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篇小说 - 耽美小说 - 忤逆在线阅读 - 18、知夏

18、知夏

    十八、

    傅知夏黑着脸从韩雪梅哪里回来时,已是傍晚,他还没到家就被庄颍喊去试刚做出来的新菜品。

    庄颍是个惯会精致的人,在小院里支了张灰不溜秋的桌子,为了美观,特意在桌子上铺了一层素净的格纹桌布,有桌布盖着,土了吧唧的乡村风顿时被遮下去不少。

    几个白盘规规矩矩拼好,里头摆的菜式各个赏心悦目,旁边装着水的玻璃瓶装里还插着错落有致的野花。

    一看就是为了摆拍用的。

    等庄颍拍完照,花瓶也就没大用处了,傅知夏立马动手,十分不客气地把玻璃瓶里的野花撤掉,换上魏柏给的玫瑰。

    庄颍一手撑着下巴,眨眨眼问傅知夏:“魏柏mama叫你干嘛去了?”

    “别提了,”傅知夏脸色顿时又不好了,“要给我介绍对象,去之前也没同我讲清楚,我这拿着玫瑰花就去了,闹得特尴尬,我脸皮也是厚到家了,硬是当着人姑娘面又把花全须全尾拿了回来……韩姐那叫一个热情啊,我不跟姑娘加上好友还不让走,一顿饭吃得哪哪都不舒服,我总觉得那姑娘全程在等我什么时候把花给她。”

    “呃……”想想那场景庄颍都替他尴尬,转念一琢磨又觉得不对,“知夏哥,你既然不知道是相亲,那你拿花干什么,送谁啊?”

    傅知夏皱起眉:“花是魏柏给我的。”

    “啊?”庄颍的表情立刻转为震惊,“他表白了?”

    两人的交流好像不在一条线上。

    傅知夏点点头,说得还挺认真:“他是打算表白来着,这不,花都给人买了,临了让我帮忙拿,我这一拿就给忘了,最后花落我手里他竟然就不要了,说送我。”

    傅知夏还替魏柏忧愁起来:“就他这么随便,能追到女孩才有鬼。”

    一番话下来,庄颍险些被傅知夏蠢死,她哪怕不在场,没目睹,也能把魏柏心里的小九九猜个八九不离十,倒是向来敏锐的傅知夏,在这件事情上,简直就是个木头疙瘩。

    庄颍都有些看不下去。

    “那个……”庄颍于心不忍地问,“魏柏mama给你介绍对象的事,魏柏知道吗?”

    傅知夏摇摇头:“不知道吧……”

    “嘿,你怎么那么关心他知道不知道?你最近对魏柏关心可有点多啊。”

    “那还不是你脑子太迟钝……”庄颍小声嘀咕道。

    “你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庄颍撇着嘴,停了一会,又试探着问,“知夏哥,我多一句嘴哈,魏柏喜欢的女孩儿你见过没有?”

    “没有。”

    “名字呢?”

    “没问,我八卦那些干嘛。”

    庄颍捂着额头,无奈道:“您老到底是真傻,还是装的,这还不够明显吗?

    傅知夏正在动筷子的手顿了顿:“你什么意思?”

    “就是……”庄颍坑坑巴巴了半天,还是说不出口,摆摆手,“算了,不说了,吃饭。”

    奈何傅知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搪塞过去的人,直接撂下筷子:“不能算,你得说明白。”

    庄颍:“……”

    “说啊。“傅知夏敲敲筷子,略微不耐烦。

    “那我要说了你得冷静。”

    “你见我什么时候不冷静过吗?”

    “那倒没有。”

    “没有就说。”

    庄颍看了一眼玫瑰花,仔细数了数,没差,就是七朵,又盯住傅知夏:“如果是你准备给喜欢的女孩子表白,你会把花随随便便忘别人手里吗?”

    傅知夏愣愣地摇头,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问题,庄颍又小声说:“我没记错的话,七朵玫瑰意思是我偷偷地爱着你……然后,他特意把花忘到你手里了。”

    傅知夏的表情逐渐僵硬:“你到底什么意思……”

    “只有你啊,”庄颍面露不忍,“哪有喜欢的姑娘,他每次看你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你还真拿人家当傻子。”

    傅知夏脑袋里”嘭”一声炸开,像有人在他耳朵里大开杀戒,不长眼的刀剑刺得鼓膜一路”突突”疼到太阳xue,整个人都呆掉了,呆滞地转转眼珠,盯着几朵花,机械地默数了一遍,七朵。

    又数一遍,还是七朵。

    偷偷爱着你?纯粹胡扯,送个花而已,哪有这么多破讲究。

    “胡说八道!”傅知夏蹭地蹿起来,气哄哄地要走。

    只是他梗着脖子没走两步,又狠狠抿着嘴唇,拐回来把花瓶抱走了,临了还瞪了庄颍一眼:“这不可能!”

