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晚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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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白再次出现在囚房门口时,已经是子时了。 大狩妖师甫一推开沉重的梨木门,就被迎面而来的野兽筑巢交配般浓厚的腥味给冲击到了面门,退了半步才站稳。 他手执一盏铜制松明灯,借着微弱的光线匆匆瞥了里面一眼。 此时,司寅已经将浑身精渍斑驳的长津收拾干净了。他用狩服把少年裹住,抱在怀中,仅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与伤痕累累的双足,胸腹正微弱起伏地呼吸着。 黎白闭上双眼,眼底即将爆裂开的情绪重新蛰伏回墨黑色的瞳下。只需几秒,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就连那只打颤的右手都恢复了平缓,松明灯上的火苗不再有任何抖动。 二人通过凝固的空气,相视无言了片刻。 “你还是……”最终还是黎白先开了口。 “我没有权利知道理由。但你还是唤醒了他的血统,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司寅嗤笑一声,冷笑道:“如果有其他人发现了长津的身世,即便他昭示天下,说你黎白收了妖祟做弟子,让天下所有狩妖师都蒙受奇耻大辱……你也不会把他驱逐出师门的,对吧?” 黎白的脸藏在昏暗的阴翳之中,面皮被深渊吞噬着,五官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他不是妖邪!”只听他急促地低吼一声。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失控,他愣了半秒,又继续说道:“你所说的并不是重点。在你解开禁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不,应该是‘他们’。” 司寅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掰着指头开始数那些想要自己去死的老对头们。他恍然想到一个后,不禁露出的吃惊的表情,随即又缓缓摇了几下头,喃喃道:“唉……这都死了上百万年了,坟头的狗尾巴草都长了一茬又一茬了,怎么可能蹦出土……” 待他看到黎白目光灼灼的眼神,这才茅塞顿开地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道:“啊,你说的就是那两个老东西,对吧?” 黎白呆了一秒,瞬间明白了司寅口中的“老东西”指的是谁,额角立即直抽抽起来。 ——妈的,我看你才是个活成精的老妖怪! 他的嘴角也抽搐了半天,险些冲上去掐着司寅的脖子破口大骂起来。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后,开口说道:“他们两个人,哪一个你都不好对付。特别是棠宁,你把他儿子弄成……咳,这样!” 司寅直勾勾地盯着大狩师,突然大笑道:“我想,倒也不必在这儿等那两个老东西来找我算账。其实你现在……也很想杀掉我吧!” 黎白脸色微微一变,立刻将目光转向他怀中的长津。他见自己的小徒弟双眉紧蹙,像是被噩梦钳住了喉管,心如刀绞般痛了起来。 “如果你想做的都做完了,那就让他好好休息吧。”黎白上前一步,准备伸出手去触碰长津身上的狩服。还未抬手,一阵撕扯着粘稠的胶质发出的“刺啦刺啦”声如刀刃刺向他的耳膜。 黎白虽有防备,但无法应对远超他预期的强大冲击力。他眼前一黑,身形晃动,险些跪在了地上。 黑暗如同固态的刑具,束缚着他的手脚,令他的背脊被迫曲折,只能仰头去看面前坐姿懒散的古神。那两枚黄金的兽瞳,毕露出冰冷的光泽,犹如沼泽中浮出的幽幽绿光的巨鳄。 然而,比起自己屈辱的姿态,黎白更为吃惊的是司寅的力量居然在被近乎完全溃散的情况下,依旧强劲令他心生恐惧。他竟无法计算出在不久的将来,若是让司寅重获自由与新生,这个世界会再次面临怎样悍然无匹的神只。 