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永定公主
“我不让单将军难做,是我错了,我不该悔了与郡主的赐婚。”薛翘珣的声音颤抖着,苏故澄的脸上依旧是那种虚弱发青的病秀才模样,却又一脸诧异又紧张的神情看着靠在墙角喘气的安致恒…… 苏故澄七情上面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子,跌跌撞撞摔倒在安致恒面前,紧张道:“是你……故理!真的是你!故理!我……我……咳咳……我是大哥,故理,我的弟弟!”他摔得脸上都是灰,手颤抖着用衣袖擦擦安致恒脸上的血迹,安致恒无力地拨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连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一边喘着气一边做一个叫他滚的嘴型。 枫木连忙挡在他们中间,正想开口的时候,苏故澄小声在他耳边道:“阁下是哪位?我的弟弟作为受害者,惊吓过度我要带回家好好休养,若阁下知晓谁是今日的主导者,麻烦告知故澄,那人必然是杀头死罪。” 枫木非常一惊,简直叹为观止,难以置信看着他,几乎呆住了,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明摆着就是告诉他们,要么就乖乖当苏故理,要么就当今日这件事的主导者,直接杀头……安致恒有气无力在枫木的耳边道:“你走,他不会杀我的。” 他现在伤成这样,几乎只能任人鱼rou,再者温曜就在附近,而且傅星琳昨天见到温曜,昨晚就有郑相国的暗卫和武林盟,不难将这些串联起来,苏故澄不杀,但温曜不会不杀他,自己都伤成这样,如果苏故澄不庇护他,温曜能将他们立刻都杀了泄愤,毕竟当了他十年圣童,这些事情难道自己会想不到? “放走枫木。”安致恒坚定地看着苏故澄。 作为让枫木离开的条件,安致恒愿意当他的苏故理,他们加起来也不能杀出重围,现在各自身上都有不轻的伤,苏故澄喜出望外大声道:“谢谢先生照顾舍弟,感激不尽!” 可恶…… 安致恒似乎是被这句话气倒了,直接昏过去,枫木想摸摸他的脉搏,马上苏故澄恶狠狠地看着他,嘴上却微笑道:“快来人,送二少爷见大夫,谢谢先生。” 苏故澄身边的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走安致恒,将他扶上轿子里,枫木见薛翘珣点点头,傅星琳在马车上无声流着眼泪,这个结局,并不是安致恒想做的局。 承容郡主这四个字,对于傅星琳而言是和亲的代号,她要是做回郡主,便是要为了维护皇家颜面远嫁和亲,自己四年前的荒唐,是得付出代价的。 薛翘珣被单拭酒的亲兵带上手铐,被押解回京。 流落在外多年的苏家二少爷,被苏故澄带回京城家中。 枫木,看着他们一左一右离去,最后把目光留在马车上,喃喃自语失落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回去继承家业,你们保重。” 可是,他们听不见。 若不是这样,温曜已经亲自动手,把他们都杀了。 一个月后,公告天下,镇南王世子病重,由二公子继任世子之位,新镇南王世子是常年在府里深居简出,少见外人,接过这个世子之位后,进京面圣谢恩时,说起自己尚未娶亲,在蜀地听闻言亲王府郡主四年前被悔婚,他们年纪没差几岁,顺道向皇上求了一个恩典,让郡主嫁去镇南王府和亲。 傅星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毫不惊讶,她觉得嫁谁都一样,没分别,只知道是个异姓王爷家的世子,听到的时候,只是冷冷道:“知道了,王府,世子嘛,十有八九是一鞭子都挨不住就咽气的那种。”嫁远嫁近有什么分别?不都是和亲吗? 太后很久没见这个宝贝孙女,看她回京之后既憔悴又闷闷不乐,要和亲远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哪能好心情?见太后心疼到不得了,皇上也不忍心。 可是那位世子是镇南王最宝贝的儿子,得好好安抚着,镇南王府平常也算忠心耿耿,没什么过分要求,只是许嫁一位郡主,不能不答应,只好折中让他们婚后可以在京城建府,在京城有个府邸,让太后多见见这个宝贝孙女。 但那位世子不同意在京中建府,毕竟是嫁去镇南王府的媳妇,住在京城岂不是变成入赘了? 