    庄颍一脸无辜,附和道:“没可能,没可能。”

    傅知夏走后,好一会儿庄颍才愣过神来:“嘿?不是说好的要冷静吗?”

    傅知夏回到家,抱着花瓶像抱了颗定时炸弹,放在哪里都怕人。

    好像不会说话的花成了活物,傅知夏与之大眼瞪小眼枯坐到太阳偏西。

    进屋的时候天色还早,室内的景象不开灯也能看得分明,这会儿夜色浓墨一样起来,把眼前的花色都模糊了。

    傅知夏摸摸口袋的烟,抽出来一根,咬到嘴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抑郁的心情又添几分。

    他也懒得开灯,正摸着黑翻打火机,手机“嗡“一声就响了。

    傅知夏看见魏柏的名字竟然有些不敢接了,但是手指却背叛思考,习惯性地选择接听。

    “干爹?”

    “干爹,你在听吗……”

    魏柏一个人说了好几句,傅知夏才迟钝地贴上耳朵。

    “在听,你说,什么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魏柏说,“就是想你了,这算事儿吗?“

    这话平日里魏柏没少对他说,可往日傅知夏心里没想那么多,今天是越品越不对劲,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我现在在cao场,干爹,你知道吗?潘小武又在跑步,瘦了快二十斤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拼,每天累成狗,还把自己标榜得多伟大,我打赌最后那个女生不会喜欢他,他偏不信,蠢得不行。”魏柏笑笑:“不过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像个小偷,只敢暗搓搓。”

    “魏柏……”傅知夏深呼一口气,心口好像压了块石头,“你能跟我说说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吗?”

    傅知夏以为魏柏会说些什么具体或者抽象但可感的东西,诸如长相、脾气、秉性,但魏柏停了几秒,抬起头,像才在认真思考,之后回答说:”像星星,他是我的星星。”

    傅知夏忽又哑然了。

    隔了一会儿,才开口:“魏柏,你有没有想过,你认为的这颗星星可能就是颗电灯泡,你就是盯得久了,盲目了。”

    “他是灯泡,那我就是灯罩里的小飞虫。”

    傅知夏揉揉太阳xue:“算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别玩太晚,明天还要上课。”

    “可你今天还没跟我说晚安。”

    “……“傅知夏有点卡壳,”晚安。“

    挂掉电话,打开灯,房间一瞬间被光线填满。

    桌上的红玫瑰越发醒目了,傅知夏看着就心慌,连忙掀开床单,把花瓶摆到床底下,躺了一会,根本静不下心,好像玫瑰花在床底下戳他似的。

    “这个混蛋!”傅知夏又把花从床底捧出来,关进衣柜。

    可笑的是,这几朵花无处不在,几乎填满了房间的边边角角,一时间竟挤得傅知夏无处容身。

    他一闭眼就好像看到无数个魏柏捧着花丛四面八方过来。

    向来一觉睡到天亮的傅知夏竟然失眠了,一连几天下来,眼底黑眼圈几乎能媲美大熊猫。

    小学放假前有场抽考,要送学生去镇上考试,时间赶在周末这天,傅知夏跟几个老师一块去陪考,他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加上这几天格外忙,就把魏柏回家的时间给忘了。

    魏柏平日没什么事向来老早就往家跑,不约打球,不约唱K、不泡网吧,本来齐飞约他打球,但他一口回绝:“不去。”

    谁料回家的公交上,他被齐飞sao扰了一路,手机一直嗡嗡响,魏柏粗略看了一眼,又是各种色情yin秽,有上次的经验,他这回懒得回复。

    可齐飞一直哭爹喊娘地央求,好像自己是个孤独透顶的人,太缺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欣赏这些艺术品了。

    齐飞甚至发誓说:这回不好看,我戒撸一个月!此条为证。

    回到家,魏柏没见着傅知夏,一个人等得太无聊才想起来齐飞的消息,回复:一个月呢,你可真舍得发毒誓。

    齐飞:到家了?

