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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童士魁首、浪货公狐狸精RR

    看来,只是天意未到,他再宽宽心吧。

    几日后,商青鸾虽然胸有成竹,自己有把握能中童士却也惴惴不安,毕竟是头一回参加小哥儿的科举考试,题目一点都不难,他提前一半时间就做完了。

    在家里吃不下,睡不着的等啊等,连去绣庄办事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

    这天,他照旧派了青河与豆蔻去城里看看放榜了没有。林清芷却前来,要他跟着一起去选绣哥儿人选,毕竟绣庄已经建好了,物色人选却是重中之重。林清芷自己觉得眼光不行,没有商青鸾那么精明,自然要拉着商青鸾去看看,何况商青鸾最近心烦心焦的,他也想让商青鸾分散些注意力。

    杨老姆姆在林家村里有几个相熟的人,人牙子、媒姆姆等都是干这种事儿的,看中了二十多户人家的小哥儿,有位没有双亲,只有祖姆姆和年幼弟妹的小哥儿,今年十四岁,名唤林紫兰的,绣出来的花鸟像活得一样,偏偏还没有接受过专门的绣红训练,可谓是奇才。

    林清芷和商青鸾去了他家中,虽然清贫,但是洁净整洁,看着就是家中负担养家的好长子。

    看了一回绣品,林清芷很满意林紫兰,点头:“是个好苗子。”

    “嫂哥儿,您看林紫兰、林湘秀、林玉佳他们好不好?”

    商青鸾忍着犹如百爪挠心的难受,认真看了一回,把人叫进来问了几个问题,还算可靠的与林清芷定下八个绣哥儿。

    好在一番苦心没有白等,放榜之日,商青鸾果然在列,而且还是童士中第的第一名。

    “嫡君,嫡君您高中啦!!”豆蔻高兴的像一只小鸟飞闯入小楼,身后跟着拉着追电进来的青河,也是一脸的笑。

    院子里晒太阳的林良侯昏昏欲睡,听见这一嗓子,好悬吓到从躺椅滚下来。

    商青鸾喜得眼眶都红了:“你们没看错?”

    “是真的,您的大名就在首位,怎会看错?林家镇一共录取了两百名,您是第一名!嫡君您太厉害太有才了!”豆蔻兴奋的叽叽喳喳。

    商青鸾捂住心脏,长长的嘘一口气,嘴角高高上翘,这几日来的等待像是终于宣判了似的,心终于可以落到肚子里:“荼蘼,快给他们俩倒两杯果子露解解渴。”

    荼蘼也温柔笑着:“早就备好了。”

    青河把马拴好,跟着豆蔻进屋喝果子露去了,只剩下院子里的林良侯,仍旧抱着煤球昏昏欲睡的晒太阳。

    突然,躺椅被轻轻踢了踢,林良侯转头看向来人。

    商青鸾眯着大眼睛质问:“喂,你怎么看着不高兴呀?我中了童士第一名,碍着你事儿啦?”

    林良侯笑:“我有啥不高兴的?只是没那么惊喜而已,我知道你一定会中,早就在预料之内的事儿。”

    何况童士功名也不是特别厉害,就相当于小学升初中?

    商青鸾眉梢挑起,心情无端的明媚起来,扬起下巴哼了一声:“你就那么确定?”

    “是啊,你才高八斗,远近闻名的商家才哥儿,想让我夸你就直说呗。”林良侯故意怪声怪气的逗着商青鸾玩。

    商青鸾脸红,轻轻捶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去你的~”

    “走,去村集上溜达溜达,买条鱼,买点酒,晚上一家人庆祝下?”林良侯已经拄着拐杖站起。

    商青鸾看他就知道这些日子养伤给他憋坏了:“去什么去?人那么多,万一碰倒了摔坏了,你就成跛子了!你可消停安生些,进屋去歇着,一会子我让荼蘼和豆蔻去。”