邪神的身体散发着遥远的远古气息,道成rou身与灵魂的全能全知,他对万事万物归于空无早有洞悉,仿佛是另外一个尺度的存在。 这种遐想让黎白直冒冷汗。他知道司寅只是挑衅他,并不是真的会拿这种非人类能承受的能量将他杀死。但他还是产生了一种与死亡的阴翳互相对视了一秒的错觉,那把无形的弯刀,从他的后颈轻轻舔过,弥漫着恶心的血腥与腐烂的味道。 在下一个瞬间,压迫感稍纵即逝。黎白身体一轻,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子。 “他太累了,我来送他回房间。”司寅微笑地看着他,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大狩师的错觉而已。 司寅将怀中的人放在塌上后,没有立即离开。 他先是将长津腮边的碎发拨开,又觉得那两瓣干枯起皮的嘴唇惨淡得可怜,便端起棜案上盛水的木碗,撑起床榻上的人的脖子,将碗沿搁在他唇下。 唇间初一尝到了冰冷的液体,长津如同旱地被恩赐了雨露甘霖,咕咚咕咚两三口就将水吞咽下肚。 明知长津此时已经被折腾醒了,司寅却没有戳穿他的打算。 他将人轻轻放下后,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企图营造出一种他已经出去了的错觉。可长津仍未睁开眼,呼吸也是匀称的熟睡状态。 司寅觉得他装睡的模样实在有趣,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逗弄一番。 他低下头,俯卧着上半身,在长津的对面躺下。 他朝狩妖师的脸上吹气,扇动得他睫毛一颤一颤的,少年却丝毫没有不耐烦的神情,看起来无比乖巧。 突地想起昨夜蚀骨销魂的情潮,这人的肌肤是如何被汗水浸润得透明,如鲜粉色的珠玉,薄薄的眼皮哭到红肿,眼睑含水,只要cao弄一下,就会哆嗦着落下一串泪珠。司寅不禁喉咙发紧,心脏感到一股甜蜜又酸涩的收缩,跳动也失去了原有的节奏,让他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啄了一口长津软白的脸颊。 然而,长津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胸膛一如既往地平稳呼吸着。 司寅盯着那两瓣被水润泽过的唇,凝视了许久上面破皮的咬痕与肿起的伤口,脑袋上上下下动作半天,最后还是没有吻上去。 他偏过头,在与刚才对应的右侧脸颊上使劲嘬了一口,痛得长津立刻绞紧了眉头,却在男人还未发现之前恢复了正常的表情,继续沉浸在熟睡的状态中。 司寅心底发痒,他瞪着长津冷然的面孔,牙齿“咯吱咯吱”了半天,在内心世界的一番天人交战后,良心最终还是战胜了他yin恶的坏心思。 他将衾被盖在少年身上,又默默对着床上的人发了一会儿呆,这才走了出去。 约莫半刻之后,长津才在昏暗的寝室中睁开了眼。他推开身上的被子,费力地坐起身,仅这么两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要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十指死死抠着床板,指甲几欲将坚硬的黑木刺穿。他高高肿起的嗓子堵在气管中,呼吸时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像一条被掐住了命门的蛇。待肺部得到了缓解后,他才缓过神来,彼时已是头晕目眩,满嘴的血腥味,浑身被冷汗浸了个透。 长津默默端坐着,既不修行,也没有打算冥想,他只是直直看着前方,像一俱会呼吸的尸体。直到天际出现晨曦,微弱的光亮从窗缝钻进屋内,他的瞳孔才缩了一下。 往昔中,狩妖师光芒澄澈的眼中被黯哑的漆黑完全占据,他的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两日之后,正是黎白用筮法演算的处刑日。 刑场设在棫朴的道场中。这里四面都有棠宁与黎白亲手刻的石碑,约有九尺高,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咒语与图案,纹路挤作一团,rou眼都无法分辨出一句完整的话。八方代表着最原始的爻卦,由山林中灵力充沛的水域维持紧密的联络。