讨论婚嫁之事都是女眷,而且言亲王也是火爆脾气,怕他心疼女儿闹出什么事,言亲王妃只好全程亲自谈了,最后商量敲定在京城不远的盛东建府,地址再议。 差不多把细节谈完之后,言亲王妃和太后也算同意了,那位世子爷长得高高瘦瘦也算一表人才。回府之后言亲王妃跟傅星琳说了好几次和亲的事宜,她都不冷不热让母妃全权处理,她只负责嫁过去,其他一概没心情管,唯一一句关于婚事的意见便是:“能让九哥给我送嫁吗?我没有什么亲哥哥亲弟弟,就只有一个表哥。” 言亲王妃何尝不想见见他,但他们这次回来…… 这一个月里,安致恒的伤还没好,稍微有点力气,一看到苏故澄出现就发脾气摔东西,一言不发,他想见见薛翘珣,可薛翘珣在天牢里谁也不许探望,傅星琳也不能去苏府或是天牢里见他们。 他们四个人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却天各一方。 三个月后,皇榜公诸于世:承容郡主加封永定公主,嫁到蜀地的镇南王府,镇南王世子曲望行为驸马。 永定,是一个非常适合和亲的封号。 圣旨下来的时候,傅星琳目无表情说过谢主隆恩之后,又是一脸淡淡的模样,但唯一的好消息便是安致恒的伤好得差不多,苏故澄看他闹得厉害,让他一个月去见薛翘珣一次,而郑相国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被轿子抬上早朝,向皇上再三恳求,要将相国之位传给苏故澄。 那般,苏故澄成了最年轻的相国,苏府的门匾也改成了相国府,让安致恒每个月看薛翘珣一次也成了一个锦上添花的恩典。 小鸳看着圣旨上写着要嫁去镇南王府,独自侍候着傅星琳的时候心疼道:“真是讽刺,小姐嫁去蜀地是和亲……” “算了,”她淡淡道,“嫁谁嫁哪都一样,他平常住龙争城,大概也不在蜀地吧。” 小鸳更是心疼了:“若是在蜀地起码也能见上一面,可他住龙争城,这天南地北的……” 偶尔见一面能怎样?半点意义都没有。 小鸳rou眼可见,这几个月来傅星琳几乎没笑过,没了平常那俏皮任性的模样,越来越像冷漠的幽月小姐,从盛夏的烟火到深秋的初雪,原来这么快。若是她痛痛快快哭出来,小鸳觉得她心里会好受一些,但她一直不咸不淡的模样,让人更加心疼。 她的婚期定在正月十五,元宵节,是个好日子,也足够准备一个公主和亲所需的嫁妆,其实嫁妆不嫁妆的有什么重要?她说只需要带自己用的几对武器,连凤羽琴剑都没带,她怕一见凤羽琴剑便想起那日,枫木一手帮她抱琴,一手挽着她,两人走在路上…… 原来心灰意冷的感觉,是这样的。 安致恒和苏故澄闹得厉害,他想给傅星琳送嫁,算是各退一步,让他们私下到相国府秘密吃顿饭当送行,那日别去送了。 算了,他勉强妥协。 四个月没见过她,他发现这个表妹憔悴好多,整个人都瘦到脱相。 之后他们表兄妹见面,苏故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安致恒能见到薛翘珣和傅星琳之后,对自己的态度稍微好了点。 整个京城都在恭喜苏故澄多于恭喜永定公主,他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本来身子不好,时常让人搀扶,自从寻回这个失散多年的二公子苏故理之后,扶摇直上官运亨通,而且脸色红润不少,走路也能自己一瘸一拐走着,不需要搀扶。 那位世子爷来不及和傅星琳见上一面便回蜀地准备婚礼,看着婚期将近,傅星琳只想不管嫁的是谁,反正都不会有好结果,过完年的元宵便要出嫁,蜀地遥远,正月初九安致恒二十四岁的生日,她闹着上午要去陪安致恒吃一碗长寿面,匆匆吃完寿面也算是陪九哥过了一个生辰。 吃罢,正月的雪天,傅星琳手里握着一对粉色的扇子上了出嫁的銮驾之中,她宁可马不停蹄赶路,也要初九当天才出门,本来去蜀地要十天,日夜不停轮流赶路要五天,她舟车劳顿休息一日,便匆匆出嫁。 也许当时在想,陪安致恒过一个生辰,比自己远嫁要重要多了。 她又不知道曲望行是谁,以后还有一辈子时间对着他,哪有陪安致恒吃面重要? 正月十五,元宵。 冗长的仪式和鲜红的盖头,喧嚣的锣鼓唢呐,还有陌生的蜀地,彻底打开这一场和亲的序幕。 傅星琳正襟危坐在轿銮之上,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不肯拿礼部准备的喜扇,非得要拿着一对乱桦在手里…… 永定公主大婚之喜,蜀地人民夹道齐声庆贺,一派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