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秋夜
张修想都不想便奔到火锅店前，然后才悠悠地越过门口的两名员工，走进店内，故作惊讶地开口道：“咦，你在这啊？” 火锅店老板和林焱森顿时停止纠缠，齐齐将目光转向来人。 张修齐瞥了老板一眼，随后一把搭住林焱森的肩，然后微微一拽，将人拉到了身侧。 张修齐的出现并没有掐灭火锅店老板的气焰，但直到他在下一秒看到店门口还站着七、八位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后，这才悻悻然地停下动作，咬牙道：“帅哥，跟我玩这套是吧……” 张修齐失笑道：“说什么呢？老板，我们就只是普通大学生，不过你对我朋友动手动脚，那我们总不可能袖手旁观吧？你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大可以报警。” 火锅店老板咬了咬牙，冷哼一声后开口道：“你的朋友潜进我们厨房，偷拍了我们秘制汤底的材料，这些都是我们的商业机密。我呢，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只是想让他把视频删掉，可没……” 林焱森一把打断男人的话，冷冷道：“你的商业机密就是把客人吃剩下的汤倒回厨房再循环使用吧？” 男人不甘被人揭穿罪行，于是泄愤似的踹了旁边的椅子一脚，破口大骂：“cao你妈的臭小子！真以为老子吃素的是吧？你别以为你人多势众的我就怕你啊！老子出来混的时候你们毛都还没长齐呢！现在呢，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删，还是不删？！” “唉，我还当什么大事呢……”张修齐笑了笑，随即便径自取过林焱森的手机，在男人的面前把视频删掉，并且之后还展示给对方看，“看，没了。” 林焱森登时被他的这顿cao作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走啦！”张修齐无事人似的把手机塞回林焱森的手中，然后就半拉半拽地把人带出了火锅店。 回去的一路上，张修齐陪着林焱森走在后头。他见林焱森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主动聊道：“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在外头？” “跟朋友吃饭。”林焱森的回答非常简短，好像多说一个字都会死似的。 “就是那家火锅店？” “不是，我只是去那里借厕所。” 虽然明白多行不义必自毙的道理，但张修齐在听到林焱森的回答后，突然就觉得火锅店老板有那么一点的倒霉。 见林焱森依旧无精打采的，于是张修齐故意逗起人来，“哈，真不愧是‘御尚楼’的太子爷啊，对食品安全的敏锐度就是与众不同。” 果不其然，林焱森一提到这件事就来劲儿了，“那可是吃进人肚子里的，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呢？只要稍微有良知的人都会举报这种黑店吧？还有哦，你刚才删的视频其实早就自动上传去云端了，我明天就会举报上去，这家黑店绝对逃不掉！” 张修齐见林焱森气得酒窝仿佛都在冒烟了，于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知道啊，这几天跟你做功课时就发现你有备份的习惯了，所以我才删除你的视频，而且要是我不这样做的话，说不定你的脑花就会出现在明天的火锅里了。” 话才刚说完，林焱森便立马捂住嘴跑到路边干呕了起来。 “不是吧？我只是说说而已啊，这样也听不得？”张修齐紧张道。 林焱森呕了好半天也没呕出什么东西来，他难受地摆了摆手，气虚道：“刚才吃得太油……已经在火锅店的厕所吐了两回了……” 眼见林焱森一时半会儿也恢复不了，于是张修齐便让队友们先回去，随后又到对街的24小时便利商店买了一包话梅和矿泉水，并且还跟收银大姐讨了几个塑胶袋回来。 “想吐的话就吐在这里。”张修齐扬了扬手中的塑胶袋。 尽管反胃的感觉依旧无时无刻地折磨着林焱森，但他却摇了摇头，声音颤抖道：“吐不出……” “那先喝点水，再吃点话梅！”说完，张修齐便快速地扭开瓶盖，直接将瓶口送到了林焱森的唇边，接着又将一颗话梅塞进了对方口中。 话梅的止呕效果确实显着，林焱森只含了大概五分钟，他便感觉体内的惊涛骇浪似乎平静了一些。 “你这身体也太弱了吧……”张修齐蹙起眉头，将目光紧紧地锁在那张苍白的脸蛋上。 林焱森不悦地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喃喃自语道：“不吃了……以后再也不吃了……多好吃也不要……” 说着说着，那双本就因为干呕而泛红的蜜棕色眼瞳渐渐涨上了些许泪意。张修齐见状，语气也软了下来：“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节制一点……” 林焱森对他的劝慰不予回应，只是静静地靠在卷匣门前，借由口中的酸甜平复胃部的翻腾；张修齐也闭上了嘴，默默地陪他晒月光。 “张修齐，你真是一个好人。”许久后，林焱森突然有感而发，在这静谧的夜晚道出了足以让张修齐窃喜好一阵子的感叹。 张修齐压下上扬的嘴角，故作从容道：“现在才知道小爷的好……之前不是还说我讨厌的吗……” 林焱森立刻直起身子，急忙反驳道：“我什么时候说你讨厌了？” 张修齐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装，你再装！我可是记得很清楚！上个星期二，大概下午两点三十五分，自强楼五号课室，你当时正在复习，我说我可以教你，你就发我脾气，说我‘讨厌死了’！” 林焱森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出来，“抱歉啊，我一旦遇到读不明白的地方时就会对自己撒气，而且我那时太专注了，没有发现你在我身旁，这才让你误会了。