它们之间互相作用,交织成一个复杂的无形网络,包含了与六十四卦对应的关系,又从中衍生出茧丝般细小的、无法限定长度的牵制,犹如世间万物之间的联系一样复杂。 这个精密如仪器,又繁复得堪为混乱的道场也可以称之为“另一个微观的世界”了。 戌时,天地昏黄,光线朦胧,已是黄昏。 长津在道场中间趺坐。他单穿一袭雪白的狩服,手边搁着那柄松青色的狩妖剑。 如果细看,才会发现这件狩服与他平日里所穿的黑红滚边素裳不一样。它表面看起来通体纯白,却蕴有水波形的日冕模样的暗纹,在日落的折射下,泛出淡淡的青色,如同一块宁静的淡水湖泊。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半刻的时间过去,司寅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黎白立于道场外,东南方的石碑中间,默默看着场内的两人。 长津面色不改,缓缓起身,退了半步,在距离男人刚好一丈的地方站稳。 “狩妖剑。”司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神秘的古代兵器,轻声叹道。 他看着上面令所有妖祟忌惮的经文与咒语,裂纹状的赤金色纹路,再滑到执剑的人纤长白皙的手指上,眼底的笑意愈发浓厚。 在这个灵力的杀场中间,这个男人居然没有丝毫恐惧! 就在此刻,晚黄昏的色彩逐渐变得诡异起来。晚霞被烧得暗红,金灿灿的云沿像是一瓣盛着火焰的轻薄纸张,下一秒就要泼下岩浆来。 这一抹艳丽的红光映在长津的脸上,给他惨白的唇色涂了血似的,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灼烫的余晖。 在那浑浊的光线中,司寅很难看清面前的人的表情,以至于在他的视线中只有枯萎如肝脏色的景象,唯有狩妖师苍白的肌肤如一片魅影,在他的眼下晃动。 “你打算怎么做呢?”司寅语气平稳地开口问道,似乎他心中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长津接下的动作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长津不答,继续念着口中的咒语。 这段咒语在他平日的狩杀中念过了无数次,而这次不同,这次他是与司寅对视着念的。烂熟于心的字符,似乎因为近在咫尺的男人沉重的喘息声变得出奇的漫长。 袭来的微风卷上了狩妖师的衣裾,随着风速变得迅猛,他的狩服向后翻起,修长的骨架从在衣服的褶皱下显得格外削瘦。他的鼻梁十分秀气,从额头到脖颈的线条极为优美,乌黑的发丝飘飞在他耳后,露出的高高昂起的下巴,颇有一副两人在深林中初见时,那番盛气凌人的模样。 “恶鬼‘司寅’,你可认罪?”长津冷冷地问道。 知道长津向来都是“不教而诛”,这下一开口就是问他认罪,势必动了决杀的心。司寅迷恋的目光渐渐爬上一丝寒气,脸上的表情也消失殆尽。 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长津手中的剑,突然大笑道:“都是什么罪?你倒是给我悉数列举一番!” 长津抬手将刀刃抵在男人的胸口上,在对方灼烫的眼神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减灭邪魔,从来不需要理由,方才只是道场中的例行规矩。” 他的神情愈发冷酷起来:“道场一旦开启,必须要见血才会关闭。” “远视千里,不见黑子。离娄之明,无益于光。” 一股强劲的气流从长津的身后骤然窜起,裹挟着他毫无感情的咒语,如庞大的惊涛骇浪,向司寅砸去。 这个瞬间,场外的黎白瞳孔紧缩了一下,他的心脏在听到这声响彻道场的密咒后漏跳了一拍,肺部的气流也被道场中央的强风全部吸走了。 “长津——!!!” 他的嘶吼声在疾风中变调,宛如千千万厉鬼放声哀哭,却泥牛入海,被呼啸的狂风撕得粉碎。 只见血沫喷涌,在肆意的气流中失去了方向,梅花落地般,四处飞溅。 青铜制的狩妖剑见了血,散发着灼眼的白光,像一柄长长的火炬,燃烧着永不熄灭的赤金色火焰。 晚黄昏最后一丝光线也快要掉入暗黑的天际,红光斜照,司寅空荡荡的右臂喷涌着黏稠的血柱。 “你走吧。” 长津早已背过身去,向道场外走去。 洁白的狩服衣角,赫然沾着大片鲜红的血迹,像一株盘踞在角落中盛开的鬼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