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淳岩秘籍
安致恒把红叶先生的手帐看得差不多,赤涉在红叶山庄又翻了些泛黄的资料出来,骨子里不搞事情不舒服的劲儿在驱使自己打坏主意,这几天表妹病了,估计某位主治大夫要被逼得发疯,也不好意思叨扰。 他想什么坏主意,薛翘珣总能一眼就看出来,一边翻着杂乱的手帐一边慢悠悠给他出主意,他们一致认为不能往临光打主意,一是惹不起,二是没必要,临光对薛翘珣很好,而且四年前的事情他认为自己连累临光,也不好意思再提他的往事。 老教主经常抓些小孩子用来给自己练功,那些小孩子有的会养大,有些会弄死,而安致恒却是第一年入瑾山教就是白骨圣童,还让人到处散播瑾山教里有一个白骨圣童的消息,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行为,究竟安致恒有什么特别? 安致恒大胆把已知的事情连到一处,包括他自己知道的版本,也是可能老教主怕死,把他养起来,却为什么是他不是别的小孩,这点完全说不清,他决定等傅星琳病好之后,一起去一趟淳岩道观的遗址找找线索。 怀疑老教主可能和武林盟幕后老板也有关系,当年能和安家这么大仇的,估计就是作为政敌的郑相国,但节度使得罪人不少,根本毫无头绪。 他们俩一边聊着,一边看着身边多了很多枫木平常养的蛇虫,估计枫木快被弄疯了——第一次嘛,以后习惯就好。两人划了几把拳,薛翘珣点点头,愿赌服输过去帮枫木,一进门就看到小鸳满脸憔悴,他小声叫小鸳去隔壁休息一会,从走廊进去,看情况仿佛问题不大。 薛翘珣再往内走两道门,只见院子里新搭了一个秋千,傅星琳披着袍子在秋千上喝一碗东西,看着不像是药,枫木哄了半天,算是各退一步,不喝苦药就吃药膳,枫木见他过来,松一口气,将手中一碟点心塞给他,让他想办法逼这祖宗吃下去。 每一次生病都是活祖宗,小时候别说亲爹娘追着喂药,连亲祖母,当今太后也是哄她吃药哄得心力交瘁。 “琳琳祖宗……汤都凉了……您老人家的点心也来了……”薛翘珣认命地坐在她面前,等她喝完。 傅星琳扁着嘴不说话,一点一点抿着,薛翘珣又道:“枫木和你九哥哄你,我可不哄你,病好了带你去玩。” “去哪玩?”她似乎还想讨价还价,若是不好玩的,宁愿多病几天。 “淳岩道观。”她听着这话不对劲,还想讨价还价,薛翘珣补充道:“我们怀疑临光叔叔被老教主利用,也在怀疑老教主和武林盟还有郑相国的势力有关系,可能当年安家灭门会和老教主有关。” 简直,绝招。 傅星琳本来还有点闹脾气,一听这话立刻就乖起来,把发苦的药膳炖汤喝光了,但是一吃枫木刚刚塞过来的点心,他把药做成馅料放在点心里,又苦又甜,难吃得发指,实在没想到,嘴上说着逼她喝苦药,实际上把药做成点心,枫木也是口硬心软得厉害。 他们对白鹤道长有些防备,但温曜如同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鹿,对他怎么都生气不起来,只能不管算了。 淳岩道观的旧址早已是一片废墟,成了一个远近驰名的鬼宅,附近的人传得凶些,说是当年诡燿教主杀得人多,死去冤魂不息,全留在原地,看着诡异晦气,发霉坍塌的废墟无时无刻散发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安致恒自己先在门口看了几眼,觉得实在恶心,皱起眉头蒙住口鼻才进去。 他们四个在江湖上起码混迹了几年,寻常鬼怪还是吓不到他们,但这废墟数十年没人住过也没人清理,实在气味奇怪,到处充满陈旧诡异和腐朽木头的气息。 中庭的废墟之中有几尊数米高破旧的泥像,看不出油漆的颜色,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似乎是人形泥像,枫木大胆得凑上去端详一番,看看泥像后面,腐朽的味道更佳浓烈,他被恶心得干呕几声,连忙掏出药包嗅了几下才解释道:“这里被腐蚀过,用很强烈的药水浇过,你们看背面和前面不一样,而且地面的石板也是被腐蚀得一块一块的。” 淳岩道观被灭门已经是五十年打上的事情了。 从淳岩道观被灭之后,诡燿的魔头名声更加壮大,成为风云人物。 薛翘珣蹲下仔细研究一下石板上被腐蚀的痕迹,虽然很陈旧,但是也能看出新旧不一样,而且还坑坑洼洼,颜色比较深的地方能看出一个个被腐蚀得更加深的坑。 