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抉择
（35）抉择 三个小时后，向周舟和藤鸣同坐在一片灰尘地板上，眼对眼，相对无言。 绑匪不良少年得知藤鸣的身份后，甚至把勒索金额抬上了500W，在无期徒刑的边缘疯狂试探，果然十分上头。 向周舟不由得想到，要是他把顾玠也说出去，那坐这儿的会不会变成四个，够打一桌麻将了。 算了，还是想想吧。 朱聪哭唧唧的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没想到他们真的敢多绑一个人！” 藤鸣已经从朱聪的哭诉中得知了事情经过，冰冷的面容也终于有了一丝裂缝，轻轻叹了口气。 向周舟不敢说出是因为自己那番话，才导致朱聪忽然失了智，把藤鸣也拖下了水，尴尬的笑了笑，想要缓解一下萦绕着三人的悲催氛围：“学神，你是怎么被绑过来的？” 他上次跟踪藤鸣去墓园，还始终有一辆车跟着他呢。像藤鸣这样警惕的人，实在无法想象就凭这些半吊子绑匪是如何成功把人绑过来的。 “被堵了。”藤鸣面无表情的说道：“他们拿刀威胁我，我没有反抗。” 向周舟：“……” 学神还是那张冰块脸，他却觉得学神现在情绪十分浮躁，被拖累了，心里应该很是不爽。 向周舟眨着眼，小声询问：“那你，有想过什么对策么？” 藤鸣沉默了几秒：“家里人很快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所以你没想过！” 向周舟倒吸一口凉气，他把学神想象的太无敌了，以为藤鸣沉默的同时脑子也在转着想怎么逃出去。不过没关系！朱聪指望不上了，藤鸣Level不管怎么看都比前者高，他相信只要藤鸣跟他打好配合，他们仨还是能毫发无伤的走出去的。 他朝着藤鸣发出蛇吐信子的声音，“学神学神，我有办法。” 藤鸣看了过来。 向周舟：“你看见坐在那的女生了吗？他是朱聪班上的，绑架的起因在于她偷了朱聪送人的项链，我们可以先从她入手，我观察过了，她神情不安，还和带头的不良少年吵过几次，说明她是不认同这次绑架的。” 藤鸣“嗯”了声，顿了下：“要我怎么做。” 呜呜，明白人。 向周舟看了一眼绑匪，激动的压低声音：“不需要让她帮我们劝服绑匪，只要让她无形中站队在我们这边就行了。” 藤鸣：“好。” 朱聪听到这里，也亢奋起来：“向周舟，我也可以帮忙！” “不用了。”向周舟冷酷的拒绝：“你还是躺着吧。” 晚上宁晓晓来送水的时候，就见藤鸣忽然睁开眼，冷冷的说道：“你盗取的项链价值80W上下，已经构成了盗窃罪，依法追究刑事责任，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宁晓晓：“！！！” 向周舟还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宁晓晓就把水一扔，吓的跑走了。 “藤鸣——”向周舟忍不住低声吼道：“你干嘛吓她啊？！” 藤鸣看着女生跑走的背影怔愣了一瞬，表情中透露出一丝疑惑：“说清楚利弊，她才会明白这整件事的严重性。” 向周舟：“……那你也不能说的这么直接啊，她本来就很怕了，要委婉一点。” 藤鸣沉默了一下：“抱歉。” 向周舟叹了口气：“没事，还有机会。不过我本来以为你是怕麻烦才说话那么直接，经过刚才的事情看来……” 藤鸣在黑暗中看向他。 向周舟笑着说：“看来上帝还是给你关了一扇窗的。” 要是不说，藤鸣恐怕也不会察觉到自己说话有多直接。那些被他冷漠吓退的人，应该也没料到学神就是传说中高智商低情商的典范。 恐怕再也没人会像他此刻一样与学神经历这种事，还在黑暗中像朋友一样交流，真是想都没想过的画面。如果不是身后朱聪的鼾声有些令人无法忽视，整个过程还是挺奇妙的。 第二天一早，依旧是宁晓晓送来水和面包。 向周舟指望不上另外两个人了，一个怂包一个开口就把人吓跑，只好亲自出马：“晓晓。” 宁晓晓本来转身就准备走，听到这声亲切的呼唤，犹豫了一下，转身看着向周舟，轻声道：“你有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朱聪家里人报警的话你们到时候怎么办？” “我……不知道。” 宁晓晓看了身后一眼，摇了摇头：“应该会直接把你们丢在这儿逃掉吧，他们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就是因为头次做这种事，才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向周舟蹙着眉，一脸的担忧，大眼睛里充斥着关怀：“一群刚成年的男生，热血涌上头了一激动什么都做的出来，藤鸣说他们还有刀。