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开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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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李泽很久没有抽烟了。 自从妻子王婧开始备孕后,他就被强制戒了烟。头两个月他难受得不着五六,在路上开车看到路人吸烟时,喉咙都会微微发痒。但回到家找不到一支烟,也只能吃两颗薄荷糖,随它痒去。谁能料想不过三个月,李泽刚刚适应了薄荷糖,戒烟大计又被强制中断了。 李泽盯着手中燃到半截的软苏,心里有一个念头:以后打死也不戒烟了。 过了约莫一个钟头,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一层,李泽家的主卧终于开了门。李泽扭头去看,只看到陈时半裸着出来,指指房内动了动嘴,口型好像在说“睡着了”。 虽然很不情愿,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陈时比他更具有男性魅力,至少身材更好。李泽瞥了一眼陈时延伸到内裤下的人鱼线,僵硬地扭开了头。 陈时关上了房门,坐到沙发上说:“抽了这么多?给我来一根吧。” 李泽把烟递给他,努力忽略了他手臂上的可疑水迹。 “你跟王婧平时也这样不说话?”陈时点了烟问李泽“还是因为我在这才这样?” 李泽无言。 陈时见他不说话,笑了笑说“没事,你习惯了就好了。你不是那种的,一开始觉得别扭很正常。” “那种……是哪种?”李泽一下子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 陈时嘴角一勾“怎么?感兴趣吗?” 李泽把烟掐了,耸了耸肩说:“随便问问,不说算了。” 陈时低头看了看李泽,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那种有很多种的。最简单的就是三个人一起,这也要看她肯不肯了。或者我跟她两个人,你在旁边看,很多丈夫就喜欢这样,看自己老婆跟别人上床,这我也遇上过。” 他又回头看了看卧室房门,忽然凑近李泽耳边,声音放低说“或者我跟你两个人玩,让她在旁边看。” 李泽的左耳感受到说话的气流,心中一时警铃大作。过了漫长的几秒钟,他才回味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好巧不巧,房间门这时突然打开了。李泽立刻躲开陈时的臂弯,站起了身子。 王婧只穿了件乳白的丝绸睡衣,倚着门问陈时:“陈总玩过了也不回家?” 陈时走上前搂住了王婧的细腰,说道“我以为你睡着了,就找李老师聊聊天。” “陈总有空可以天天来聊,但是我老公明天还要按时上班,要不先回吧?”王婧笑容不变,只拿话赶人。 李泽还在猜她有没有听见刚才的对话,但见这两人应答自如,不见一点痕迹。倒是李泽自己弄红了脸,虽然穿得衣冠端正,却好像赤身裸体被看了个精光。 陈时套上了上衣,低头亲了一下王婧。接着又举起一只手向李泽挥了挥,说“李老师再见,有空再来找你聊。” 李泽没说话,看着他关上了门。 王婧目送陈时出门,而后斜着眼看了李泽两眼,又回到了卧室,且把门关得震天响。 这一幕也太过荒诞。妻子的情人向他挥手告别,好像是至交好友。出轨的妻子不以为耻,甚至比他还理直气壮。而李泽自己,明明受了侮辱,却既没有胆量愤怒,也没有力气回击,只怀着“消极抵抗”四字得过且过。 李泽拿手蒙着眼睛,仰倒在沙发上。 王婧看不起自己,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这么想着。 1.1 平凡的日子忽然面目全非,要从数月前的端午节说起。 按照习惯,在三天小长假里,李泽和妻子王婧会开车回到距离省会不远的县城老家,或者就近找景区散心消遣。自从王婧离职高校研究院,继而跳槽到外企研究所之后,这种准时而不受克扣的假期就显得愈发难得。 