    林良侯耸肩撇嘴,无奈的进屋。

    但趁着商青鸾喜滋滋的准备明天去白鹿书院给秦夫子的谢师礼时,还是悄悄的溜了出去。

    他的腿伤已经好多了,受伤的腿不用力,拄着拐,和正常人一样。

    北方山村的炎热暑天儿已经过去,气候不温不热,晴空万里无云,呼吸着毫无污染的山间空气,看着自家田地硕果累累,心境也跟着开阔。

    让青河驾好驴车,林良侯坐在板车前,挥着鞭子慢悠悠的去村集。

    “大侄子,好久没见着你了!你家里的两个帮佣倒是常见!听你家夫郎说你进山打猎摔断腿,俺记得你打猎水平挺高的,咋那么不小心呢?”李屠户一看见林良侯就热情的招呼着。

    林良侯笑:“李叔啊,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一点点小伤过不久就好了,对了给我来半扇排骨,要精排,再来条脊骨,那些筒骨啥的我全都要。”

    李屠户咧嘴笑:“你这是要以形补形?成叔都给你包了切好!再送你两个猪蹄儿,肥肠要不要啊?”

    “卤个套肠吃也不错,那俩猪耳朵我也要。”

    在李屠户处买了好些东西,李屠户特意把东西帮林良侯放在马车上。

    “镇子上传来新科童生童士的好消息,咱们村儿里读书的娃中了十二个呢,你家夫郎在榜首,又听说你弟弟和你夫郎办的绣庄招聘人手,啧啧啧真真是了不起,你娶了个好能干的小哥儿啊,真是有福气。”

    林良侯随口附和:“可不是。”

    买完了rou,又去鱼贩摊处买了条四斤半的大鲤鱼,两斤面条鱼,一斤小河虾。

    “五栓子家是不是发财啦?回回来买东西都这么大的手笔?”

    几个粗布农家打扮的扛着锄头的村户中年小哥儿交头接耳的嘀咕。

    “当初他家分家不公,五栓子求村里人给他说句话,没人帮他才搬了那老远,他们家老六郑家入赘的善姑爷这回落第啦,反而是五栓子他夫郎中了童士!还是魁首呢!你瞧瞧给他兴的,恨不得把李屠户的半个rou摊都买了。”王霞撇嘴。

    林金喜的夫郎纳闷:“可不是怎地,你说他家到底是靠啥发财的?”

    “打猎啊,那北山深山里面儿,狐狸兔子狍子獾子多得是!他们家那小楼大院都起了!弄的不亚于咱们村里富户的屋子。”王霞道

    另一个村哥儿瞪直了眼睛,捅了捅说话的王霞:“叫咱男人也去呗?”

    “你不要命啦?要是真那么好赚,北山为啥没人家?就他们一家?熊瞎子、老虎、老雕出没,不死也舔去你半张脸!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去瞅瞅咱们村的老钱头儿就知道了!”

    “为啥他家就能没事儿呢?”

    “他咋没事儿了?你瞅瞅他一瘸一拐的样子,说是被熊瞎子咬了一口大腿,以后说不定得落下病根儿呢!哼哼,这钱可是拿命换的!他那孤僻怪异的性子,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和亲兄弟都能反目成仇,啧啧啧。”

    几人又是嘀嘀咕咕,无非是眼红林良侯如今过得好,所以才传些难听的闲话,接着又有几个中年村夫和年轻小夫郎加入嗑瓜子聊天儿。

    林良侯权当做耳边风,该做什么做什么。

    因赛马大会临近,村集商贩也多,尤其贩卖牛马猪羊牲畜的。

    看见一老夫夫在卖羊,那十几头山羊拴着,还有几只小羊羔依偎着母羊。林良侯心中一动,想起他那小外甥榛儿,因为断奶来他家里玩儿的时候找奶哭的可爱小圆脸,便决定买一只。

    卖羊的是村里的外来老哥儿婿石老头和他夫郎林老哥儿,在村里的南山脚下住了几十年,与林良侯的双亲也是认识的,吧嗒吧嗒的抽着水烟:“五栓子,你家夫郎有啦?那边拴着的五只都是怀上崽的、奶崽子的母羊!要吃羊rou这边的公羊和羊羔最好。”

    “啊,是我大外甥,现在断奶呢,小家伙哭呢,我这当舅舅的看着不忍心,寻思买只姆羊,也有羊奶给小孩子补一补。”林良侯寻思也不能只做好事不留名啊,否则自己的名声在村里也不好听。

    听林良侯这么说,石老大爷老脸皱巴巴的笑开:“你小子总算有点大人样了,是,娶了夫郎人也变了,我给你挑一只。”

