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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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林匹斯神殿。 在这凡人不能想象的巍峨建筑群中,居住着自泰坦之战以来取得权柄的新一代诸神。其中最大最威严的当然是宙斯的神殿,除此之外,竟有另一座神殿不亚于它。两座神殿隐隐成分庭抗礼之势,似乎寓示着什么令人不敢细想的东西。 ——那是神后赫拉的居所。在这位女神与神王宙斯婚礼的当日,宙斯发誓与她共享权柄与荣光,共同统治世界。作为宙斯唯一的正妻,天地万物无二的神后,赫拉享有相当大的权力,连神王都对她十分尊敬。 这位女神喜爱华美的装饰,因而她的神殿称得上金碧辉煌。她雍容地坐在内室休憩,本人的光华压过了富丽的宫殿。她穿着花纹繁复的长裙,美妙的褶皱堆叠在腰间;柔软的腰带用的不是织物,而是黄金,十二颗浮雕宝石浑然天成地嵌入其中,沉甸甸地垂在腰侧。她臂膀雪白,脖颈也雪白,脖颈上面是编织精美的发髻,金发灿烂如成熟的麦穗,眼睛则是阳光透过葡萄酒的颜色。 世人有时候这样称呼她,“穿金鞋的赫拉”,因为除了黄金没有什么足以让她踩在脚下。她那双穿金鞋的脚旁,搁置着一只矮凳,矮凳上盖着缀满紫红花边的软垫,上面坐着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这就是她亲生的女儿,青春女神赫柏。 赫柏用手托举着酒壶,正倾倒着仙酿,直到仙酿盈满酒杯。酒杯又被一只手拿起来,放在唇边。赫柏抬头望去,看见母亲漫不经心地拿着酒杯,纤长的手指间,一枚金灿灿的指环十分耀眼。那朦胧的金光好像有一股吸力,弯弯曲曲的指环首尾衔接,仿佛一条龙或蛇咬着自己的尾巴。赫柏看着,忘了收回视线。 赫拉垂眸,冷漠地看了一眼眼神呆滞的女儿。 赫柏接收到赫拉的眼神,吓得几乎举不稳酒壶。她连忙低下头,给坐在赫拉身边的另一女神倒酒。 另一位女神随意地坐在赫拉的旁边,似乎没有注意到赫柏的失态。她看起来美丽又温柔,正抿嘴轻轻地笑着,有种返璞归真一般的气质。她就是欧律诺墨,大洋神与沧海女神所生的大洋神女中的一个,同时也是宙斯的另一位妻子。 宙斯的风流韵事不计其数,情人更是不胜枚举,不过真正明媒正娶的只有七位,其中更是只有赫拉称得上“神后”。在所有六位“姐妹”里面,赫拉与欧律诺墨的关系比较亲近,原因倒也简单——她从克洛诺斯的腹里逃出后,降落到大洋里,被沧海女神泰西丝收养照顾了许多年,同欧律诺墨之间存在真正的姐妹情谊。 赫拉与欧律诺墨一边品尝仙酿,一边随意说着话。室内的一角,三位妙龄女郎在弹奏乐器,演奏出轻松悦耳的曲子。她们是欧律诺墨给宙斯生育的女儿,人们都喜欢叫她们美惠三女神。 欧律诺墨喝了一口酒,说:“……涅柔斯是地母和彭透斯的儿子,彭透斯是我们父亲的兄弟,所以涅柔斯是我们的堂兄;他娶了多丽丝jiejie,所以又是我们的姐夫。他和多丽丝jiejie住在爱琴海,平时与大洋神一脉多有来往,关系亲厚。现在他的女儿又要嫁给波塞冬,我们丈夫的兄长。有这几层关系在,他的邀请可得郑重对待。” 赫拉扬起了眉,其实她觉得这些七拐八绕的关系非常麻烦,但有时候这些又必须要去顾及。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涅柔斯倒是乖乖地把女儿嫁了……波塞冬的手段,难道他看不出来?” 