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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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鹤峰到乌川县大柳村快马只需大半天。为了时间上尽可能宽裕些,青茗拿了寒铁剑收拾了个小包袱就出发了。 到的时候天快黑了,按理说正是吃夜饭的时间,然而青茗看到村子里一片死气沉沉,既没有炊烟,也没有在门外玩闹的孩童。但从村屋的窗缝里,一双双眼睛正警惕地往外看。 青茗跳下马,走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说:“请开开门,我是天鹤峰来的。” 里面一阵东西倒地的慌乱声响,但还是没人开门。 他换了几家,都是如此。 青茗有些无奈,把马拴在一棵树上,自己在树下的石墩坐下来,打算就在这儿守着,如果有妖邪异动,直接出手。 坐了一会儿,附近有一户人家开了个门缝,露出半张年轻男人的脸。青茗友善地冲他笑笑。那人踌躇半晌,打开门走过来。屋子里有人骂了两句,那人回头应了一声,把门关上。 “你真的是天鹤峰来的?”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站在他面前问。青茗把腰带上的令牌摘下来递给他看。那人看不懂,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把令牌还给他。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妖邪作祟?”青茗和气地问。 那人一屁股坐在另一个石墩上,挠着头说:“不知道。都是夜里出来的,有时候像鬼,有时候像狐狸精,什么样子都有。他们一出现,就有人开始胡言乱语,或者看到不该出现的人。” “有没有人死伤?”青茗蹙眉问。 “没有。就是丢了钱物。嗐,也不能说是丢吧,都是自己往门口外面放了财物,献给那妖怪,妖怪拿够了就走了。哦,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不知怎的发sao发浪往外跑。有几个跑到山里,被找回来的时候都赤身裸体,神志不清,被jian污了。”他想了想,又说,“不对,死了两个人。但是这两人是自杀的。一个像失心疯,一边喊着‘大哥我错了’一边跳到村口的池塘里去了。当时还是夜里,没人敢出来,第二天白天去捞他,竟然还捞出来他以前失踪的大哥。” “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个老头,在家里喊着cao他儿媳妇的时候有多爽,说了许多不要脸的话。那儿媳妇就一头碰死了。” “当时这些人都在家里没出去?” “没。关着门窗的。” “你们说的有时候像鬼有时候像狐狸精都是在哪看到的?” “就在自己家里!那妖怪来的时候有些人会看到,有些人看不到。” 青茗陷入沉思。这应该是……是什么呢?明明就在嘴边,可就是说不出来。脑子确实是越来越迟钝了。他掐着太阳xue叹了口气。 “过去我们请过一个方士来驱邪,但那方士自己也胡言乱语起来,还把自己衣服都扯烂了,鞋子也脱了,像个傻子似的唱着歌走了。” “我明白了。”青茗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你回去吧,把门窗关好。”虽然关好门窗也没什么用…… “好。”年轻人站起来,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对他说,“你就一个人,可要多加小心。” 青茗微微笑了笑,把寒铁剑从剑鞘里抽出来。寒铁剑不是法器,不能融入气海骨血,也没有法器天然的驱邪之能,但也同样闪着寒光,似乎能劈开沉沉暮色。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夜虫在草丛里鸣唱,像每一个普通的静谧的夜晚。 露水渐渐起了,在脚边草叶上凝出一粒一粒珍珠似的水滴。青茗动了动坐得有些麻的腿,才发现自己坐在这里很久了。刚才并没有睡着,但他想不起来之前那段时间自己坐在这里做了什么,又想了什么。 “啊——” 东南角不知道哪户人家突然响起一声尖叫。青茗跳起来,拔腿就往那个方向冲。 尖叫声又响起来,一声接一声,十分凄厉,令人毛骨悚然。青茗锁定了叫声所在的房屋,朝那里疾步飞奔。 十丈,五丈,三丈…… 他突然停住脚步。 一个浅蓝色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人影坐着,对他伸出手。 “青茗。”那声音有些飘渺,但十分真切。 他僵立着,眼神逐渐空洞。那人又叫了一声:“青茗。” 他脚下走了两步,不由自主也伸出手:“煜哥。” “煜哥,我想吃炸rou丸。”他对那人影说,语气像撒娇的孩童。 “来,我带你去吃。”人影温柔地笑了笑,他的椅子动了起来,往前去了。 那是一架轮椅。 他提着寒铁剑,牵线傀儡一般跟在那轮椅后面,慢慢地往大柳村外走去。 