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云色渡河

    菰蒲满陂，云色渡河，心中叠霜威，晨起情未已。

    秋田连秋色，得食黍稷繁。

    允羲河披挂好氅衣，方才踱步过去将睡眼朦胧的萧琬琰抱坐起身，还不待人反应就替他罩上云白色的软绸交领长袄，复又围拢着大红羽缎披风，径直把人裹得厚墩墩的，合着衣一齐堆坐在床榻边。

    允羲河看着萧琬琰正满眼游丝兼迷懵的坐着，探手过去摸了下对方睡红的脸，笑嘕道：“琰琰，我们今天要回家了。”

    萧琬琰睡顿着别过脸蹭了蹭允羲河的手心，乖顺地将下巴搁过去，呜声甩摆了几下才扶住榻边去摸寻鞋子。

    “天亮了吗？”萧琬琰恹恹欲睡地靠在允羲河的臂弯里，轻抬起小腿蹬上短靴，余了些闷哽着道，“腿抬不动。”

    允羲河宽缓和柔地摸量萧琬琰鼓足凸胀的孕腹，揽臂合围着他温慰道：“等宝宝们出来，琰琰就没事了。”

    萧琬琰温慎地遮捂上肚脐，诚敬地说了声：“希望今天不要打雷。”

    “琰琰不要怕——”允羲河见笑揉摩着萧琬琰软润的耳根，忽地听萧琬琰埋头呜噜着说道：“父后说贪吃的小孩会被雷公打肚脐眼……”

    允羲河抿着笑，把萧琬琰反抱过来，近前闻嗅着他的双唇道：“琰琰偷吃什么了？”

    萧琬琰赧然地眨眨眼，平展开掌心露出一颗梅核，圆溜的眼睛湛起波，私诚道：“是梅子。”

    “琰琰怎么找到的？”允羲河将梅核收在手中，扶抱着萧琬琰站起身来，携着他的手往帐外走，“来，琰琰拉着我的手。”

    萧琬琰拥扶着允羲河的手臂点点头，挺着腰腹试探地迈步，一转念又拉住允羲河的袖口揪扯道：“那辛巴呢？一起回去吗？”

    允羲河略一思议，抚按着萧琬琰的手背道：“辛巴不能一起回去了，那只斑豹看顾的紧，流落在外又回了些野性，不许人抢小豹子。”

    “我想去看看……唔我看不到，羲河哥哥替我看。”萧琬琰搂紧允羲河的手臂软声说道。允羲河无法，不想他委屈，便应道：“那先命人去和二殿下、施大人说一声，我们我们看过辛巴再去和他们一起走。”

    萧琬琰闻言粲然地连连颔首，提着衣摆裹紧小肚子，依顺地让允羲河替自己带上斗篷的兜帽，随着他一齐去饲喂斑豹的围栏。

    成年斑豹在一方围栏里四下踱步，几只豹崽被母豹叼成一对，全数窝在干草堆间嗷嗷地叫唤。

    允羲河敛容屏退了近前问询的兵卒，瞥了眼兽栏，见斑豹弓着背嘶声哈气，辛巴却从干草堆里翻身一滚，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毛绒绒的脚掌搭扶在木围栏上呼噜着。允羲河揽抱起萧琬琰俯身说道：“辛巴还认得琰琰，这就过来了。”

    萧琬琰眼睛亮了下，兴慕地循声转过身，放软了扶着允羲河的手，说道：“唔……辛巴是最聪明的小豹子，也会长成最威风的大豹子。”

    “我确乎是懂了君后殿下不许琰琰养这些鸟兽，真是寄情到让人嫉妒。”允羲河似笑非笑地兴叹一气，捋顺萧琬琰衣袍上振袖挣开的皱褶，贴耳道，“不过斑豹把辛巴叼回去了。”

    萧琬琰颈后被热息扑得一红，怀羞地回抱住允羲河，细白的手臂穿进对方的广袖袖口，捏了下允羲河手肘才说道：“父后也说过父母长辈都不能陪一辈子的。”

    允羲河舒笑着回搂住萧琬琰，原本因背伤换的宽袖外袍反让两人贴得更近。

    “因为小时候父后也不知道我能活多久，所以也不知道该教我哪些事，也许有些事知道了也活不到用上的时候，只会聊增困扰，”萧琬琰倾身抚住允羲河的腰，存温的动作就能安心控驭，“可是我现在想去学那些从前以为用不上的东西了，因为我想陪在羲河哥哥身边一辈子。”

    允羲河思味着柔吻萧琬琰的额头，望进萧琬琰浓墨点漆似的眼瞳，把人搂抱在怀里，不知是何滋味地失笑轻叹道：“我何德何能……”

    “我现在看不到，羲河哥哥要领着我一起走。”萧琬琰喜眉笑目地埋进允羲河怀里蹭了蹭，又用小肚子顶了顶他，笑咳咳地在允羲河要把他扛抱起来之前，捂着肚子端立到一旁，偏过头将脸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