    买了一只哺乳的姆羊,按照规矩必须得带着小羊羔一起买了,要不然就买一只怀了崽子的姆羊,林良侯斟酌一时,决定还是买现在就有奶的。

    石老头帮忙把山羊撞进笼子里,抬上林良侯的板车。

    又给小宜、榛儿买了些小孩子喜欢的玩应儿,东西买的差不多,林良侯便想回去了。

    谁知调头时,遇见鼻青脸肿的林巍,那林巍手里还提着篮子,篮子盖着蓝布,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林良侯吓了一跳,不顾腿上有伤拄着拐跳下:“林巍?你这是咋了?谁给你打成这样的?”

    林巍苦涩摇头:“一言难尽,五栓子哥你都这样了,还赶车买东西呢?你家里帮工的小厮和侍奴呢?许是嫂夫郎有事,他们不得闲儿,我送你回去。”

    林良侯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突然想起林巍也是参加秋考的,自己竟忘了,真是不该!他又不是个憋的住的性子,见车赶出人群聚集地,就拍着林巍的肩膀道:“今儿晚上别走,来我家跟哥喝一杯,不就是没考中秀才吗?多大点事儿,只要你有雄心大志,肯苦读,不怕不成事儿的!别做出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我瞅着不得劲!”

    板车轱辘沙沙作响,林巍愣住,哭笑不得:“五栓子哥,你说的都哪儿跟哪儿啊?我明年下半场,不是今年!”

    “啊?那你是为了啥?还有你这脸,我还以为是里正和你阿姆混合双打出来的……原来不是?”林良侯也纳闷儿。

    林巍捂着抽痛的嘴角,扬起鞭子轻轻抽打一下细雪的屁股,白驴果然速度快了些。

    “我爷爷、我爹、我阿姆非要逼着我去相亲。”

    “古代也能相亲?!”林良侯眼珠差点跳出来。

    林巍不明所以:“你说啥呢?什么意思?”

    林良侯摸了摸鼻子,又摸了摸后脑勺,岔开话题:“所以你没去,你阿姆怒了?吵吵起来啦?不至于吧?”

    突然拍脑门,林良侯抓住重点:“你阿姆和你爹发现你总帮清芷监工?发现你偷偷租的小院了?”

    林巍垂头丧气:“可不都被你说中了,那小哥儿是村里的周地主家的长子,周地主死后,他阿姆周大君管家理财,他只有三个弟弟,最后一个是小爷儿,连我爷爷也说那哥儿知书达理,美貌贤良,性子还刚强,如何如何的好,最主要的是,他们家不知哪根筋不对,说看上我了?我阿姆就去白鹿书院找我,然后发现我在这一代租屋,就……要不是我死活拦着,他就要去找小芷的麻烦了,你看看我被他打的。”

    林良侯听的发笑:“周家的大公子看上你了?你去瞧了没?长得漂亮不?”

    林巍脸长的跟驴脸似的:“我能不去吗?我说我不去,阿姆就要找小芷的麻烦,我豁出去跪在我爷爷脚下求他,他之前答应我的事儿,只要我中举婚事随我,也变卦了,说只让我去看看,权当做个朋友??虽然咱们村里没有那么多大妨,我也得避嫌啊,他们这是想温水煮青蛙啊?”

    “所以,那哥儿好看不好看?”林良侯笑着问。

    林巍脸色略红:“你咋又提这个……他……他的确是挺好看的,但我还是觉得小芷最好看!反正谁也没有小芷好!”

    眼看着快到杨老姆姆的住处了,林巍放慢速度,有些艰难的请求,眼睛发红:“五栓子哥,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小芷?他现在不肯见我,我,只要他一句话,我……我就算被我阿姆打死,众叛亲离也娶他!”

    最后一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少年嘴角苦涩而坚定的紧抿。

    林良侯大受触动,年轻果然是好啊,可以为了爱情奋不顾身,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过,不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也会帮你问,刚好,我也带了东西给小芷还有两个孩子。”林良侯自然愿意做成就鸳鸯的媒人而不是棒打鸳鸯的兄长,尤其根据他长期相处与观察,林巍这小子性格可能还有些幼稚发软,实际还是个有主意的,品质不错的好青年,尤其读书不错,没有那种封建老思维,又想起从前商青鸾对他说的话“你想让你弟弟一辈子和你似的在深山脚下住着,孤独的和两个孩子到老吗?”

