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自我治愈
温水从黑发间钻出顺着脊背而下，丰富的泡沫沾在额前和后颈被人撩起轻轻按在头皮上揉抓。 沈穆臣有些疲惫地蹲坐在浴缸内，由着夏序清洗自己的身体。没过大半个身体的水温不冷不烫，覆在头顶抓挠的手法亦恰好到处。 短发重新变得柔顺，身上的沐浴露冲洗干净后被柔软毛巾包裹着擦拭掉残留的水珠。 这一次被夏序打横抱起时，沈穆臣已经不诧异了。他被抱着来到那个豪华狗窝，里面有足够宽敞的床，还有花色各异的绒毯。墙面上贴着嫩绿色的墙纸，天花板上垂挂着微闪的小水晶。 “喝完牛奶就睡觉吧。”特意用奶锅热过的牛奶盛在盆内，沈穆臣乖顺地舔舐干净，头颅靠在被做成骨头形状的抱枕上。 夏序洗过澡后散发着热气还有沐浴露的清香，他换了一身丝绸质地的睡袍，盘腿坐在沈穆臣身边。 许是逆着月光的原因，夏序脸上的神情无法窥探，但沈穆臣却觉得他的情绪十分平和，不带一丝尖锐和强势。那是不同于刚才调教自己的主人，现下的他反而带着不属于他特性的温柔。 沈穆臣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看透夏序。他自认看人很准，能一眼看出裴宁是愚蠢好利用的踏板，学弟学妹是不谙世事的“好帮手”，而阿黎是死板却忠诚的套话工具。他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给每个人贴上标签和可利用的价值，唯独夏序。 他像是个矛盾体，左右拉扯着旁人于他的理性判断，或善或恶，好似双重人格。 正如此刻对方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颊，不带一丝情欲，倒像是极致的缱绻。尖锐的指甲被收起，只留指腹爱抚，这张无往不利的面容从被摘下面具的那天起，就时常被他的主人疼爱。 沈穆臣能察觉到夏序很喜欢自己的脸，每当望着自己时，那双眼睛里就会短暂的跃过光。 “穆穆不想睡觉吗？”夏序放缓声调，字字缠绵道，“很晚了，乖狗该休息了。” 沈穆臣听话地闭上眼睛。他察觉到夏序把下滑的毯子往上扯了扯，又感觉到后背传来有规律的拍打声——那是许多母亲用来哄睡孩子的方式。 空气中的燥热不知在何时悄然离场，只余下满室温柔与被挡在窗外的清冷月光。 夏序收回手臂，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已然睡去的沈穆臣。 “噗通、噗通”。心脏在有力地跳动，夏序拿右手按在左胸口，感受着躯体下的生息，低声喃喃道，“是你自愿的。”说着他轻笑一声，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翌日沈穆臣醒来，正是八点整。 深眠让他回复大量精力，他轻车熟路地洗漱打理完自己后，开门下楼便见正坐在餐桌前优雅用餐的夏序。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尊贵，不论是使筷或是用勺，就连手臂弯曲的弧度都让人觉得充满美感。他慢条斯理地用着面前的粥，等全部喝尽后，接过女佣递来的湿毛巾按了按嘴唇，侧眸对着沈穆臣道，“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主人。”沈穆臣本能便要下跪，却被夏序阻拦了。 “用餐吧，我会让阿黎送你去上班。”夏序脸上神情淡淡，好像昨天调教自己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沈穆臣咽下还未出口的话，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安静用餐。 他原以为夏序会问些什么，或是和昨天一样用言语羞辱几句，可直到他吃完早饭，都没等到夏序的询问。 “沈先生，车已经在外备好了。”阿黎仍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西装，高大的身躯衬得坐在他身前侧的夏序有些纤瘦。 “那我先走了，主人。”沈穆臣起身，目光停留在夏序的脸上。 “去吧。”夏序漠不关心的态度令沈穆臣意识到，或许他之前说的话是真的。他真的不会在意自己的人际关系，亦不会在意自己的工作是否会影响到QCX——因为这些皆是白昼。 这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沈穆臣离去的背影却略显沉重。 他坐上熟悉的黑色轿车，再度驶离这片山间别墅。山路弯绕，两旁树木在冬季依然郁郁葱葱，透光的绿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凸出。 沈穆臣靠在椅背上闭眸沉思，耳边突然传来轮胎碾过石子的声音，他睁开眼，正好看见一辆同样浑身漆黑的轿车同自己擦肩而过。 那辆车很是普通，仅在车尾处刻了一行金属花体字。它向右轻巧地打一个弯喷着尾气，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沈穆臣收回目光，沉默半晌后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字搜索。