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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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发作得很慢。摩迦华离开以后至少又过了半个时辰,柏琛才觉得不对劲。 “中毒?”李丁大惊失色,“难道是摩迦华?” 李卯一听,先赶忙交代店小二去请大夫。 柏琛胸闷异常,心肺都在隐隐作痛。他也不太能理解摩迦华为何如此。前一刻还在锱铢必较地就关市开通后的税利得失讨价还价,又一再叮嘱他脱困之后务必让那名叫怜秋的小倌脱了官妓的身份,怎么一转头就暗算了他? 开始发作之后,毒效就迅速变得强烈起来。心肺的痛加剧,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仿佛要从喉咙跳出来。李丁跳起来:“我去找他拿解药!”几步跑了出去。 没多久又回来了:“爷,他跑了!” 柏琛捂着胸口忍着剧痛摆摆手,想说句什么,一张口却吐出一口黑血。 “对了!”李卯一把扯过站在一旁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容简,“他不是懂这些吗?上次小石的毒也是他解的。快,你去给爷看看。” 容简上前,手指搭在柏琛腕上号脉。容馨的安危还系在柏琛身上,他并不希望柏琛现在死掉。 号了脉,看了柏琛的反应,又观察了他吐出来的血,容简又问:“大概何时吃的东西?” “差不多一个时辰。”李丁替柏琛答,又急切地问,“能解吗?” 容简欲言又止,李丁李卯满怀期待地盯着他,他终于轻轻点头:“能。” “我……贱狗把方子写出来,两位李爷赶紧去药铺把药材买回来吧。这毒发作慢,时间上还来得及。” 李丁赶紧铺好纸,开始磨墨。 容简一边坐下来一边又说道:“有一味药在药铺是买不到的,需要人到野外石头多的地方去找找。” “什么样子的?”李卯连忙问。 容简提笔在纸上勾了几笔,画了一张叶子的图,叶子上面有蛇纹一样的图案。李卯看了看,等不及墨迹晾干,直接用衣袖小心地压上去,吸干纸上的墨汁,然后把图纸叠好,放进前襟,就急忙地出去了。之后李丁也拿了容简写的方子去药材铺抓药。 容简坐在桌前发了一会儿呆,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柏琛靠坐在床头,手压着胸口,看着桌前沉默的少年。他留意到容简白皙修长的手指收紧攥成拳头,在身侧微微发抖。柏琛心里涌上一种奇怪的感觉,又不知道到底哪里不对。 李丁先回来了,容简让他直接去煎药,说李卯去找的那一味药后面再放进去也可以。于是李丁又急急忙忙跑到厨房煎药去了。 紧接着店小二也把大夫请来了。大夫到柏琛跟前望闻问切一番,摇头道:“解这个毒要慢慢把毒素逼出来,若在半个时辰之内比较有希望。如今中毒太久了,希望不大。就算能解,恐怕也会肢体瘫痪。” 柏琛道:“能解,我的属下已经去煎药了。” 大夫不信:“带老夫去看看那药。” 没多久,李卯也回来了,容简帮他把找回来的叶子分出合适的份量,让他加到药罐里一起煎上一刻钟即可拿来给柏琛喝。 李卯“哎哎”地答应着,飞跑出去。 药很快被李丁端了进来,褐色的药汁还冒着热气。但李丁和紧随其后的李卯面色却变得异常凝重,甚至有几分阴沉。 李丁没有把药喂给柏琛,反倒是递给容简:“你先喝一口。” 容简望着他,眼里露出几分慌张。 李丁手端着碗举在容简面前:“大夫说李卯找回来的那叶子叫蝮草,有剧毒,喝下去不到一刻钟就会腹痛难忍,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死!店小二也说这是南诏国才有的一种毒草。你却让我们加到药里?” 容简抿了抿嘴,转头看了看柏琛,又转回来看了看那冒着热气的药碗,艰难地开口说道:“解这个毒一定要蝮草。” 大夫从李丁李卯身后探出头来:“解这毒需把药用滚水煎煮,再用这水加入热水里,将中毒之人泡在水中一个时辰,逼出毒素。诸位还是赶紧准备药草热水吧,再拖下去,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容简坚持:“喝药就行。” 李丁把碗往他面前又递近几分:“你先喝。” 容简又看向柏琛。柏琛沉默着,脑子里走马灯般回忆起过去种种。他对容简的虐待折磨,山洞里提到要去南诏国时容简期待的眼神,还有先前容简颤抖的手……他不由得迟疑了。容简应该是恨着他的,他死在南诏国的话,容简是不是有退路可以独自去救出容馨,于是此刻趁机下手?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理清楚,容简已经接过碗,“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几口,把剩下的大半碗药递回给李丁,轻声道:“蝮草加进去之后,毒就没了。” 李丁盯着容简好一会儿,看到他确实面色如常,并没有痛苦之色。大夫奇道:“原来先前煎的药能解掉蝮草毒性啊。倘若能吃药解毒,当然比热水逼毒要快,那是最好。” 李丁这才放心,把药喂给柏琛。 众人都留心着柏琛喝了药后的反应,容简却趁着没人注意到他,慢慢退到门边,扶着门框走了出去。他脚步趔趄,才出了门口,没走几步,就软倒在地。 店小二不知何时走出门来,看到地上蜷着的容简,上前摸了摸,不由尖叫起来:“来人啊!死人了!” 屋子里众人一惊,李丁李卯冲出门口,看到容简蜷缩着倒在地上,面如金纸,七孔流血。 “糟了!快去看看侯爷!”李丁吼了一声,和李卯又蹿回房里。 柏琛却无异样,他甚至觉得心肺的疼痛在逐渐减轻,心脏跳动也平缓了下来。 店小二还在门外惊慌失措地喊叫:“哎哟喂快报官啊!死人了!” “可不能报官。”摩迦华摇着扇子大摇大摆走过来,“月影,狐影,把他拖去悄悄埋了吧。不要惊动官府。” 黑暗中跃出两个黑色的影子,低沉地应了声:“是。”其中一个扛起容简,和另一个一起从扶栏跳出去,融进nongnong夜色里。 摩迦华笑嘻嘻走进来:“柏将军可好些了?本王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柏将军可千万别见怪啊。” 柏琛胸中怒火熊熊燃烧,指着摩迦华一时说不出话来。李丁李卯也都对他怒目而视。 摩迦华大剌剌坐下来,嘴角带着笑,眼里却冷冰冰:“柏将军,这药不是能解嘛,您现在好端端在这儿,不过死了一条狗,何必再计较呢?咱们商量好的事,仍然有效,本王绝不食言。”他把扇子一收,站了起来,“等你回到南坪,本王可以安排一拨人,演一出强盗追杀的戏码,让您将来好跟夏国朝廷和云焕解释你怎么会少了一条狗。您看,本王考虑得多周到。” 他哈哈笑着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头说道:“俊俏的少年多的是,但本王想玩却玩不着的,别人也别想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