    有了决断,林良侯去敲响杨老姆姆家的门。

    “杨老姆姆,小芷!”还没等人家开门,就大叫。

    林清芷本抱着孩子在厢房午睡,这段时间他累坏了,听见熟悉的声音忙挽起头发,披上夏衫,套上裙子去开门儿。

    “哥,你身上还没好怎么就出来啦?”林清芷皱着眉,忙来搀扶林良侯。

    这时候,林巍早就悄悄的躲到院门边的柳树后头了。

    “没事没事,不用你扶着,我有拐,你看看这笼子里的母羊和羊羔,快把羊牵出来,再憋死了或者吓着没奶了。”林良侯指着板车上的笼子。

    林清芷哭笑不得:“哥!一只哺乳的姆羊要五两银子呢!你真是乱花钱!你赚钱多不容易啊!”

    林良侯连连摆手,不耐烦:“哎呀呀,你就别唠叨了,又不是给你的,是我这个当舅舅的给两个外甥的,榛儿不是断奶都哭嚎上了吗?你就每天给挤点羊奶,小孩子吃着也好,你也吃些,悄悄你们父子瘦的。”

    林清芷心里涌入暖流,感动的他鼻子酸酸的:“嗳,知道了,哥快进屋来,凉快,井里还冰镇着酸梅汤,我今儿早上熬的,现在喝正好儿。

    杨老姆姆也带着小宜在后院侍弄他养的鲜花呢,见林清芷拉着一对姆子羊过来,惊奇喜气道:“还是你哥哥有心,说着要给你弄就真弄来了!往后,咱也不用去零散买牛乳了!”

    “阿姆,小羊羔好可爱呀~我可以摸摸它吗?”顾小宜奶声奶气的,特别欢喜兴奋的抱住林清芷的大腿。

    林清芷点头:“你可以去弄些青草给它吃,可以和它玩儿,但不要欺负小羊羔。”

    “嗯!”

    林良侯接了青瓷碗,冰冰凉凉的,里头盛着浅红的酸梅汤,表面还飘着点桂花,当即吞咽了下口水,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光。

    酸爽开胃,爽的每根毛孔都开了。

    “哇哈……太好喝了!再来一碗!”林良侯抹了抹嘴。

    “不行,这东西是收敛的,哥哥身上伤还未好。”林清芷却不肯再给了。

    林良侯讪讪的放下了,环顾四周:“绣庄都建好了,你也该着手准备搬家了吧?”

    林清芷点头:“已经在收拾了,我想和杨姆姆尽量都换新的,这里就锁上门,当做备用的住处,我也把户头迁入杨姆姆名下了,以后我就给他养老,也让里正放心。”

    “你自己拿定主意就好,对了,我受人之托,跟你说件事儿。”林良侯看着林清芷那张如同白月季盛放的清丽滋润脸蛋,说了林巍的事儿。

    “我瞧着他虽然年轻,也未必没有用真心,许多事不争取一下,难免留下遗憾,我瞧你也不烦他,不如——”

    “五哥,以后这话不必说了,我和他不可能的。”林清芷本来温柔淡定的脸色变得清冷,甚至有些痛苦的望着林良侯:“哥,我和姓顾的那厮在一起时,也抱着你劝我的这些想法,但事实上,我沦落到差点丢了性命的境地,如果为了我,让他和家里分裂,日后我和你要如何在林家庄立足?我们都是这儿的村民,里正不会对咱们生暗怒吗?这里的人又会怎么说我们?是,我可以不在乎,你也可以,嫂哥儿呢?他是有头脸的官宦家的公子,读书经商样样在行,他能不在乎?还有小宜和榛儿……我为什么始终不同意他的求爱,就是对他这看不清现状,不理解他人苦楚的少爷性子我实在腻烦了!你看着他用真心,但这份真心恰恰是他只为了自己心思的自私!他何曾考虑过这些?好,换言之,就算我同意了,日后,他的科举费用要怎么办?现在的我如何养得起他?他与家族决裂,除籍后,功名也会受影响,他难道要去绣庄给我做工吗?以后日子长了,他真的不会后悔吗?哥……我好累……我只想平平安安的带大孩子,多赚些银钱,稳当度日,再不愿嫁人了。”