据说,一开始,面对波塞冬的示爱,安菲特里忒百般不情愿,飞快地逃走了,波塞冬派出海豚去追捕她,安菲特里忒游不过海豚,才被波塞冬抓住…… 欧律诺墨无奈地笑了笑,“涅柔斯是个老好人……更何况,波塞冬接管海洋,是宙斯的意思。” 海洋里面,大洋神一脉实力强劲,波塞冬不敢得罪,因此他把主意打到了涅柔斯的女儿身上。有了涅柔斯的支持,波塞冬统治海洋想必会顺利许多。 这时,有人恭敬地走进内室,“母亲。欧律诺墨姨母。” 赫拉只是点了点头。欧律诺墨倒是笑着招呼道:“厄勒梯亚,好久不见你啦。” 厄勒梯亚脸上恭敬不减,“劳姨母挂心。”然后又向赫柏与美惠女神们打招呼,女神们也回以微笑。 厄勒梯亚是赫柏的jiejie,赫拉的第一个孩子。赫拉把催生与助产的神职给了她,这是个不错的神职,很容易得到人类的尊敬与祭祀。这是不是代表了赫拉很疼爱这个孩子呢?但看厄勒梯亚对赫拉恭敬的态度,她们比起母女,更像是从属的关系。 她叫欧律诺墨“姨母”,是因为欧律诺墨与赫拉之间的确存在姐妹情谊。但欧律诺墨同时还是宙斯——她的父亲的另一位妻子,这样的称呼其实并不合适。显然,在父亲与母亲之间,厄勒梯亚选择了顺从母亲。 厄勒梯亚附在母亲耳边说了什么,欧律诺墨看见赫拉露出一点意外的表情。她并不在意,也不想去打听,她与赫拉的关系的确很好,但这并不代表她能干涉赫拉的私事。 赫拉站了起来,说:“我们要提前去一趟爱琴海了。” 伊曼纽尔看着手里的香水瓶,精致的小瓶子在他手中晃荡,隐隐约约泄露出一点香气。他旁边跟着一个小海仙,眼巴巴地盯着那只香水瓶子。 他轻轻叹气,“欧朵拉,你说,调配香水与调配魔药究竟有什么区别。” 名叫欧朵拉的海仙女懵懂地摇摇头。在她看来,会调配出拥有美妙气味香水的琉刻与那些懂得调配魔药的jiejie们一样厉害。 拿到了琉刻答应给她的香水,欧朵拉欢天喜地地游走了,恐怕又要去找和她差不多大的姐妹们炫耀。 看着她的背影,伊曼纽尔微笑了一下,但随即,对于未来的担忧夺走了他的笑容。他坐在海中的礁石上,任海风吹动他的头发,就好像风掀起飞扑的海沫那样。 他低着头,盯着旋转碰撞的水流出神。飞起的海沫溅到他的嘴边,他无意中舔去,海洋的腥咸味道从嘴里漫延。这味道莫名地使他回忆起一些不好的经历,因此他皱起眉毛。 ——有谁能忍心让他继续皱眉呢? 不知不觉,风愈来愈急,浑浊的海浪呼嚎着,狠狠撞上彼此,激起大片雪白的碎沫,飞珠溅玉。海中的暗流混乱无章,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巨手搅浑了,无数的漩涡产生又消逝。如果从天空往下看,会发现广阔无垠的大海形如沸腾,从深海里涌出鲜红如血的颜色,像是一阵浓雾,无声无息地晕染了海面。 这个时候,伊曼纽尔才回过神来。他惊诧地站起来,身上轻薄的布料被海风吹得狂舞。在这一块小小的礁石周围,直径逾百丈的漩涡疯狂而无声地旋转,被晕染成粉红色的泡沫欢快地跳着舞,乍一看,简直像海里洒满了娇嫩的花朵似的。 一股带着腥味的香气渐渐汇聚,伊曼纽尔看见,鱼群被吸引来,在漩涡里甩子,各种海洋的生物在纠缠交配,无视自身的种类;它们一边交配,一边又摆脱不了猎食的本能,咬食起交配的对象来。 他感到一种生理上的反胃,鼻间的腥气太浓了,而熏人的香气又令他头昏脑胀。他摇了摇头,拿出一瓶椴树花的香水洒了一点,才觉得头脑清醒了些。 周围的异状令伊曼纽尔不敢妄动,他僵硬地站立在原地,直到一抹亮白的肌肤贴上他的后背。 ——柔软的手臂像两条白蛇一样环绕住他的脖颈,新生的女神浑身赤裸,湿漉漉的金发如融化的奶油,流淌到伊曼纽尔的肩头。 她撒娇似的,在宁芙少年的耳边磨蹭着说:“别皱眉头啦,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