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法律 上 05
席景佳发现他爸爸被他妈这么一句话呛得眼睛发亮了起来，[爸爸不会也想要和妈一样搞暴力吧？] 这事儿摆到他妈身上简直合适到炸，但是摆到他爸爸身上席景佳就怎么都无法想象了。都说未知是最可怕的事情，席景佳觉得该叫停。“那你们呢？爸爸？” 他需要的是解决问题，但他更担心他爸爸，这似乎超出了他自己对这件事情的仇恨。爱人比恨人更加重要。 席俊像刚刚打瞌睡被人叫起来，正了正眼镜，摸不着天南地北。他迅速地从一堆陌生的、自己和伴侣打情骂俏式的以外的真正的暴力脑内画面里面看到儿子担心的眼神。他立刻粗暴的将自己的脑子从野兽般反咬回去的痛快恨意转换到理性的他——“……” 死机重启也要跳一会儿数字。席景佳他妈直接抢了他话题“我们出庭得到的判决是什么？呵。法院判决书那三个小崽子现在应该在特殊教育机构继续关押学习到成年再次评定是否要按照成年人判处三十六年。那些家伙不是还说了剪掉他们现在十六岁到成年，也就是成年之后还有三十二年。出狱之后这些……”景秋顿了一下，不能在她的儿子面前说出[性犯罪]这三个字。事情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到她的身上，所以她一辈子可能都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会发生这种天杀的事情是有多么的天杀的。“……垃圾的脖子带颈套不可以带任何遮挡物，一直到老死火化才能从骨灰里面取出来。呵。”他说完又是一声冷笑伸手摸到了烟盒上，然后不爽的往桌上扔了回去 “而且……” 席俊从景秋的话语里面刚理清楚了思绪跟着把出庭的画面回想了一通刚开了个头，景秋立马又把话抢了过去。 “都是说得好听，制定法律。beta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学校到处都是beta，你自己小心着点儿，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们。”景秋瞧着自己的儿子，威胁着要他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席景佳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怒火中烧的温柔，这是一种实在是太奇怪的组合，但却比蓝色的火焰还要清澈。 席景佳的脑中立刻浮现出来了那个叫做李寅的嘴脸，然后又是那个[花痴]在楼梯口跟上学姐时候的模样，再是那个有点害羞觉得自己像是alpha的课代表，最后是他的班主任胡子邋渣外加黑眼圈倒是挺清醒的样子。席景佳凝视着杯子，那一张张脸闪过去。一会儿，他应了一句“嗯”很乖巧。答应了、或者只是[我知道]、[我自己有打算了]的意思。 席俊一直瞧在佳儿的脸上，他读得懂他儿子所有的表情“但是能够享受快乐的时候还是要尽情去享受。” 佳儿的嘴角勉强扯了一点笑容。 “这世界上是有好的事情的。但并不是都是好事情。你mama说得没有错，可能这个世界上糟糕的事情会比好事情要多得多得多，但是大家都是为了哪怕只有一丁点儿的好事情才决定好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景秋看着这么说的席俊，他躲在平光镜片后面的眼睛明晃晃的与她的视线闪过了一下又迅速回到了儿子的身上。她刚才中烧的怒火突然下去了两三分。 他们一直讨论到天黑。结论是席景佳在学校里面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尽量不要离开教室，他的班级里面没有alpha而且普通的beta没哪个打得过他的。所以，至少在那儿他很安全。 席俊握了握自己的双手，用上了他有史以来最严厉的口吻“像是今天跑出去追那个alpha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在发生了！” 但在一边的景秋一笑，不甘心的手拿起了烟盒又瞬间反应过来再次悲惨地放下“能听话的就不是我儿子了。” “景秋！” 景秋嫌他烦的[啧]了一声，“这小子你还不知道么，否则你还紧张什么啊。”景秋顺了一下席俊的毛转头以她自己的方式来重新[恐吓]了一遍“你不是alpha，你赢不过他们，但是你脑子很好使，别像所有人说omega天生智障只是用来下蛋的。”说完她就朝着儿子挑眉一笑一股子半真不假的轻蔑。 席俊一直保持着的冷静突然就原地炸了！“你怎么可以用这么粗鄙的话来说自己的儿子？” 景秋简直莫名其妙“我就是提醒他一声，我又没说他是。” “没错。”席景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两个，他想到了一个人，“omega不是天生的智障。” 他想到了白天里他遇到的那个学姐，她柔软美丽的样子与他的班主任的话重叠到了一起，仿佛学姐正站在楼梯口俯视众人对他亲口说出这句话：[别来碰我，否则后果自负]。 总而言之席俊这两天会去学校，再让律师和警方那边重新确认，而至于景秋，席景佳这才突然想起来“妈，你这三个月过得还好吧？” 景秋分明从他脸上看出来三分讥讽看笑话，她摆摆手“别提了，每天朝九晚五还要被拖到实验室去工作，这就是alpha的命。不过也有开心的，每天还能够见到你爸爸。”工作很好，工作真的实在是太好了！否则她每时每刻都会在想：“你呢？” 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砸闷了，席景佳整理了一下能够吐出来的词句，他刚要开口景秋的一根指头就点在了他的唇上“不想说的话不用说。” “我……现在，还好。” 