晓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自愿参加这场绑架的，是不是也是他们威胁你的？” 宁晓晓咬着唇，眼睛扫过还在沉睡中的朱聪与藤鸣，思想斗争了一番后蹲下来，抱着膝盖对向周舟说：“太冒险了，我有对小刘哥说过，但是他们不听我的。都是因为我偷了项链，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 “我能理解你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想得到的心情，很多人都会有这种想法，我想你之后一定很不安，现在都没见你戴在身上。”看到宁晓晓暗自捏紧了袖子，向周舟用平静安抚的口吻缓缓说道：“但其实到目前为止你并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错误，你只要把项链还给朱聪，事情就了结了。我昨天跟朱聪聊过，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更何况他现在成为被绑架的中心，肯定更恨绑匪，而不是你。你也不是促成这整个意外的始作俑者，因为你从头到尾只是想要项链而已，绑架的计划不是你定的，是刘哥看到项链后见财起意。 因此，并不赞同绑架的你其实也跟我们一样，是受害者。” 宁晓晓愣愣的看着他：“我也是受害者，真的吗？可是是因为我偷了项链，才害朱聪……” “当然不是因为你。” 向周舟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这完全是两码事。你随时可以将项链还回去，而刘哥他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构成了犯罪，坐牢是逃不掉的。” 宁晓晓被坐牢这个词吓到了：“我跟他们一伙的，那不是也会……” “不，晓晓，你听我说。” 向周舟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想让她冷静下来：“第一，你心中也是不认同绑架的；第二，我们三个都可以为你作证你是被绑匪胁迫的。况且你是女生，夹杂在一群男生中间，处于相当弱势的地位，大家会相信你的。” “有点道理……” 宁晓晓肩膀放松下来：“可是，也不能确保朱聪家里人一定会报警啊，现在都没什么动静，万一他们真的准备把钱送来呢？” “结果是一样的。”向周舟说道：“不管有没有拿到钱，只要朱聪他们不撤诉，那刘哥一伙人依旧会进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你想想钱到手之后，一群思想不成熟的年轻人会怎么公平分赃？他们没有上过通缉榜，知道该怎么样避开警察，避开到处都是人的街道，避开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吗？结果都是一样的，晓晓，他们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去自首也迟早会被人赃并获。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宁晓晓抱了抱自己发寒的手臂，对上向周舟坚定的眼睛，仿佛服了一阵强心剂：“我也觉得是这样，可是我有劝过刘哥，他不听我的，还……” “还说是因为你偷项链才会造成这种局面，把责任都推到了你头上，对吗？” 终于有人这么说了，宁晓晓憋着泪点了点头：“后悔死了，就算那时候看到了问季晓雨借戴也好过现在这样。我好几天没正经回家了，爸妈都以为我去混社会了。” “哎，我家里人现在应该也很担心我。” 实则不然，爸妈见他不回家，肯定主动联想到他又去辛一时家住了，根本想不到他其实也被绑了！ 向周舟继续说道：“现在被绑架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事情会越闹越大，我们最好在这之前止住，不然事情会走到哪一步我们也无法预料。” 宁晓晓擦了擦眼角，做了个深呼吸：“我明白了，我再去劝劝刘哥，我不想坐牢，你们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当然。”向周舟微笑着说道：“不过你先等一等。” 宁晓晓：“怎么了？” “还是我来跟刘哥说吧，你把他骗过来，不要惊动别人。” 看宁晓晓前面劝了几次都无果就知道了，这一次再让她去说，搞不好会起反效果，连带着怀疑他们仨。 