此视角,与“九难”幻境无异,他抬首,他俯视,时间,在这一刻,悄然凝固。瑟瑟秋风拂过,吹落了案上的零落桂花办。须臾,还是有人,打破了这种宁静。 “今后,必须衣裳得体。这发带,若是再被霍某看见你绑在你身体除了头发以外的其他部位,绑何处,霍某,便砍了那处,明白了吗?”霍重华摆正身子,将木梳放回原位,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顾月歌立刻把头点得像捣药一样。 霍重华起身,回道案几边落座。顾月歌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并且在他对面坐下来,当他准备习惯性翘起二郎腿时,迎面撞上了霍重华漠然的眼神。顾月歌咽了一口水,随后放下双腿,从善如流地端正盘坐好。 “九哥哥,你给我的这件新衣裳,我很喜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墨色呢?还有啊,我现在也算到了霍氏仙门了,还以为你也会弄一套衣霍氏仙门的白色弟子服给我呢?你看,要是你我都穿白色衣服,那我们岂不是情......” 顾月歌的滔滔不绝,随即被霍重华冷厉的目光制止。看见霍重华盯着自己,沉静如千年寒石,顾月歌便噤若寒蝉,不敢做声。 霍重华不动声色,微微垂目,抿了一口解忧,道:“首先,你只是服刑者,非我霍氏仙门弟子。再者,你顽劣心性,不善洁身,糟蹋白衣。” “额......”顾月歌一时语塞,尴尬到不能接话了。 霍重华放下茶几,道:“现下,该言归正传了。” 顾月歌愣愣道:“哈?言归什么正传?” 霍重华望着顾月歌,嘴角扬起了一抹冷厉的弧度,让顾月歌不禁畏缩。只听他道:“顾公子记性好,忘性挺大的。” 服刑者!顾月歌一直记得,自己是作为服刑者,幽禁霍氏仙门。如今,他服刑的,便是那护宁刑罚中级刑罚。对此,他避开了霍重华咄咄逼人的视线,扭拧不安。 霍重华不予理会,右手一弹,一捆竹简落在他右手上,霍重华摊开手掌,接住了它,并将其呈现在顾月歌面前。 顾月歌本不愿接这玩意儿,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迫于对面人的威压,不得不伸出手,去接它。然而,当他的手握住竹简时,却丝毫不见对方松手之意。他诧异地望着霍重华,看见对方眼角轻挑,漠然地看着自己,有些无措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伸出双手,掌心朝上,恭恭敬敬地接过了这捆竹简。 当他将竹简摊开时,几列整洁的字样,呈现在他的眼前。虽然顾月歌身为市井之徒,鸡鸣狗盗,数不胜数,但多多少少还是认得一些字。那简短的字里行间,判了他服刑期间应尽之事。 卯时起,严整衣冠,抄之早坛功课经至辰时。 辰时食用早膳罢,于流破山东侧,砍其膳房需用柴火,徒步送至西侧膳房。 午时食用午膳罢,进入午休。 未时、申时,移步至“菡萏阁”,进行修习琴律。 酉时,返回“陵华小筑”,进行晚膳。抄之晚坛功课经至亥时。 子时,准时就寝。 当看完这几列文字时,顾月歌苍白无力。首先,他是个极其懒惰不自律的人,常常是通宵达旦,吃喝玩乐,而白昼通常是一睡不醒,日夜颠倒。让他如此按时行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直是天方夜谭。其次是抄写经书。他起码的认字都勉勉强强,他这手,偷鸡摸狗倒是强项,让他提起笔杆来写字,简直是难于登天。再者,流破山如此深邃之广,从东侧砍柴徒步送去西侧膳房,才给了他辰时和已时两个时辰,更是难上加难。这样的刑罚,对他来说,无异于自杀! 霍重华冷眼旁观,他分明地看见,当顾月歌看完竹简上的那一段文字时,脸色渐渐发白了。 “九哥哥,这些惩罚,我......我......”顾月歌哆哆嗦嗦,言语中充满了告饶意味。然而,他明白,自己身为服刑者,是没有任何资格讨价还价。之前的多次求饶,换来的,是身心剧痛的十五杖刑,还有这三年的幽禁刑罚。在这个男子面前,他毫无抵抗力。 最后,他只能泄气地问:“我若做不到呢?” 霍重华道:“视程度而言,轻则杖刑......”顾月歌莫名感到后背再次隐隐作痛,不禁拽禁了被他塞在怀中的和田黑玉膏。只听霍重华继续说道:“......重则,那就回暗室待着,断水断粮,直至消亡。” 当下,顾月歌面色惨淡如黄。那阴暗凄冷的石洞,漫漫无期的黑暗,无穷无尽的绝望,一窝蜂涌进了他的脑海中,他可真的是不愿意再回到那个阴冷窒息的牢笼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将头深深埋下,差点,便碰到了案面了,他点了点头,道: “一切听从九哥哥惩处。” 霍重华点了点头,“嗯。” “那......九哥哥,我要住在......”意识到自己言语有失,顾月歌连忙纠正:“九哥哥要把我关在哪里呢?” 霍重华道:“不关。” “咦?”顾月歌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重华。 霍重华神色如常,道:“陵华小筑后方,有一处木屋,你便住那。” 小木屋???顾月歌立即起身,来到窗边,探出头往小筑后方张望,果不其然,不远处,一所简易的小木屋落座于后,那儿,便是他未来三年的住所。 顾月歌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九哥哥,你是要我和你住一块儿吗?” 霍重华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顾月歌连忙捂住嘴巴。这时,霍重华轻启唇瓣,言语森冷: “三年幽禁,三膳自理,斋戒茹素。” 当下,顾月歌如同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