    林良侯听后,沉闷一会儿:“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就是个传话儿的,你要是真的不愿意,一定要和林巍说清楚,然后再找里正和林巍他阿姆也说了,这样,才妥当。”

    林清芷有些苦涩无奈:“哥哥当我没说吗?我都说了呀!林巍他阿姆看见我时,差点把我撵出去,我好说歹说,他也半信半疑的,哥哥,你帮我去跟他说说吧,求他别缠着我了,另外绣庄的事儿我用他也是因为你受伤了,不得已需要帮手,这些银钱,你帮我给他,算是两清了,哦,对了。”

    他去柜子里拿出匣子,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青玉凤和丝绸小花扇子,扇面还题写着那首示爱的诗。

    “完璧归赵,既然是哥哥送来的,就请哥哥替我还回去,以后我的终身大事,就不劳哥哥cao心了。”林清芷扭过头硬声。

    林良侯很是尴尬难为,还有点生气,寻思自己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可林清芷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说的刺儿心。

    “行,我走了。”再待下去也没意思。

    林清芷也有点后悔把话说重了:“哥,我从南边的行商那儿买了好些晒干的鸡枞鲜菌子,给你分一口袋,你拿回去叫嫂哥儿给你炖汤喝,这东西对身体特别好,味道还鲜。刚刚我说的话对不住哥哥,哥哥别往心里去。”

    “嗯。”林良侯迅速消气了,答应着。

    林清芷低头,看着拿着口袋的林良侯一瘸一拐的走出院门的背影,因为受伤养病,林良侯再不是从前那个小胖子了,瘦瘦高高,背脊笔挺,看着有点孤单寂寞。

    捂住绞痛的心,林清芷强迫自己不再看,回了屋里。

    离开林清芷家后,看见林良侯出了院门,林巍欣喜迎上去:“哥!小芷他愿意不愿意啊?”

    林良侯瞧他开心的像个孩子,把手里的东西还给他,没好气儿:“愿意什么,给你。”

    “以后追小哥儿的事你自己来,我不做中间人了!他当面拒绝你了没?”

    “……”林巍当即红了眼,吸了吸鼻水点头。

    林良侯叹气:“别死缠烂打了,你现在也脱离不了你家,何况你想的太简单,毕竟我弟弟和我,咱们都得在林家庄生活,你决裂了,我们咋办?”

    林巍咬牙:“我没想那么多,我寻思,我几天不吃饭,我阿姆,爹爹,爷爷一定会同意。”

    林良侯翻了个白眼:“你还能再缺心眼儿不?我告诉你,你现在就回家,老老实实上学堂,等你有了功名,有了能赚钱的能耐,谁能阻止的了你?你现在都不过是个孩子。”

    劝完,陪着林巍在路边哭了一会儿,林良侯回去了。

    一到家,就见他那岳姆姆董芳的被青河、荼蘼、豆蔻三人硬“请”出来,架着胳膊腿儿抬着,董芳一脸忍怒和讨好。

    “你让我再跟他商量商量,我是他阿姆啊……你们这些奴才太没有规矩!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我可是商家最受宠的小君!我肚子里可是你们正君的弟弟!”

    最后董芳开始挣扎撒泼了,林良侯忙制止:“放下他!”

    好家伙,一会儿摔了碰了,他可就洗不清了。

    “好哥儿婿,你腿是怎地了?快让岳姆姆我看看……”董芳一脸热络,林良侯却是一副冷淡的脸:“走!”

    只一个字,不想和董芳多牵扯关系,毕竟商家的人,除了商青鸾之外,林良侯一个都不想有关系。

    最终林良侯让青河套上马车,“送”董芳回去的。

    上了二楼,商青鸾竟然不在,荼蘼忙道:“爷,嫡君心情不好,去绣庄那边散步了。”

    “他就一个人去的吗?没带你们?”

