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孺子可教，你悟性高了。

    一个礼拜过去，谢思羽的头像始终没有亮起那个红色的“1”，她是把我忘了吧，真的和女朋友和好去了。

    谢思羽平常发朋友圈不算频繁，但隔三差五也要露一面，我总刷不出她的更新就冒出不好的预感。我做好了她这一次的走神已告一段落的准备，但不知怎么我不敢去证实。我不敢给她发消息，甚至她的头像我都不敢点开，我怕看见朋友圈那一栏已经变成空白。

    自欺是真的欺不了人啊，至少欺不长久。别管我在心里预演了多少次，一旦预演即所见，我的心一定会空落一瞬。

    我受不了那一瞬的空落，它倒转了矛头，把证实对方变成了证实自我——原来我并不单纯可爱是真的，原来我不值什么也是真的。

    哪怕那只有一瞬间的一瞬间，眨眼我就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也挺好，本来就是插曲，断了才叫正常，或者我气不过，骂一句什么东西，滚吧滚吧，早滚早不用浪费我的时间了，那个瞬间的难过我无法否认，也跳不过去，我要花远远超过一瞬间的精力来抚平那一瞬间的难过。

    接下来有的受了，好一阵子我一想起那个瞬间的空落就要重温一次当时的难过，直到那难过的感觉渐渐弱下去，没影了。

    光是想象我都烦得恨不得骂街，难怪大家要抢着删人，谁愿意受这罪？

    我开始上课走神，同时从未发觉校园里有这么多手拉手的情侣，看着他们，我竟体验到了一股失恋的滋味，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宁愿体验这失恋的滋味，否则我的日子就更寡淡了，每天三点一线，白开水都更有滋味些。我想尝尝别的味道，酸甜苦辣咸，什么口都行，我并不是只咽得下甜啊。

    真叫没救了。

    也许还是我太年轻，不懂得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和孟展在斗嘴中迅速熟络起来，她告诉我她正在考虑要不要考个研重回校园。我说怎么了，步入职场发现竞争力不够？她说她怀念校园里不必瞻前顾后的恋爱，两个人都还没正式踏上人生的起点呢，自然也用不着想终点。

    我说：【少来，你就是不想负责任。】

    孟展：【听这话你就没谈过恋爱。】

    我嘴犟：【谁告诉你的？】

    孟展：【你要是谈过也不至于看不出人逗你玩。】

    我知道她话里的“人”指的是谢思羽。我说：【你们好歹也算朋友，你干嘛背后说人坏话？】

    孟展：【我说的是事实。】

    我嘁道：【你住人心里啊，什么都是你以为你以为？】

    孟展：【你干嘛那么要面子啊，承认被耍了很难？不过也是，你要是不要面子也不至于给糊了眼，就吃饭那天我都看出来她装相。】

    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真的一点没看出来。但话不能这么直着应，果然还是要面子啊。

    我问孟展：【你说，她和她女朋友，你能理解吗？你揣摩一下，她是出于什么心理？】

    孟展回我一句：【你想跟她玩以退为进就免了吧，道行太浅。】

    我心说这都哪跟哪啊，答非所问。“我什么时候……”我刚打了五个字，瞥见对话框顶端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我等了一会儿，孟展发过来一大串，说：

    【她出来透透风，说什么你都信，你也不拒绝，就任她试探，傻吧你？像你这种蔫了吧唧的，她往前一步你就缩回去，你以为你是矜持，其实只让她认定你更好勾搭，她就慢慢耗着，时不时撩你一下，给你点自信和温暖，你自己就在心里说服自己了。】

    首肯心折，孟展没有住到谢思羽心里，倒是住到我心里了。

    我说：【我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她何必？】关于这一点，我诧异已久。

    孟展这时用了我最早刺激秦征的那个词：【解闷呗。越好勾搭的也越好甩。根本不用甩，一般自己就撤了。】

    这一说，我确实到现在还没有勇气去证实我是不是已经被“甩”了，反而说明早就被“甩”了吧。

    孟展：【不过你被她吸引也正常，她是挺招人。】

    我不承认。

    孟展：【被吸引又不是要爱上，就是一时感兴趣而已。】

    我呸她：【你还成顾问了。】

    孟展：【和年纪大的纠缠，我多少有点经验。】

    想不到她竟是过来人。她说她曾经极迷恋一个三十岁的离异女人，起先对方把她当小孩看，根本不提能不能接受同性这码事，只单纯摆出一副jiejie的脸孔，后来才开始躲着孟展。

    孟展：【不躲不行了，那阵子我都觉得她怕我。】

    听这话，我瞬间精神百倍：【你怎么人家了？】

    孟展：【我在动作上和语言上都明显过界。】

    我更精神了，催道：【展开说说。】

    孟展倒是不藏不掖，坦言她当初的举动说难听点，有些性sao扰了。对方是孟展大学时打工的店里的常客，家就在店附近。孟展和她混熟了，偶尔会去她家吃饭，她总说菜烧多了一个人吃不完。

    孟展：【我没瞒过她，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我是什么人，还放我进门。有一回下雨太大，我就住在她家，和她睡一张床，就没忍住。】

    这三言两语只满足了我一半的八卦心，余下的更勾我，我说：【怎么没忍住？你的坦率哪去了，继续啊！】

    孟展发过来一个捂脸的表情，假模假式，说：【其实是我单方面，她睡着了，被我摸醒了。我后来问过她，怎么湿成那样，她说她以为在做梦。我不信，她从头到尾压着声音不肯叫出来，说明她知道她在干什么。】

    读这条消息时，我有点想夹腿。孟展说她到现在都记得对方那全是气声的呻吟，她爱死了。

    我想象不出那种呻吟，但能想象出那种半推半就的激情。岁月并不是只能磨人啊，岁月也能留给人专属的魅力。在孟展眼里，说不定鱼尾纹比什么都要性感。

    我坏笑着调侃道：【那jiejie一个疲惫的眼神你都能当成爱的信号。】

    孟展哈哈笑，说：【孺子可教，你悟性高了。】

    我问：【后来呢，你们就在一起了？】

    孟展：【没有，纠缠了一年半，现在快两年没联系了。】

    我问为什么，孟展回给我四个字：【我“劈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