    魏柏:嗯。

    齐飞:你看看嘛,不骗你,皮肤特白,叫得特带劲,我花不少钱买的呢,一起品鉴嘛,可以交流观后感。

    魏柏没搭理他。

    隔了一会儿齐飞又来一条:胸口有痣,跟你位置差不多,这也不好奇?

    魏柏还是没搭理,扔了手机,靠着床头躺了一会儿,心里开始蠢蠢欲动,没忍住最后还是插上了耳机,拉好窗帘,关上门。

    他对这些不是一点不了解,大体是知道男人跟男人可以做,用哪里做,但想想也觉得不会有多美好。

    说白了就是只耳闻,没目睹。

    所以当看见视频里的男人趴在床上,背对着镜头,塌下腰,撅着白白嫩嫩的屁股被几根手指搞得不住呻吟时,魏柏还是瞪大眼睛咽了咽唾沫。

    相比女人,魏柏显然对男人更感兴趣。

    他看见白白的男人脱离手指,转过身,正对着镜头,扶着下面,扭着腰放松,喉咙里哼着稀碎的音节,很满足的样子,缓缓坐上去,整个过程缓慢又清晰,细枝末节都被呈现出来。

    用魏柏远不如齐飞丰富的知识储备来看,这姿势叫骑乘,魏柏知道。那颗痣一直在魏柏眼前上下来回晃,惹得魏柏整个人都烧起来。

    太慢了,被骑着的男人翻身把那人抱起来,走了两步,抓住腰,将人悬空抵在墙上……

    叫声越来越激烈,直到他被弄得再没力气扣住对方的脖子,脚趾头可怜又无措地蜷起来,仍失神地喘息着叫老公,要对方再用力,他像个专供人玩弄破布娃娃,又被抱回到床上……正面,侧面,趴下,跪着,表情色情难耐,时而叫得大声,时而哼哼嘤嘤,软得像猫。

    男人也会这样叫吗?魏柏被这声音勾得血气上涌,他拽了件傅知夏的衬衫,覆在脸上,耳朵里全是叽叽咕咕插入时候的黏腻水声,掺着男人难耐的叫声,魏柏闭上眼,一呼一吸间全是傅知夏身上的味道。

    他懒得看画面了,那人是白,但傅知夏更白,而且他身材完全不如傅知夏好看,太白斩鸡,软得有些过了,唯一的优点是胸口有痣,跟傅知夏有一丝像,魏柏甚至想嘲笑齐飞见识浅薄。

    魏柏幻想叫的人是傅知夏,但面目很模糊,他凭有限的思维怎么也拼凑不出来合适的表情。傅知夏这样的人,总是很温和,偶尔会玩笑,极少会发怒,好像对情欲需求匮乏,那他会自慰吗,有做过爱吗,又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

    魏柏一边弄,一边想,扯掉衬衫,听着叫声与喘息,看着视频里纠缠的两个人。他妄想那是傅知夏与自己,他是怎样把他破开,进入,撑开每一丝褶皱,完完全全地占有。

    让他也摇晃,把他弄哭,让他叫得难以自持,因为自己,露出这辈子没有过的神情。

    可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吧。

    那是他干爹,这行径,单想想都恶劣。

    ……

    原本傅知夏该晚些回来,可有个二年级的小朋友歪了脚,哇哇大叫,死活不要再考最后一科,搂着傅知夏的腿,单单挑中傅知夏送他回来,旁人都不行。

    傅知夏想着送她回来再去考场,但再要回去时,考试都结束了,他也就提前回了家。

    大门没锁,他还以为是自己忘了,隔了两秒才拍拍脑袋记起来今天魏柏要回家,他心里忽然犯起愁,怯怯地不敢进门,居然想不好要怎么面对魏柏。

    保持距离,还是戳破了同他讲道理?

    傅知夏正要推门,却听见一阵喘息,手煞时僵在半空,他是正常男人,犯不着用禁欲证明自己多圣洁多高贵,有需要的时候也会自己动手解决生理需求,那种临近发泄时的喘息他再熟悉不过。

    但他从没有设想过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叫自己的名字,叫得那样动情,那样压抑,那样……难过。

    声音很闷,像埋头捂在被子里,但足够听清楚。

    他叫:知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