宁晓晓点了点头，握着拳走向不良少年。 向周舟这才松懈下来，靠着墙松了口气。 “哇，向周舟，你好厉害！”朱聪适时的睁开眼睛，激动不已。 向周舟之所以让另外两人装睡，就是怕宁晓晓起戒心。让他一个人游说，总好过三个男生七嘴八舌，或齐齐盯着她来的效果要好。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向周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累了，发现宁晓晓还没给他喂水就去办事了，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把人喊回来的欲望。抬头一看，发现藤鸣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向周舟。” 藤鸣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喊他名字：“你来加入宣传部吧，正好有个位子空缺。” 向周舟：“啊？” 朱聪在一旁点头：“你那么会说，可别浪费了。” 向周舟：“……” 他一个人疯狂carry，队友的关注点却在别的地方，还是藤鸣带的头，真是好气啊。 休息了一会儿，刘哥拿着棍子朝他们走过来：“喂，听晓晓说你有把500W加到1000W的办法，是什么快告诉我。” 向周舟：“……” 又是个添乱的队友！ “刘哥。”向周舟硬着头皮抬起头，真诚的仰视他：“是的，这件事我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刘哥：“快说。” “是这样子的，我听你们打电话勒索的时候没让他们准备不要连号的钞票吧？” 刘哥狐疑的抱着手臂：“什么意思？” “假如你们钱到手了，存到银行，事先跟银行打点过的警察肯定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抓你们。”向周舟还没说完，刘哥就有些慌了：“没想到钞票连号这一点，我再去打个电话。” “恐怕已经晚了。” 向周舟摇了摇头，制止他：“而且这种事应该第一次打电话的时候就说明，现在再临时加上一条要求，就会让人看出你们很不专业，还会有点丢脸。” 刘哥“嘶”了声：“确实挺丢脸的。” “我就是因为想到这一点，才帮你们想出钱套钱的办法。” 向周舟说的越来越慢，脑子疯狂运转，眼睛往旁边一瞥，看到宁晓晓鼓励的握着拳头在给他无声的加油打气，瞬时要犯脑溢血。 刘哥催促他：“眼睛别乱转了，快说！” 正当向周舟一筹莫展之时，藤鸣忽然开口：“最简单的办法，炒股。” 刘哥看向他：“什么？” “除非你们还想做犯法的事情，除此之外炒股是最便捷的来钱办法。”藤鸣冷冷的说道：“我家里有人专门研究这个，可以在每支股涨停之前告诉你们。” 向周舟屏着呼吸，静候藤鸣下文，结果发现他说了两句后，好像就不愿意再多开口了，连忙在刘哥发火前，接上后话：“对对对，相当于你们在家里坐着等钱自己涨就好了！到时候你们分了钱可以各自找专业人士帮你们炒股，再加上藤鸣那儿的消息，钱肯定来得快啊……” 刘哥不大满意：“说得简单！” “你要是想赚大钱的话这个办法肯定不牢靠，只是一时的，不过总归比放高利贷要好。可是刘哥，我看在你是大哥的份上，到时候可以偷偷传授给你捞钱的独家秘方。”向周舟压低声音，示意刘哥凑过来一点，接着说道：“你做大哥的，肯定不能和他们拿一样的钱啊。可是钱到手了怎么分是一个问题，你给自己多了有人会不服气，给自己少了又会有人觉得你怂，靠钱来当大哥……” 刘哥听着直点头，粗声粗气：“那你快告诉我什么独家秘方。” “这个……” 向周舟闭上嘴：“当然是要等你把我们放出去了再告诉你，万一你什么都知道了撕票怎么办？” “那不会。”刘哥说：“哥俩个只是想要钱，不想伤人。” “呼，我就知道我看人不会错的。”向周舟大大松了口气：“其实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像我一个远房表哥，同样文质彬彬，关键时刻很爷们，我跟他感情很好。可惜他去年犯了事，被抓起来了，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第一次有人用这种词汇夸自己，刘哥被勾起了兴趣，同样蹲下身子，问：“犯了什么事？” “他开车不小心撞了人，本来主动承认再把人送医院就好了，可是他逃了，现在被抓起来关，听说要关3年。”向周舟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刘哥的表情：“哎，太可惜了，表哥从小就是我的榜样，没想到会这么想不开。