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夜谈
夜间洞内无光影,越仪便取了烛台,摆在床头,他嫌明珠过亮,且光是冷的,所以宁愿点着这凡间蜡烛。 一点火苗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照亮了这漆黑的洞内。 那扇屏风横隔在两人之间,段乌铺了蒲团在地上,看样子是要打坐一夜。 那扇屏风是玉制的,玉是无一丝一毫杂质的美玉,色泽白润,却被削成薄如蝉翼的厚度,人隔着此屏风,能够见到屏风后模模糊糊的人影。 这被风流雅士称之为美人屏,此为闺房乐物,用此屏隔开浴池,朦朦胧胧,似能看清又看不清,更添情致。 段乌透过屏风看见越仪从发间拔下一只银钗拨动烛芯,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印在屏风上。 烛芯一动,影子便也随之摇曳。 越仪也透过屏风去看段乌,见他果然是一副板正的样子,盘腿打坐在蒲团之上,便问: “你一直这样不睡觉的吗?” 段乌回他,“修炼以后就不睡了。” 越仪瞪大眼睛,“不累吗?” “修炼能驱除疲惫。” 越仪抱着被子,“可是,可是睡觉是享受啊。” “如果像你这样贪图享受,那么估计一辈子都是筑基期。” “你!”越仪炸毛了,“我只是没修炼合适的功法!等我认真修炼你拍马都追不上我!” 对于越仪这番自信的言论,段乌只是“呵”了一声。 越仪气了一阵,见段乌又不理人,于是继续道:“更何况我今年才十八呢,十八就筑基期,很厉害的好不好!” “我二十二,金丹圆满。” “不可能!你几岁修炼的?” “六岁。” 四岁就开始修炼现在才筑基中期的越仪有丢丢羞愧了。 “你,你小时候不会一直都这样修炼吧?” 段乌有点莫名其妙,“不修炼干什么?” “玩啊!”越仪一把从床上坐起来,神情激动道,“人可只活着一次,不尽情享受活着的时候,万一一不小心死了岂不是悲催?!什么都没吃过喝过玩过享受过,就这样一命呜呼岂不是可怜?” 段乌默了会,“首先,修士死后可以做鬼修,只是不能证得大道,除此之外,还可以转世轮回。” “可是轮回了之后你还是你吗?没有了记忆,不过是另一个人罢了。” “所以才要修炼,如若不能证得大道,那么一切都是枉然。”段乌淡淡道。 过了会,越仪才幽幽说道,“我不像你们这样志向远大,修真界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人飞升了吧?这条路太难,我只想好好活完这辈子,去见没见过的东西,去尝没尝过的美食,去享受美好的事物。” “筑基寿元只有两百载。”段乌意有所指。 越仪哼了一声,“若是像你们那样,苦修千百年什么都没享受过就死掉,我宁愿只活短短一世,也要活得痛快!” 段乌一时无话,越仪又接着问,“那你不会除了修炼就没做过别的了吧?” 段乌迟疑了会,“师傅会带我去杀妖兽。” 越仪不满,“这和修炼有什么区别?!” 段乌思考了会,又道,“锻剑?太合就是我锻的。” 越仪无语凝噎,“这还不是和修炼有关?那这次不会是你第一次出门吧?” 段乌摇头,“不是。” 越仪来了兴趣,“讲讲吧!你之前出门都做什么?” “宗门任务,除妖什么的。” “你也会做宗门任务?!”越仪稀奇道。 “有贡献,可以兑换功法。”果然是符合段乌经历的回答。 越仪一下子没劲儿的倒在床上,“那你这次来找这个宝镜也是宗门任务喽?” “不是。”越仪又有了兴趣,段乌犹疑了会,“是别人所托。” 越仪刺探到这儿,就心满意足的住了嘴,他明白过犹不及的道理,反正,这镜子总会是他的。 “那你活得可真没意思。” “那你呢?” “我?”越仪转了转眼珠,“我爹爹管的可严了,前十八年我都没出过门!”说着有些愤愤然。 “那你现在?” “我现在是逃出来的!” “那你之前活得不也是没意思?”段乌反击道。 “谁说的?!”越仪来了精神,“我家可有意思了,虽然不能出门,但我有好多jiejiemeimei,小时候大姐会带着我们做胭脂,学画画,跳舞什么的,有时候还会和她们一起去捉兔子玩儿。” “你家人很多?” 越仪手指绕了绕发丝,“也不是……” 段乌看了过来。 “主要我爹娶的多……大概几十房姨太太吧?” 段乌被震撼到了,“令尊……也算能人……” 越仪在内心默默向公仪心道歉,对不起了师父……坏你名声真不是我本意啊。 接着便是一夜好眠,烛影摇曳了一晚,灯光影影绰绰。 天亮后,越仪悠悠转醒。 他一手撑额,半倚在床上,问道:“你吃早饭吗?” 段乌依旧是盘腿的姿势,“我已经辟谷。” 越仪一把捞起浓厚如乌云的发,巧手翩翩将这一团乌发盘起,簪上银蝶钗,“那我寻些东西吃。” 说着便出了洞,洞外阳光正好,越仪尽情舒展了身体,接着提气,向神识感知到的地方掠去。 那正是一处灵兔窝。 越仪拿出剑,一剑劈下,泥土炸开,正露出了那兔子窝。 越仪拎着已经被剑气震死的灵兔,正准备回去,就听到灵剑飞动的声音。 越仪猛然回头,那灵剑突然停了下来,想来上面的人也发现了他。 越仪扔掉兔子,抬手将剑握在手中,那人看见越仪脸后竟发出一声惊呼,“是你!” 越仪抿紧唇,仔细思索面前这张脸,终于想起来,是那批十绝剑宗的弟子! 那弟子见到越仪后竟直接向空中发射了信号。 五彩烟花炸开后,越仪的脸色也要和这烟花一样姹紫嫣红了,他没想到这弟子竟然直接就叫人,他本来还想看看能不能交流交流呢。 烟花炸开后,那弟子也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就提剑砍来。 越仪赶紧躲开,接着就运起遁术一路向山洞处飞去。 此刻他无比感谢自己有先见之明,在合欢宗时就数着遁术学的最好。 “段乌!!!!!” 段乌在越仪出声喊他之前神识就已经有所察觉,待到越仪出声,段乌已经挥剑向那弟子飞去。 两柄剑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锵”的脆响。 太合被挡住后,段乌手腕一侧,将剑顺着对方剑身劈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