张修齐，我绝对没有讨厌你！” 我绝对没有讨厌你，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如杨枝甘露般滴入张修齐的心底，顿时让他在这个秋风萧瑟的夜晚赏到了姹紫嫣红的佳景。 忽然，张修齐又不解道：“既然你没有讨厌我，那为什么在我面前都不说话？” 说到这里，林焱森有些难为情地垂下头，小声道：“你不是嫌我吵吗……” “我什么时候嫌你吵了？？？” “刚开学时我就发现了，每当我跟何栎他们说话时，你看我的眼神就总……总是不那么友善……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比较不喜欢爱说话的人……” 林焱森说得很委婉，但还是把张修齐的心底话给炸了出来，“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嫌你吵！我还巴不得你每天跟我说话呢！” “啊？”林焱森呆愣了几秒，但反应过来后便弯起眉眼，露出了一个调皮的笑容，“原来你这么想跟我说话的啊……” 张修齐瞥了他一眼，接着便顶着发烫的脸皮嘟嚷道：“开学那阵子遇上了些破事，心情不太好，混蛋了些……但是没想到你这个小气鬼居然就这样跟我划清界限了！” “你都这样对我了，难不成我还要死皮赖脸地缠着你不放吗？” 张修齐一想到那画面，便脱口而出：“你不试又怎么知道不行？” “你神经病啊！”林焱森被他的荒唐想法惹得咯咯大笑，可突然一声“哈啾”，将那天真爽朗的笑声给一把打断了。 那声喷嚏犹如午夜钟声般将难得的融洽时刻画上句点。张修齐虽然感到可惜，但基于他对林焱森身体状况的认识，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了。 “好点了没？我们该回去了。” 这时，林焱森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羞赧，并讪讪道：“吐到没力了……你先回去吧……我……我再缓缓……” 张修齐再次刷新了对林焱森健康状况的认识，之前他以为林焱森只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可没想到他的身体竟然也矜贵到这种程度了！ 张修齐叹了口气，下一秒便背对着林焱森蹲下身，“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林焱森出于情理拒绝了他的提议，但眼见气温似乎有愈渐下降之势，于是他也顾不上刚刚回温的关系，再次用林焱森口中那“不那么友善的眼神”来让对方就范。 可就在林焱森从后环上他的脖子时，张修齐却感觉手脚仿佛被人注入了麻药似的酥软不已，而这种失序的感觉更是随着后背温度和重量的上升而蔓延至全身，叫人难以动弹。 见张修齐迟迟不动，林焱森羞窘地问道：“是不是我太重了？” 张修齐猛地回神，随意糊弄了几句后便拾起意识往学校回去。 此时的隆城街道阒寂无声，空无一人，但林焱森的呼吸声却打破了这座城市的死寂，成为了黑夜中唯一的一丝生气。 一起一伏的呼吸声是纯粹的、是鲜活的，但于此刻的张修齐而言，是撩人的、是暧昧的。 这个认知给张修齐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和痛苦，他知道自己即将面对脱轨的危险，但又难以自拔于这种刺激中。 不过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林焱森却忽然开口打断了他，“唉，要是我们早点解开误会就好了……” 张修齐咽了口唾沫，顿了几秒后才回道：“为什么这么说？” “当然是早点跟你当朋友啊！你今天又是帮我从火锅店脱身，又是照顾我，现在还背我回去，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仗义的人。” 张修齐冷哼一声：“你他妈想找的是保姆吧？” 林焱森赶紧为自己辩白：“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 张修齐略略垂下眼眸，不予回应。 不过就在这时，他恰好在地上瞧见了二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而他也直到这时才发现原来他和林焱森的姿势是如此的亲昵。 只见林焱森支起毛茸茸的脑袋，前胸紧紧挨着自己的后背，两条腿随着行走的动作一晃一晃，既神气又可爱；不过自己的影子却没有那么讨喜了，因为无论横看竖看都像只王八。 许是被这副有趣的画面给逗乐了，张修齐顿时感到心中一阵舒畅，开始像以往般耍起贫嘴来了。 “林焱森，你家以后会不会让那家火锅店再也无法在隆称立足了？” 林焱森闻言，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并且还险些从他的后背滑落下来：“你是霸总文看太多了吧！我家就是普通人家，干的是小本生意，你说的那种事，估计只有欧家才干得出吧。” 张修齐颠了颠人，重新将人调回舒适的位置，“谁？你亲戚？” “你到底是不是隆城人啊？欧家你也不认识？柏延广场总懂了吧？还有仙纳度、维纳斯酒店，这些都是他们家的。还有欧崡啊，那个经常上电视的大帅哥，就是他们家未来的接班人……” “我说你一个男的，关注人家的继承人干什么？” “要嫁入豪门，总行了吧？！” “行……” “我已经计划好了，等我混进欧家后，我第一时间就先弄死欧崡，那么隆城的黄金地段都将是我的啦！” “傻逼，人家又不只一位继承人……”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在这寂寥的秋夜探寻出独属于他俩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