其实人都是这样的，对错只在自己一念之间，没到最后关头都可以挽回的，就看每个人怎么想了。” 刘哥不由代入自己的处境中沉思起来，向周舟又添一把火：“对了刘哥，到时候你们拿到钱之前记得要清理现场哦，把自己留在这儿的指纹，还有头发之类的检查干净，不然到时候警察拿东西一验就验出来了，再派警犬来追你们，那个速度，可能你们还没跑出区就被咬住了！” “……这么麻烦？” 刘哥错愕又纳闷：“只是想要个钱，怎么搞这么麻烦！” “因为这是犯罪啊。”向周舟淡定的说道：“我讲的只是一面，还有另一面，可以保你们拿到钱，还不会有警察追你们。” 刘哥：“你说。” 向周舟语速很快：“刘哥，对你我就直说了。你把我们放了，我们能保证不把你们暴露，同时再约定给你们一笔钱，你们拿到钱把我们放了，这件事不用摆到明面上，等于是我们私下间的交易，和警察还有法院无关，我们说你们没绑架就是没绑架，没人能拿你们怎么样。” 刘哥问：“那你们能给我们多少钱？” “这个嘛……”向周舟看了另外两人一眼：“既然是私底下的交易，肯定不能让大人知道。这样吧，我们上交所有的压岁钱跟零花钱，在不惊动大人的前提下交给你们，到时候出去了就说是闹着玩的，找点什么小孩正在叛逆期的理由糊弄过去，父母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对吧。可要是你们暴露了就不一样了，他们肯定会让你们吃官司，更夸张的使点手段，让你们在里面无期徒刑，出来都四十了，你愿意这样吗？” 刘哥在向周舟的疏导下，这才看清了自己未卜的前途，他真没考虑过那么多，只想着拿钱完事，到时候警察追着他们，还有三个人质能提供线索，可他们又不敢杀人灭口，到时候会怎样还真的难说，恐怕就是一个字：悬。 刘哥心有余悸的问道：“我可以考虑一下你的提议，还是那个问题，你们能凑多少钱出来？” 向周舟闭上嘴，他不如另外两位有钱，就看藤鸣和朱聪想花多少钱把自己赎出去了。 朱聪终于找到时机插嘴，忙道：“我我我卡里还剩20W，可以都给你！” 向周舟：“……”倒也不必那么实诚。 藤鸣：“20W。” 向周舟：“……”这位感觉是还留着底的。 安静了下来，三个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向周舟。 向周舟缩了一下脖子，“那个，刘大哥，我家境不一样，可能就……几千？” 刘哥：“那算了，不要了。” 向周舟：“哦。” 怎么着还看不起他的几千块呢。 刘哥起身，捏了捏眉心：“这件事我得和弟兄们商量一下，500W变成40W，他们恐怕不会同意。” 向周舟：“您得给他们规划一下未来，像我刚才说的那些个可能性，对你们来说都是条不好走的路。你们最终目的不就是要钱嘛？把自己搭进去不划算啊，是吧，得一条条捋顺他们才能明白。” 刘哥点点头。 向周舟不忘拍马屁：“不过也难说，毕竟刘哥一点就通，看事情通透，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这样。” 刘哥轻笑一声，拍了拍向周舟的脸：“小子，很会说话嘛，我挺喜欢你。” 向周舟干笑一声：“客气了刘哥。” ……为什么要特意看一眼他下面啊！ 三人静观其变，宁晓晓帮着刘哥一起劝说众人，几番争执过后，终于重新恢复了安静。 刘哥朝他们走了过来，脸色未变：“我和兄弟们讨论过了，可以放你们走。但是——” 他说：“得保证你们完全遵守约定，不把我们说出去。因此，你们得留点把柄下来。” 向周舟：“请说。” “等会再治你。”刘哥微笑着把向周舟放一旁，转向一直冷眼看着众人的藤鸣：“你这家伙很会装逼嘛，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我想了想，你们这种有钱人最看重面子，你和朱聪留下的把柄必须是家里人看到了也要瞒住别人的程度……那只能是桃色新闻了。” 刘哥阴阴的笑了一声：“本来想让你们两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接吻的，那样把柄就太少了，得让你们各自身陷囹吾。” 向周舟好心提醒：“是身陷囹圄，刘哥。” “……”刘哥恼羞成怒，指着他：“所以就由你来做一个中间人，这样你们三人互相牵制，就都有把柄在我手上了！” 向周舟呆了：“啊？” 刘哥指挥道：“看我这么喜欢你，就让你自己来选吧。你是想亲这位呢，还是想帮另一位打飞机？” 向周舟：“…………”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