然而在端午节前一天夜里,那一场坦白和争吵后,所有的出行计划都无可避免地被打乱了。李泽的直觉告诉他,这场维持了四年的婚姻已经从平行线滑向了抛物线,或早或晚会触及零点。 若说他毫无意料,其实并不尽然。王婧在过去的半年里飞速地改变着穿衣打扮,可能不仅仅是因为企业和高校的氛围不同。她每周频繁地应酬,时常早出晚归,更显得可疑。 除此以外,李泽已经记不清上次与王婧行房是哪天了,最近她脸上的神情却好像饱受滋润。李泽能清晰地辨认出,这种神情是柔情蜜意的讯号,恰似四年前他们新婚之时。 及至小长假的前一天,王婧又在10点后才回家。李泽彼时正在笔电上核对实验数据,数据是研究生助教负责抄录的,却做的漏洞百出。愤懑焦躁和深疑积怨在李泽心头酝酿出一股邪火,在门推开的那一刻,将他的“忍”字信条烧了个精光。 王婧还在玄关换鞋,便听见李泽从书房走出来说道:“如果实在不想回家,你可以考虑住在宾馆里。”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李泽口吻,声音不大,王婧知道他已经气极了。 “房产证上也有我的名字,我想我有这个权利回家住吧。”王婧脱下高跟鞋站直,平和地回应道。 李泽平时最恨她的就是这点,在论感情的时候扯公理,揣着明白装糊涂。然而此刻听到这番回话,他心里却好像是xiele气一般,在零散的伤感外全是无穷无尽的疲累。这是四年的夫妻,还是公堂上的仇敌? 他闻到了王婧身上的酒气,但那双看过来的眼睛却是异常的清醒。 “小婧,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讲话吗?”李泽被那双眼看得心头一凛,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 而王婧却是软硬不吃,声音也大了起来“李泽,我本来也不打算瞒着你。反正这夫妻关系也早成了笑话,我是跟别人好了,怎么说吧。我们周一就去民政局办手续,车子房子都给你,我一分钱也不要。” 这番话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全说完了。李泽一口气被堵在喉咙里,张口结舌地把台词忘了个精光。 其实说到离婚,李泽的底气并不是很足。二人的房子还在按揭,他一个人的工资负担房贷是十分困难的。其次,自己的母亲还在盼望着抱孙子,李泽总不愿让她失望。另外,王婧的父亲在市政府工作,对他的仕途也多有提携。 至于王婧,于他总该还有一份情谊在吧。此刻,李泽自己心里一边动摇一边惶惑。 王婧看着沉默下去的李泽,愈发地不耐烦。 当初嫁给李泽的时候,朋友闺蜜也为自己不值。李泽是农村出身,没背景没财力,空有高学历,却又没本事变现,奔三的年纪还在拿着四位数的月薪。 因为从小衣食无忧,王婧在二十几岁的时候并不在乎这些,因为李泽的一副皮囊和些许书生意气,王婧把自己急急地嫁了出去。 谁知四年里被柴米油盐搓揉过后,皮囊再好也看厌了。而李泽的性情却是半点没有长进。书生气和清高气,对于一个中年男人来说是何其多余且不合时宜。三十多岁的李泽在王婧心里很快从“不世俗”变成“没出息”。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甚至跟李泽躺在床上,生活仿佛一眼见底,泛不起丝毫波澜。 这场婚姻好像无边的沼泽,只等着将她无声无息地淹没。而跳槽后遇到陈时,就好似抱住一根浮木。即使不能脱身,却让她得以喘息。于是,在这场堪称完美的外遇开始后,王婧每时每刻都在等着向李泽摊牌。 “李泽,我遇到一个人。”王婧放缓了语气:“我很喜欢他,我只想跟他在一起。我知道是我有错,你可以去起诉离婚,房子和车都留给你。我们好聚好散,行不行。” 李泽呆呆站着,不知该如何应对王婧的坦白,一时连生气都忘了。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摸烟,却只从口袋里掏出个口香糖盒子。这下,所有的难堪和屈辱都好像明明白白摆在他眼前,李泽瞬间被点燃了,把铁皮的口香糖盒子狠狠地砸到王婧的脚下。 在王婧的眼泪冲出眼眶之前,李泽穿着拖鞋冲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