网页上瞬间跳出许多信息，而第一条便是Zeus新推出的轿车系列，其中的命名定制款标价为……三千万。 “先生，到了。”黑色轿车停在别墅区外，关着的车窗慢慢摇下。 夏序坐在餐桌前喝完牛奶正准备起身，就见别墅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他有些惊诧地挑了挑眉，直直对上来者目光。 “慎哥。”他笑道，“怎么过来了？” 初慎穿着一袭黑色大衣，脚踩一双黑色高靴，身上一股肃杀之气。他的黑发被全部拢在后面，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冷漠又性感。 “刚才看到你的狗。”初慎走到夏序面前，俯身在他脖颈处嗅了嗅，声音低沉道，“序序，过分了。” 夏序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后笑出声，“怎么，这套房子可是你说要送我的，我用来做什么你可管不着。” 初慎冷笑一声，点了点他的鼻子，见他皱着眉往后退，伸手一把拽过夏序的手腕将他扯到怀里低头在他的脖颈处吮吸舔舐，直至夏序撒娇求饶，这才松开。 “哥，硬了。”夏序反握住初慎的手，引着他去摸自己的性器，眯眼吐出一截红舌软软道，“你得负责。” 初慎见惯了这小东西倒打一耙的样子，此刻见他刻意转化话题软下态度撒娇的模样，自然没了那莫名的气。他抚摸着自己在夏序脖颈上留下的印迹，又玩弄那条软乎乎的舌头，半晌后淡漠抽离，“走了，去看医生。” 夏序见这般都躲不过，只得偷偷叹一口气，认命地坐上初慎的车。 “小少爷。”司机同夏序打了招呼，见两人坐稳，立马踩了油门朝目的地驶去。 夏序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门外有些脱漆的牌号置换成新的，就连里头经过的护士都换了好几茬。略微空旷的走廊上除去几名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便是经过的医生。 初慎沉稳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待走到拐弯处最里面的房间时，夏序才停下脚步摘掉面上的口罩。 “慎哥。”夏序站在门口难得踟躇。他抬眼看初慎，就见眼前这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过来揉了揉他的头发，又在他发间轻轻一吻，语气里带了一丝只有自己能读懂的温柔，“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这么多年过去，夏序已经不怎么抵触这里，又有初慎的保证，他没多少犹豫就打开房门，见到里面等候多时的何医生。 木质门在眼前打开又关上。走廊边的窗打开，凛冽的风刮过初慎的风衣，卷起不太自然的弧度。 他站立在一侧，远远望去如同一柄钢刀，坚韧又锋利。 初慎望着窗外的树荫，低头是在后院内复健的病人。此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原本伸进风衣内侧打算掏烟的手一顿，空着拿了出来。 紧闭的木门传不出一丝声音，初慎什么都没做，就在门口如许多个往常一样，站立了很久。 半小时后，木门重新打开，坐在里面的何医生招呼初慎进去。 “别乱走。”初慎说完，见夏序脸上没有暴躁与阴戾，稍微安了些心。 “你快进去吧。”初慎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去关上了木门。 “初先生。”何医生同他关系颇深，见面简单打个招呼后就直入主题，“夏先生的情况恢复得很好。” 初慎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诧异，“什么？” “我和他进行过交流，他没有排斥和我的沟通且十分平静地同我对话。”何医生把简单的手写报告递给初慎，“他跟我说他找到了特效药，以后的症状会越来越轻。” 初慎接过报告一目十行，很快就明白了夏序指的特效药是什么。 “周一那天，他下午睡了六小时。” “身体是有记忆的，他曾经有过自愈的迹象，现在出现同种解决方式，自然而然的就会顺着这条线往下走。”何医生语速不缓不慢，让人听了很舒服，“加上初先生这些年的陪伴和心理疏导……”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初慎的神经，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报告，思忖几秒后问道，“如果特效药不见呢？” “这很难说，我无法向初先生说出准确的判断。”何医生十指交握，“但根据我对夏先生的了解和多年从医经验，如果没有特效药，夏先生的状态可能会逐渐变得糟糕。” “他并不是单纯的依赖这个药物，而更像是从中汲取曾经得到过的能量，获取足够的掌控感。” “就像我当年给您的建议，先顺着他的思绪引导，直到他再度脱离原有的身份。” “而现在，夏先生本能选择复刻曾经的治疗方案进行自愈，所以这个过程最好不要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