    “带着小乖去了。”

    林良侯扑哧一笑,想象牵着獒犬散步的商青鸾得是个多滑稽的样子。

    “行,有狗护着就成,咱们今儿做点好吃的,这鱼,做个酸菜水煮鱼,酸辣口儿的你们嫡君爱吃,让青河做,他做鱼不错,这排骨一半儿拿蒜子做个红烧,一半酥炸,小河虾拿水芹炒了,面条鱼搁水里养着,你每天拿出来几条喂给煤球吃,炒两个新鲜蔬菜,把这猪rou肥肠、耳朵都卤起来,到时候切了凉拌,把笼里的老母鸡杀一只,再把这干蘑菇泡了,炖个鸡汤。”林良侯指挥着荼蘼。

    “是。”荼蘼笑眯眯的去安排。

    荼蘼和青河的厨艺很棒,林良侯这段时间一直没下厨,吃的多是荼蘼和青河的手艺。

    豆蔻扶着林良侯坐下,端茶,上冷帕子。

    林良侯擦擦脸,又擦擦手,很舒服:“刚刚董芳来做什么?说了啥?把他都给气出去了?”

    豆蔻赧然:“爷,嫡君把我和荼蘼哥哥都摒退出去,他们在二楼说话,我们是下人,不敢听的。”

    “哦,没事了,你去忙吧。”

    林良侯一心惦记着吃,寻思叫荼蘼过来,加了个油饼,这会儿麦子已经成熟了,林良侯买了村户人家新磨的几斤回来,就馋的想吃油饼了。

    村集口,商青鸾不知走了多久,竟然来到了村集,心情郁郁的逛着。

    他本来心情是特别好的,中了童生魁首,有了点才子的名声,却被他庶阿姆当头一泼冷水。

    蓉哥哥隔三差五的飞鸽传书,信中说起他在伯爵府的日子,秦瑜那厮也知道好歹了,晓得他蓉哥哥的好处,如今夫夫俩虽然不能说是如胶似漆,却也是敬爱有加,有商有量。府里上上下下的开销,各种伷俚兄弟叔伯姆姆,那个求官做生意,这个在京城赶考,什么婚丧嫁娶,各种交际都需要他这个年轻的主姆妥当安排。手头的银子虽然多,也抗不住这么花,田庄盐庄和铺面的收益也是一年一结算,加上花媚蓉自己个儿也是不委屈自己的散漫手笔,所以花媚蓉多少有些担心经济了,奈何他管理中馈已经是强撑着,实在无心打理铺面和盐庄等产业,所以托付他。

    他自然愿意帮忙,何况这本就是个费力讨好的事儿。

    其实,商青鸾虽然与花媚蓉是闺蜜哥弟,但暗地里也是对花媚蓉羡慕自卑的,所以他出事以后,没再联系过花媚蓉,花媚蓉却慷慨解囊,书院里照顾他,还赠送他三个仆人。商青鸾一直都有心报答,因而在自己绣庄也很忙的时候,答应帮花媚蓉管盐庄经营店铺。花媚蓉也是个拎得清的,碍于商青鸾死活不肯要管理费用,他只好说分红利,最终书信往来,敲定年末总红利三七分成。

    如此一来,商青鸾再不可能帮其他人管,尤其是他姆家的那群吸血虫子,就算他爹商员外已经补了官儿,商家有起复之势,他也是不愿意的,给钱都不想。

    但他庶姆姆还是胳膊肘往外拐,不仅仅要他管家里的铺子,还要林良侯再补聘礼,什么八十两太少,当初没想到林良侯那么有本事,把他庶弟商青玉也嫁过来做小,让他帮自己分担分担?

    商青鸾气的五脏六腑差点都炸了,当即把他庶姆姆撵了出去。

    他庶姆姆董芳却啼哭不休的说着自己的苦衷:“我传个话儿,你又何必生气?谁让阿姆只是个小呢?你也是个庶的,现在读书做生意,伺候你那凶神恶煞的夫君自然有不周到的时候儿,纳小也不是多大不了的事儿,我听村里人说,你俩在一起后只一起出来过两次,平日也不像夫夫似的亲近,又说林良侯那小子对咱们家心有不满,我说这么久了,新房子都住上了,你还是童士功名,为什么不正经举办个成亲仪式呢。三少爷,听庶姆姆的一句话,你青玉弟弟是个好的,他进门儿的聘礼,你爹说给你一半儿,你也有个私房钱……”后面的话更是难听还糊涂。

    听见这话,他当时就红着眼眶反唇相讥:“别做梦了!我再不堪也比你强!林良侯的户籍册子上,正君的名都只是我!你滚!以后不许你再来打秋风!”