出了村子,有一条三岔道,他跟着轮椅从最右边一条道安静地往山里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到了一处山脚。人影停下来,转过来看着青茗。 “你想我了吗?青茗。” “想。”青茗看着那人影,慢慢跪在他腿间,趴在他大腿上。 “我是谁?” 青茗疑惑地抬了抬头,又伏了下去,呢喃道:“你是……煜哥……” 突然,他再度抬起头注视那人的脸,身体颤抖着恐惧地说:“不,青茗错了,青茗错了……您是,您是青茗的主人!”他手上像被火烫了一样,慌张地从那人腿上收回手,跪着往后退了几步。 “青茗,你怎么了?” 青茗惶恐地看向他,双手垂在地上颤抖着想抓住什么可以依靠的东西似的胡乱抓挠着。那人再次伸出手叫他:“青茗。” 青茗用力闭上眼。左手死死抓住一捧石砾,停止了颤抖。 一丝血从青茗的嘴角流下来,他的右手手指轻轻抽动几下,抓住了掉在地上的寒铁剑的剑柄。手握住剑柄的一瞬间,他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身体腾空时他转了个方向,下落时寒铁剑稳稳刺向一棵树干下方。 “啊——”一声尖利的痛呼,寒铁剑下慢慢洇出血迹。血迹越来越多,越来越明显,最后出现了一个瑟缩着靠在树干上的人影。寒铁剑把他胸膛刺穿,将他钉在了树干上。 那人艰难地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你,你竟然,看,穿……” “你是人类?”青茗有些吃惊。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来,翻着白眼抽搐了两下,断气了。 青茗擦去嘴角为了唤醒自己咬破舌头流出来的血,蹲下来检查那人尸体。搜索了一番,从他衣襟里摸出一个小皮囊。打开一看,里边果然如他猜想,是一株根部裹着湿润泥土的苦艾草。靠近根的地方还缠了张符纸。 他把符纸撕掉,苦艾立时通体亮起莹莹绿光,那光在苦艾上方聚成一个小小的人形,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模样。那孩童面朝青茗跪下来,拜了几拜,说:“多谢道长救我。” 青茗说:“救你?你以幻术为害无辜百姓,人人得而诛之。” 那孩童瑟瑟发抖,哭道:“道长,我连人形都没修出来,怎么会去作恶。我是修炼时被那人擒住,拿符纸封禁在这皮袋子里,若是不以幻术助他,便会被他以火焚烧。” 青茗沉默不语。 那孩童不住磕头:“道长饶命,求您放了我,我再也不敢害人了。再也不敢了……” 青茗隐约记得自己似乎也曾跪在哪里哭着乞求说:“我再也不敢了……”他闭起眼,回忆不起来,但也没法再对这小小的苦艾精硬起心肠。 他把苦艾从皮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地上,问:“我把你种在这里可好?” 苦艾精喜道:“好好好!多谢道长。” 青茗便用寒铁剑掘土。苦艾精却又说:“不好不好,种在这里万一又被人抓了呢?道长,您不如让我跟着您吧。” 青茗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 “道长~求求你,求求你……”孩童用稚嫩的童音不断哀求。青茗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说:“第一,我不是道士。第二,我不是自由之身。你跟着我,若是被人发现了,我也不一定能护住你。” “道长……侠士,我道行浅薄,妖气不重,我收敛一些,不容易被发现的。就算万一被人发现了,把我道行毁了,我也不怨你。反正我现在这样,也没有哪里一定是平安之所。要是再被人抓了去害人,下一个来除妖的也不一定会放过我。” 青茗犹豫了。他不管在外面还是在天鹤峰,都是孤独的。是那种从心底深处弥漫上来的,无处可依的孤独。有这样一株小草相伴,似乎也不坏。况且苦艾精说得也没错,他修为浅薄,也没修出人形,再被无良修士捉住,不是被吃掉用来增加道行,就是利用他的幻术危害百姓。 苦艾精察言观色,立即又磕了几个头,嘤嘤乞求。 “好吧。”青茗终于点了点头,说,“我是天鹤峰的人,我带你回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你种下去。天鹤峰钟灵毓秀,灵气充沛,你在那里好好修炼吧。” “多谢道……多谢侠士!” “我叫青茗。”青茗把苦艾托在手掌上,拿了那个皮袋子,捡起寒铁剑,沿着山脚走了一段,远离那具尸首,寻了个有平整草地的地方,靠着山壁坐了下来。 “我,我没有名字。”苦艾精有些沮丧。 青茗微笑道:“你是个苦艾精,叫你小艾可好?” “好好好!”苦艾精高兴地转起圈来。 “天色不早了,我要歇会。我把你放回袋子里吧?” “好。”苦艾上的绿光闪了闪,慢慢消失了。青茗把它放回皮袋子,把口子系好,挂在自己腰带上。然后,他抱着寒铁剑靠着山壁,闭上了眼睛。 他很疲倦,但睡不安稳。他在梦里不断下坠,在苏醒和沉睡之间挣扎,在记忆和幻境之间迷失。 “青茗。” “青茗。” “来,青茗。” 皮袋子的口子里闪起一星绿莹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