不过被腐蚀的痕迹并不是满布整个道观,正殿前一块石壁上腐蚀得最为严重,但石壁后几乎没什么被腐蚀的痕迹。 他们走近石壁前一看,上面很多名字,写了进师门的年份,很明显只有一处被浇上腐蚀药水后又被尖锐物件划花的痕迹,看不清是什么名字,很明显就是老教主的,最后面的名字已经是什么白鹤青鸾乌雀,年份写的是五十四年前。 安致恒觉得那一处被划花的名字有点奇怪,勉强能看出其中一角,诡燿的诡字不太对劲,在手心写了几次,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写的:“诡是这么写的吗?左下是分开写的吗?” 薛翘珣也注意到了:“不像,诡字的偏旁不像,你看前面何人语的语字,点下面的写法和下笔位置和这里残留的不一样。” “也对,谁家道士给孩子改名叫诡燿这么晦气,你看那些没有姓的名字,都是些什么清云浣尘这种干干净净的名字。”枫木环视一圈吐槽道。 傅星琳忍不住怼他:“你一个苗疆人连波谲云诡都能写读成波橘云诡,还好意思说?” “但枫木说得对,”安致恒重新审视一番石壁上的那些名字,“淳岩道观的淳字从水字边,初代弟子的名字没有姓的,应该是赐名的弟子,都是从水字边,后面从木字边,榕岁梳华,如此类推,和诡燿一代的是从人字边,所以这一个点很奇怪。” “研究他的名字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来考察瑾山教主出生记,”薛翘珣轻功跃上石壁顶端,看着眼前的正殿,更是一片苍凉……他转身从石壁上看,只见中庭广场上被腐蚀的石板砖上拼起来一个图案,“你们上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只见那些被腐蚀的地方和没有腐蚀的地方,依稀能看出是一些字,深浅不一的地方并不是无意腐蚀,很明显是故意要拼成一些字。 枫木又去看看泥像上的痕迹,对比一下地面:“不是同一样东西弄的,石板比泥像坚固,但腐蚀痕迹的程度一样。” “你们觉得像什么?”安致恒站在石壁顶端往下看,能看到是一些字,但是年久失修加上风雨侵蚀,只能看到一部分,却又觉得这种痕迹很奇怪。 傅星琳用轻功沿着中庭四周上方跑了一圈,站在入口的屋檐上朝他们招手:“我明白了!顺着东南西北看一圈就懂了!” 地上的腐蚀痕迹,从石壁上看是一个像是有提字的画,作为东边,沿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角度,是心法口诀,还有招式等等。 安致恒环视着这一地光明正大的武学秘籍:“所以,这么多年来,别说是老东西,就连武林上知道一点内情的人都不提这里,甚至还传出鬼宅的名头,就是为了保留住这淳岩道观的武功?” 他们随便看看都能知道这秘籍,自然其他人也能知道,那么肯定就不是按着上面的练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淳岩道观以祖师爷飞升得道成仙出名,祖传武功绝学就这么光明正大放在门口,换谁都不敢信。 薛翘珣猜道:“我看绝不是按上面说的练,肯定有一些没说的窍门,只有门内弟子知道,老东西可比现在的戏台班子武林盟厉害多了,别人顾忌他多于他顾忌别人。” 枫木口无遮拦笑道:“得道成仙诶,谁不想?那老东西死的时候不也还没死心吗?我瞧江湖上多得是这样的傻子,才把这鬼地方保留下来。” 傅星琳朝他喊道:“傻子,这就不懂了吧!这儿要保存四五十年,你猜官府知不知道?你猜这是谁的地盘?” “郑相国的!”薛翘珣附和道,换句话说,是郑相国的地盘也就是苏故澄的地盘,根本不用猜,苏故澄早就知道了。 安致恒心中基本琢磨出一个大概,他又不想要这淳岩道观的武功,不是自己的东西,毁了就毁了,等自己马甲藏不住的时候,死也得拉个垫背,心中琢磨看谁倒霉要被拉着垫背了。 可又有一点不懂,为什么要腐蚀掉泥像一部分,上面和这些有什么关系?枫木还凑上去闻过,几十年还有一股怪味,究竟是要隐藏些什么? 他们继续往前走,正殿之中有一尊泥做的太上老君像,是寻常道观都会放的,也早已残破不堪,绕着太上老君旁边继续走,只见七个棺木整整齐齐堆在后面,围成一个圈,虽然还是破旧沾满尘埃,却十分整齐,和废墟一样的四周,形成鲜明对比。 旁人就算了,欺师灭祖的老教主竟然都没打这棺木的主意,必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