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心肺复苏
陈墨抱着怀中失去知觉的爱人，全速向办公室冲去，一面不停呼唤着他的名字。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同学们的起哄、教导主任假惺惺的关怀，都像是放映机上的老电影般，与他隔着不可触碰的距离。 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惊恐的喘气和怦怦的心跳声：人儿的脑袋无力地朝后垂着，双眼紧闭，平日里那软乎乎、暖融融的身子此刻冰冰凉凉，没有一丝生气。 终于到了，他一脚踹开门，把人儿轻轻放在沙发上，颤抖着双手想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他的脸色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惨白，仿佛生命已经从他的体内被抽走那般死气沉沉。陈墨感到恐惧像海水一样将他整个淹没，一时间竟解不开那些该死的纽扣了。 他闷哼一声，放弃了尝试，双手一使劲，干脆把他的衬衫直接撕开了。 刺啦一声，纽扣崩到了地上，跳跃着四散开来。 陈墨心急如焚地把衬衫扒开，摸索着解开那匹系得紧紧的缎子。那被死命勒住的肚子一下子晃悠悠地弹了出来，似乎比记忆中更大了，高高耸在他纤瘦的身子上，衬得他整个人小小的一团。那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勒痕，白皙的肚皮上一道道的淡紫殷红，甚是触目惊心。 天哪，他该有多痛哪！陈墨移开眼神，不忍再看，急忙把手覆在上面，感觉肚皮紧紧的，还在不断收缩。 “秋白，秋白！听得见吗？”他俯下身大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见人儿还是紧闭着眼，慌忙把手覆上他的胸口。顿时，一阵窒息般的恐惧从心底传来：他的心跳无比微弱，还有逐渐减缓的趋势。 他猛吸一口气，大脑极速分析着。来不及等120来了，怎么办，怎么办…… 对了，心肺复苏！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学校给新生们培训过，可那时他的眼睛一直粘在何老师身上，根本没怎么听。此刻，他无意识地扯着自己的头发，狂乱地搜寻着残存的记忆。 恍惚记得，第一步是按压胸腔。他努力稳住心神，把双手叠在一起，颤抖着摁在人儿的心口，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腹部的隆起。 他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按压着，那圆鼓鼓的肚子都随之晃动，好像要生生被摇下来那般，让他无端地联想起颠簸在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按了约莫30次，他轻轻抬起人儿的头，捏住他的鼻子，向他口中渡了长长的一口气。 他就这样不断重复着自己也没有把握的过程，感到内心的恐惧宛如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将他整个人越吸越深。 万幸，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他感到校服的下摆被轻轻拉扯着。 他低下头，人儿已然微微睁开了眼睛，正痛苦地咬着嘴唇。 他的泪水几乎立刻就涌了出来，赶忙俯下身摸着他满是汗水的小脸，“宝，你，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你还好吗？” “回，回家……”何秋白重又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久才开口。他的声音那么微弱，就像夏末即将消逝的点点萤火。 “好，我这就抱你回家！”陈墨费力辨别着他的话语，浅浅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托着他的腰将他搂入怀中。 “啊……痛……”人儿捧着那突然晃动着的大肚子，剧烈地呻吟着，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宝，忍着点，再坚持一下！”陈墨的声音也不住颤抖着，其实他已经尽量把动作的幅度控制的很小了，但这些颠簸却是无可避免的。 他走出了办公室，怀中的人儿拼尽全力轻轻戳着他的胸口，他低下头想问他是怎么了，这才意识到人儿上身什么都没有穿。 他只好又折返回去，胡乱扯出一件西装外套。但他不敢再冒险把人儿放到沙发上了，他知道这一起一落又会让宝贝痛不欲生，便只是把那件外套盖在他的身上，遮住他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人儿轻轻叫了一声，在他怀里用手颤巍巍地扯着那件外套，尽可能遮住自己裸｜露的肌肤，一面把小脸捂得紧紧的。 尽管慌不择路，但残存的理智还是提醒着陈墨挑了条人少的小道。他知道人儿多在乎自己的形象，要是此时衣衫不整的样子被旁人看了去，他可能真的会直接羞死。 他打开车门，人儿显然是坐不住了，他便把他小心翼翼地横放到后排座位上。他倒在座位上，痛苦地呜咽了一声，那一下冲击力几乎让他又要昏过去。 似乎是在大声抗议刚才被紧紧勒着，腹中的两个调皮鬼报复般对他拳打脚踢。他的腹底不住颤动着，感到宝宝们的小脚几乎要把他薄薄的肚皮都踹破了。 人儿的泪水顿时汹涌而出，那一下胜似一下的剧痛让他紧紧掐住自己的侧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见他的指甲都掐进了rou里，陈墨赶紧把他的手掰开。那腰上已经是一道紫红，微微渗着血。 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血痕，陈墨感到心被人狠狠揪住了，一下哭了出来。他紧紧握住他的手，伏在他腿上不住地抽泣，“宝，痛的受不住的话，你掐我吧……别掐自己呀……” 可人儿无力地推开了他的手，嘴张了张，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陈墨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抹去了眼泪。他把外套递到人儿手里示意他握住，强行压抑住汹涌的感情，坐到了方向盘前。 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要镇定起来。 他踩下油门，一路上不敢开的太快，怕人儿从座位上掉下去。 终于到了小区车库，他急忙跑到后排——还好还好，他还醒着。 见他来了，他的宝贝虽然缩在座椅上不住喘着气，但还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勉强对他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