景秋再次把他拉了过来，伸手问他要手，然后牵着引导着他绕过茶几来到自己的面前把他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像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婴儿那样仔细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哭也像笑，在肚子里面狠狠的咒骂[我要宰了那个混蛋！我要宰了那个混蛋！]，但是她的眼睛看起来真的和席俊很象，也许可以让席景佳千载难逢的觉得这是慈爱。 席景佳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身为一个omega，他正坐在一个alpha的大腿上，这种场景在他得知自己是omega的某一天他想象过也许会发生在未来的，他和他的恋人之间，虽然当时想象了几秒钟他内心的alpha就按下了暂停键，从百炼钢到绕指柔的转变可没那么轻易。 席俊看了一眼时钟，起身收拾了茶几上的茶水放到厨房的水槽边上熟练的打开水龙头开始卷袖子准备洗杯子，而那结实的手臂肌rou看起来浑然天成，和他正抱着他们的儿子的伴侣的双臂一样稳健。等到他收拾完了一回头看到他儿子和他伴侣这副模样——佳儿的双手扶在景秋的双臂上看起来好像以为他妈会把他摔下去一样。席俊忍不住回想起来佳儿刚出生的时候景秋就是这么好奇的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的，席俊记得她当时好像嘴里罗嗦着各种感叹大概够一瓶牛奶热了又凉了来回折腾个好几轮。 “我说我的宝贝儿们，晚餐吃什么？” “别学我妈。”席景佳一转身要看他爸爸，重心不稳抓得他妈的手臂更加的紧了。 景秋皱眉“我怎么了？”然而她儿子不理她，而且这一转头还遮着她看她伴侣了，她把席景佳的身子往旁边摆了摆探出个脑袋朝向厨房喊“叫外卖吧，都那么晚了别做了。” “那我来叫！” 席景佳正被景秋随意的就抱过来摆过去搞得有点上火，蹭的就从他妈的腿上下来，眼睛点嫉妒的看着他妈的结实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掐着自己的小手臂。 那一刻景秋看起来有点怅然若失。席俊朝着她一伸手，她站起身来走了过去让那只手搂着自己的肩膀她就自然的一手揽到了席俊的腰上两个人一同朝着墙角边缘挪了两步。 席景佳把自己扔回了沙发，看起来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点餐app上。他看起来和其他的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生活积极而美好，每天除了吃喝玩乐沉浸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上就是担心学业。 “他以前那么的小”。景秋也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幕了。 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这个长大成人了的儿子，也许他们眼中共同又浮现出了佳儿在这个自同居以来摆设就没有任何变动的家里面长大的一点一滴，席俊低着头突然就不敢看眼前的一切了。他问：“我是不是应该在佳儿出事的时候就立刻去找那些家伙、做些什么，而不是每天都盯在佳儿的身边？不让他去思考那些事情搞得好像是他错了？”他一边说一边摇着头，“他他太乖巧，我让他不要多想先养好身体，他就真的很少再和我提这事情了。”他一边回想着那时候坐在病床上乖巧的席景佳。omega的身体素质和alpha一样自我修复功能很快，他看起来就像完全好了一样，然而…… “就一开始、就那一小会儿时间，他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坐在那里就会掉眼泪，除了这时候之外他后来就一直像没事儿人似的。”席俊说得很小声、非常非常地小声，因为他的佳儿就在旁边，景秋陪着他尽量自然的走到厨房通向阳台的门。他们拉开门的时候席景佳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这才让他们两个松了口气走出去小心的拉上门。 这会儿席俊的动作和声音才陡然大了起来“他那么好。”他用手势、他用表情、那种力度和微弱地颤抖“他肯定反而在担心我太担心他。直到刚才我才真的第一次听到他心里头有那么地恨。不、他该那么恨，只是、他不肯让我知道。他在你面前他就能……他在担心我，他爸爸……”他对着景秋摇头、他这个爸爸怎么当的？怎么被允许这么的懦弱无知得近乎无耻？！“你懂他，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懂。一点都不。他一定有满肚子的抱怨，还有很多恨，但我居然除了照顾他之外什么都没做。” “你做了、” “那不够！我应该更加的想那么地去做！我知道他一定私底下也在做什么，我应该赶在他前头，直到打破我的懦弱……” 景秋捞着席俊的脖子就吻了上去，落地窗里面的席景佳抬头看着他们贴合在一起的身形。他心里梗了一下然后默不作声底下了头继续翻动着手机。但他只是翻动着，眼珠子一点都没有跟着屏幕上的内容动。 景秋看着席俊，以那极其柔和的镇定的强悍又美丽的表情告诉他“我们都有我们想干的。” 席俊的心中突然一击。 “是的，我们都有我们想干的。” 在阳台上的、屋里的他们三人同时这么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