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纸里包不住火

    乌镇　苏家夏苑

    傍晚时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

    伴随着咚咚敲响的木鱼声，一道苍老的念经声音在这寂静的佛堂犹为显明。

    一个穿着素色长袍的银发老人端然跪坐在蒲团之上，后面，跪着一个青年男子。

    “大爷爷。”

    一个多小时后，木鱼声逐渐停下，苏烨见苏华堇放下木鱼，才轻声唤他一句。

    老人头也未回，只是轻轻吁一口气，“小烨，你都多久没回老宅了，这佛堂，都沾上了灰尘。”

    佛堂定期都会有人打扫，怎么可能会有灰尘，这话，明显是苏华堇不满苏烨终日在外，不肯回家了。

    “我这不是工作忙嘛！”

    苏烨笑嘻嘻的站起身，走上前搀扶着苏华堇起来，又拿过一边儿的拐杖，笑道，“大爷爷您不是不知道，我不像我堂哥，只守着东方旗珍就行了，苏家黑道儿白道儿来来往往的事儿忒多，您看我都快累成狗了。”

    苏华堇借着他的力道站起，拄着拐杖来回走了几步，闻言笑斥一声，抡起拐杖朝他轻轻打过去，“油嘴滑舌！

    你当我老眼昏花了啊？什么工作忙，分明是乐不思蜀。”

    “哎哟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比那窦娥还冤呢！”

    苏烨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撒着娇的样子，倒像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行了行了，我不怪你了。”

    苏华堇无奈，只得败下阵来，“不过你平时一直在外面跑，也得注意身体，大半年不见，你又瘦了不少。”

    “好！大爷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您布置的任务，多吃多喝多锻炼，注意身体——”

    苏烨与苏华堇并排离了佛堂，“大爷爷，您这念了那么久佛经，先去哪里歇一会儿啊？我等下让人准备晚餐。”

    苏华堇笑笑，“我还没老到那个程度，动辄就歇着歇着的，先去千苏阁看看再吃饭也不迟。”

    “行，那我陪你去吧。”

    苏烨一派乖顺好儿孙的模样。

    “不用你，你去忙吧。”苏华堇摆摆手，在佛堂门口侍立的佣人立刻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口中念念叨叨，“你们都忙，没时间看我这个老人家，不过你比你那大哥大嫂好的多，还知道给我打个电话问候下，苏烙都两年没给我来过电话了。”

    “哎，大爷爷您也得体谅体谅我们，我、我大哥也挺忙的。”眼波流转，苏烨面上笑容不变。

    “那就让晨晨陪陪我吧。”苏华堇叹口气，接着道，“他有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啊，给他去学校请几天假来玩玩儿，我也挺长时间没见到他了，怪想他的。”

    提到苏晨，苏烨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过了几秒钟，才勉强笑道，“晨儿没跟我过来，他最近课程紧……”

    苏华堇停下脚步，偏过头看向他，仍旧是和蔼可亲的笑，“课程紧？

    在帝天堂当奴隶伺候着他叔叔，还能有什么紧的课程么？”

    苏烨脸色一变，和煦的笑意尽散，“大爷爷，您、您说什么帝天堂，什么受训？”

    “你还想瞒我？”

    苏华堇见他这个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两年，苏烨回来已经两年了，苏烙他们跟他失了联系也两年了。

    这么算来，他们被苏烨控制，也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了。

    可他竟然一直被瞒着。

    什么都不知道。

    这位已至杖朝之年的老人生出一种挫败感。

    “苏烨，你大哥他们一家三口在哪里？”

    苏烨面容沉静，微微抿着唇，很是倔强的不发一言。

    苏华堇见状，手中拐杖直直朝苏烨小腿处抡过去，苏烨不敢躲避，硬生生受了。

    “你不说是吧？那我自己去查！”

    苏华堇转身，突然间咳嗽起来，苏烨赶紧上前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却被苏华堇一把抓住手，“小烨，你为什么要对付你大哥大嫂？还有晨晨，他还是个孩子，你……”

    “孩子？”

    像是听到极大的笑话一般，苏烨顾不得长幼规矩，嗤笑出声，“他十岁的时候，就能跟他那对儿父母设计陷害我了。”

    “你、你说什么？”

    苏华堇大惊，“莫非，你当年出事儿，是你大哥大嫂所为？”

    见到一向持重和蔼的老人惊讶之下这么大的反应，苏烨有些后悔——

    大爷爷年纪大了，两年前，他就跟堂哥苏烁约定好，这件事儿，绝不能让老人家知道，徒增担心。

    可是……

    瞒了那样久，终究还是纸里包不住火。

    眼中闪过凌厉，莫非……是苏晨跑到泸城去了？

    “大爷爷，咱们先进去，孙儿慢慢给您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