    他这个生身阿姆果然是扶不起的阿斗,被嫡姆和他爹挑唆几句就来找他麻烦了,白费了他一番苦心,其实他阿姆董芳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伤心。

    商青鸾心还痛着,牵着小乖绕了一圈又一圈。

    “你们看,那不是五栓子家的夫郎吗?中了童士魁首的那个!还牵着条狗,你瞧他打扮的那个样儿。”最喜欢八卦说嘴的中老年哥儿们对着商青鸾指指点点。

    “人家打扮的傻样?我家小子在白鹿书院读书,偶尔见他,回回都穿金戴银,绫罗绸缎的!听说五栓子还花了银钱买了三个仆人伺候他呢!”中年老哥儿嫌弃悄悄嘀咕。

    “男人么,娶了那么个漂亮的小哥儿,当然得宠着点儿了,我说阿姆阿么看上哪件儿快选啊。”货郎看不过去,帮着说了一嘴,毕竟林良侯和商青鸾都是他的常客。

    一个脸上化着淡妆隐隐长了点小麻子的红绸衣已婚小哥儿挎着篮子,他是外村新嫁进来的,口舌凌厉泼辣,倒也吃得开,不屑:“有什么了不起的,谁家没有几件好衣服?就他天天穿着不同样儿的,他家男人赚的那点银钱都被他花光了!切,这样的小哥儿肯定过不长,以后就得被休了!”

    他身边的小哥儿听出他话里的酸意,嘿嘿笑:“林凡家的,你新嫁进来怎么晓得,他家男人可是花了快一百两银子的聘金才娶得他,谁让人家长得好?”

    “长得好再还不是个狐狸精,浪货?!刚刚他男人也来村集买东西,我听我阿姆说,一瘸一拐的,瘦了好大一圈儿,年纪轻轻的,身子就被浪货作坏了!”

    接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加偷乐。

    货郎看不过眼撵他们走,还被骂了。

    李屠户见商青鸾像没听见似的仍旧逛着,松口气,商青鸾对他含笑点点头全做打招呼。

    然而离开村集,商青鸾立即从若无其事变成了怒火熊熊燃烧,气的双颊赤红。

    他怎么就成了“浪货”“狐狸精”?

    虽然知道因他孤高自赏,不与村里的哥儿们来往,惹了不少闲话,但无仇无怨的,他没想到这闲言碎语竟然说的这般难听?

    林良侯那腿是打猎的时候被老虎抓的,肋骨断了是他自己摔的,怎么成了他商青鸾“浪”的?!

    就算有时候动作激烈点,他的分量怎么可能把林良侯那头野种猪压坏浪坏了?!

    当即带着小乖怒气冲冲的折返回家。

    已经下午了,商青鸾随便把小乖放在前院,还没进一楼,就见林良侯抱着盘子,手捏着油盐烙饼吃的满面红光,一股饭菜的香气从厨房传进厅堂。

    “哎嘿,你回来啦?快尝尝刚出锅的油饼,太好吃啦!荼蘼的手艺简直是艺术艺术啊!能开饭馆儿了!快尝一块儿!”林良侯强烈推荐。

    商青鸾气的指着他的鼻子,想责问,刚开口,脸却红了,斟酌字句又觉得羞耻,见厅堂内没人,瞪着林良侯:“你说说,我是、是狐狸精吗?我哪里浪了?!我哪儿像浪货了?!”

    林良侯受伤的腿还架在矮墩儿上,闻言震惊的手里的油饼都掉在八仙桌上了,继而哈哈哈大笑起来。

    商青鸾见他大笑,气的身子一阵阵哆嗦,又是羞又是怒:“你不说清楚,今儿别想上楼睡觉!”

    林良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好声好气的,一把拉住他:“是不是出去逛的时候听人家闲话了?”

    其实他也有过风闻,不过他觉得浪货这个词是个……中性词,只要没害人,想咋浪就咋浪,反正取悦的是自己和爱人,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虽然林良侯不敢说心里的话,他也的确是被商青鸾的“风sao”给蛊惑的动了心。

    每次看商青鸾打扮,梳头绾髻,描眉画目,抿口红纸,再把纸吐出去的小模样,他的心就像有千百只猫爪子瘙挠,下腹的二弟更是忍也忍不住的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