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闻臻对试图想要离开领地范围的闻小屿感到不快
李清放下热腾腾的菜,左看一眼闻臻,安静吃饭,右看一眼闻小屿,端正坐着等她上桌,看也不看他哥一眼。 “哎呀,怎么都不高兴了。”母亲不由分说“指责”闻臻,“哥哥怎么回事?不要惹弟弟伤心哦。” 她这么一说,闻小屿反而很不自在,主动开口:“我没有伤心。” 母亲说,“小宝骗不过mama的,每次一到饭点你都好积极,今天却一点兴致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开心。” 闻小屿脸一红,开口就是结巴,“没,没有吧......”他看起来有那么爱吃吗? 闻臻好像勾唇笑了一下,闻小屿若有所觉抬头去看,闻臻就面无表情继续吃。 母亲问,“小宝下午想不想出去玩?” 闻小屿说,“我......周末下午要给学生上舞蹈课。” 母亲有些吃惊,闻臻则皱眉停下筷子。母亲忙追问:“小宝为什么要带舞蹈课呀?” “赚点钱。”闻小屿有些难以启齿,解释,“之前家里缺钱。” 他说的家是杜家。闻臻冷淡着脸,语气略强硬开口:“把课退了,不用再去。” 闻小屿一听他说话就不高兴,“可我要把这周的课教完。” “让别人教。” 李清怕兄弟俩又闹不开心,忙抬手打住,“按小宝自己想的来就好,哥哥不要这么凶,下午你送弟弟去上课好不好?” 闻小屿说,“我自己去。” 闻臻吃完饭,一句话也不说,起身离开餐桌。李清拿大儿子一点办法没有,只好讪讪安抚闻小屿,“你哥哥就是那性子,讨厌得要命,小宝不要生气。” 李清年轻时起上台演唱搞艺术,上了年纪也依旧是一把甜美温柔的嗓音,安抚得闻小屿很快平静下来,端碗继续乖乖吃饭。 午饭后闻小屿在房间小小睡了个午觉,起床后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上课。 他下到一楼,冷不丁见闻臻坐在客厅沙发用笔电工作,见他下楼,自然收起电脑起身。 闻小屿没法无视他,警惕与他保持距离,“做什么?” 闻臻说,“送你上课。” “不用你送。” 闻臻走过他身边,丢下一句:“那你就不要出门。” 闻小屿气得头疼。他没办法应付眼前这个专横的男人,只能闷不吭声在心里怒揍闻臻,脚还是不得不跟上闻臻出门。 他上课的地方在一个不大有名气的舞蹈工作室,教高中生和大学生跳古典舞。他年纪太小,又只是临时代课老师,家长们都不愿意把小孩交给他带。高中生和大学生大多喜欢爵士,选择中国古典舞的少之又少,以致闻小屿只有一个周末班能带,且人少、基础,赚钱不多。为了帮忙还钱,他在工作日还有一份速食店的兼职工作。 闻小屿很煎熬,煎熬的并非这令人疲惫的生活,而是学舞生涯的中断。他一度非常焦虑,感到未来了无希望,每晚躺在床上都想起自己递上休学申请的时候辅导员那吃惊惋惜的表情,那表情几乎成了他的梦魇。 闻臻开车把闻小屿送到工作室所在的地方,“下课后我来接你。” 闻小屿下车,背着李清给他买的新背包,有些别扭站在车门边,“谢谢你送我。” “嗯。”闻臻平淡回应,开车离开。 每次上课闻小屿都会提前四十分钟来教室开门,自己先独自热身。今天他穿了件立领白色衬衫,领口系好扣子,挡住脖子上的胎记。 闻小屿一个人认真在舞蹈室里练习,练得脖子上一层薄薄的汗。他压着一字马俯身,心想要是自己回去继续念大学,家里该怎么办?或许等他大学毕业以后就能带更好的舞蹈班,赚更多钱,才是更好的解决办法。 首都舞蹈学院的学费贵,生活开销大,他现在的家人全都理所当然地表态要出这份钱,这实在解决了闻小屿心头的一座大山,不被钱财困扰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闻小屿收起腿,躺在地板上,深深呼吸。 可他只感到虚浮和迷茫。 学员们来上课的时候,纷纷对闻小屿的衣服鞋子和背包产生浓厚兴趣,年轻人们兴奋围上来东摸西摸,边嚷嚷着闻小屿听不懂的品牌名字,说小越哥怎么偷偷发财,买这么贵的衣服鞋子。闻小屿尴尬含糊过去,催着小屁孩们赶紧热身。 一节课两个小时,新舞教了快两个月,已经收尾。年轻人们活泼爱说话,又见识过闻小屿的舞蹈功底,都与他感情不错,想到要离开,闻小屿心里还有些不舍。 可他实在太想回到大学了。 下课后,闻小屿去找工作室的老板。老板也是舞蹈老师,教爵士舞,正好刚下课出来。闻小屿表明自己教完这最后一支舞就准备离开的打算,老板听了,脸色当即有些不好。 “突然就说要走,剩下的课谁带?” “这支舞这周可以教完的。” “我这几天忙得要命,你现在又给我找事做,这么短时间,我上哪再找老师去?” 闻小屿也知道时间很匆忙,只能给人道歉,“对不起,但我一个星期后就要回学校,所以......” 老板不耐烦,“你不要说了。早知道代课老师不靠谱,我当初就该招长期工。” 闻小屿不吭声,老板继续道:“你今天就可以走了,我把你的学生转到另一个教民族舞老师那里,那个老师签了一整年的工,教得又好,就是带的班多,又要辛苦人家了。” 闻小屿有点生气,但还是保持心平气和,“那我们把这个月的钱结一下吧。” “结什么钱?你违约了你知不知道?”老板不客气地说,“我念你在这里带了几个月的课,还没找你要违约金。” 闻小屿差点懵了:“什么违约金?我们根本没有签合同。” “当时是不是签了劳工协议?我现在都能拿出来给你看。” “我签的是代课老师,又不是正式任课老师, 薪水都是按课来算的,协议上没有规定要上课满多长时间。” “代课老师和任课老师签的是一个协议,擅自离职都算违约!” “怎么可能是一个?你把协议拿出来看!” “我在这里办多久班了?你不信就自己去问别的老师!” 闻小屿气得脸都红了,半天说不出话。这时半掩的办公室门被敲响,闻小屿班上的一个女生探出脑袋,打断了这场争吵,“小越哥,你哥哥来找你。” 闻小屿顿住。闻臻从女生身后走进办公室。男人高大,面色似乎因等待而变得不耐与冷淡,平白叫人噤声。女生一脸看八卦的模样,把人带到后红着脸飞快跑了。 闻臻问,“做什么这么久?” 闻小屿愣愣地,“我正在说离职的事。” “说完没有。” “还没。”闻小屿低下头,又看一眼老板。老板微微后退,打量闻臻,对闻小屿说,“......我说了你可以走了。” “你把薪水结给我。” 老板瞪着闻小屿,闻小屿装作看不见,挨着闻臻站好。闻臻面无表情看着对方,客客气气地,“麻烦现在就结。” 二十分钟后,闻小屿拿好薪水,跟在闻臻身后下楼。 “要钱都不会。”闻臻简洁嘲讽。 闻小屿顿时脸通红,争辩,“我只是不想和他吵架。” “我不来,你吵架也没用。” 闻小屿感到羞恼,又很沮丧,休学在外打工,这么久来已吃过许多苦头,却还是这样手忙脚乱笨得要命,真叫人挫败。 他默默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虽然不喜欢闻臻强硬的态度,但当闻臻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闻小屿真切感到松了一口气。 这是连父母都不能带给他的陌生感受。 两人一同回到家,李清围着围裙迎上来,“小宝回来啦,快来尝尝mama做的饭团和沙拉。” 闻小屿对食物很感兴趣。刚进家门那会儿他还十分拘束,后来在母亲锲而不舍热情的投喂下逐渐放下戒备,喂什么吃什么。 闻小屿端着盘子专心吃饭团,两口一个。闻臻从一旁经过,“吃这么多,跳得动舞?” 闻小屿被饭团哽住,母亲忙在一旁拍背,“不吃饱怎么有力气跳舞?别听你哥哥瞎说。” 母亲又提来几个大袋子,从里面拿出崭新的衣服鞋子,“我今天下午去商场挑了好久,你看看,这两套是专门的舞蹈服,还有这双运动鞋,穿起来好舒服的,很适合跳舞,小宝来试试。” 母亲张罗着给小儿子试衣服,闻小屿浑身不自在杵在镜子前,像个任由摆布的洋娃娃。好容易等到母亲试了个满意,闻小屿立刻脱身,忙不迭逃回二楼房间。 闻臻在自己房间办公,听到门外一声房门关上的声音,目光看着电脑屏幕,平稳没有波动。 昨天他把闻小屿送回家,母亲看出小儿子不开心,特地过来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去找他的养母。”闻臻说。 母亲很理解,“小宝重感情,心善,这样很好。” “那种家庭有什么值得留念?” 母亲有些惊奇,“你怎么这么在意小宝的事?按你的性子,你应该根本不管他的才对呀。” “不在意。只是觉得奇怪。” 李清便说,“他不是惦记养父母的好,他是还没法惦记我们的好。闻臻,是我们把他弄丢了,你不把他好生贴在胸口放着,他怎么知道你的心是暖的?” 闻臻时而轻滑触控板,电脑屏幕在他深黑的眼眸中反射点点光芒。他处理着公司里的事务,脑海浮现闻小屿的身影。 他只是觉得闻小屿既然是闻家的人,就该划入他们家的界线内。他不喜欢纠缠和模糊不清,厌倦无故耗费情感和精力。 闻臻对试图想要离开领地范围的闻小屿感到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