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匣床
大昭制度,中进士一甲者需外任历练三年,方可进京入馆阁。孟纯彦也曾任扬州通判,自然见过这名为匣床的束具。不过,按照当年那名衙役的说法,只有大jian大恶的凶徒才会锁进这儿,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承受这残忍刑罚的人将是自己。 “押上来!” 番役们训练有素,先把他双手按在身侧,使铁环箍紧,又将他散乱的发髻彻底松开,牢牢拴在匣床后的柱子上,揪得头皮生疼,颈间也被夹上铁销,连转头都成奢望。唇齿被强行掰开,胡乱灌入三大碗凉水,引得他不住呛咳,直至眼尾泛红。身下的木板在酒中浸泡过,无情地刺激着刑创,孟纯彦正努力抬高躯干,试图逃离灼痛,却忽地感到双腿被人擒住,向两侧拉伸。中衣亵裤早已在之前的拷打中被剥落,私处四敞大开,露于人前。孟纯彦惊惶地瞪圆了双眸,勉强瞧见一名番役正拿着某样物什,对准了他的后xue。 “你,你要做什么?!” 闻得孟纯彦发颤的质问,番役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将手中那根一头细长、一头粗圆的石质肛塞狠狠地戳了进去! “呃……” 冷硬的器具刺穿菊蕊,深深扎入,xue口在末端圆石的封堵下无助地颤抖。羞愤与疼痛纠合在一处,化作颊边两行清泪,孟纯彦难以置信地盯着众番役,唇齿微张,却只发出一声压抑的哀鸣。 “你们这群自恃清高的酸儒,成日家骂我们是阉人,腌臜。”行刑的番役又寻出一根细长银簪,狞笑着道:“其实呀,我们爱干净得很呢。瞧,这俩小玩意儿,都是为了止住你流出来的秽物,免得弄脏了东西,气味儿也不好闻。你说是也不是?” 孟纯彦羞愤难当,忍痛拼命挣扎,却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按住,完全使不上力。玉茎被那番役捏在指间,恶意地揉弄,很快便露出一个小孔。银簪趁机长驱直入,残忍地一贯到底,暗室内霎时划过沙哑的惨叫! “吵什么?”番役不耐烦地道:“这就受不了了?哼,等什么时候把你这宝贝一刀剁掉,那才是真真儿的疼!” 孟纯彦喘着粗气,冷汗和泪水同时滑落,在木板上洇出小片湿痕。番役们到底是怕他自尽,干脆给他上了口衔,这才继续动作,用棉绳把玉茎扎紧,将出口彻底封堵。随后,双足被锁入匣栏,麻绳交错着缠住两胫,使双腿紧紧并拢。一块与身量相当的木板缓缓压下,正好卡在项销处。那长板上布满尖锐铁钉,众番役齐齐发力,钉尖刺入皮rou,渗出丝丝鲜红。几根沉重铁索将他与钉板和匣床牢固地锁在一起,两个装满了土的麻袋分别压在腹部和膝盖,令人彻底无法动弹。做完这一切,番役们便将牢门一锁,径自歇息去了,只留孟纯彦在匣床里苦苦熬煎,承受整夜的折磨。 周遭漆黑一片,细碎的响动从墙角隐隐传来,似是有虫鼠在活动。浑身上下无处不僵、无处不痛,却是避无可避,连轻微的挣扎都是奢求。两个土袋实在太过沉重,压得孟纯彦呼吸不畅,逼迫他费力地喘息,气流涌入之际胸膛起伏,皮rou惨遭铁钉磋磨,疼得他眉尖抽搐。如此挨了不知多久,之前灌下去的三碗凉水开始显出作用,尿意滚滚而来,却被银簪和棉绳残忍封堵,水液积存在下体,满胀的不适感逐渐转变为尖锐的疼痛。他咬住了口衔,极力忍耐,伤痕累累的身体紧紧地绷着,却也无济于事,反而加剧了痛苦。 下体疼得愈发厉害,孟纯彦的牙关开始打颤,明眸中的水光再也抑制不住,冷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敲出哀鸣的节奏。头皮被扯得发麻,身体被拘束得僵麻,他在难以言喻的疼痛中苦苦熬煎,只觉得脑海一片混沌,整个人似乎在缓缓下坠,堕入无尽的深渊……昏沉之际,鼻翼边似乎飘过淡雅芬芳,微凉的指尖轻轻扫过面颊,替他拭去泪痕。温柔的呼唤从远方传来,在识海中逐渐清晰:“彦儿要好好地撑过去,想画什么,阿娘都教你。” 是……阿娘…… 母亲出身吴中诗礼世家,颇擅丹青,所绘花鸟更是妙绝。父亲书房里有个高大漆柜,内中各色卷轴塞得满满当当,全是母亲的佳作。亲友来访时曾玩笑说,坊间画商能将孟夫人一幅工笔萱草卖出黄金百两,如此算来,孟公这柜子可谓价值连城。父亲闻言,只是低头瞧了瞧手中折扇上的墨梅,笑着摇头。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母亲教给他的第一句诗,正是前人咏墨梅佳句。记忆中,母亲痴爱梅花,更喜以梅入画,尤擅墨梅。孟纯彦幼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倚在画案边上,看母亲轻巧地摇动皓腕,绘出一幅幅清雅灵秀的墨梅图。犹记五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母亲没日没夜地守在他床边,悉心照顾。高烧昏沉之际,他缩在母亲怀里,轻声呢喃:“阿娘,我也想学画墨梅。” “好,那彦儿也要答应阿娘,一定要撑过去,好好地撑过去,彦儿想画什么,阿娘都教你……” 可能是母亲的承诺有某种功效,那夜过后,高烧奇迹般地退了。不久后病体平复,他也正式开始跟随母亲学画,直到前往稷下书院拜师求学时,他的丹青已经初成,甚至小有名气。父兄也常说,他不仅相貌肖似母亲,这股子聪颖灵秀也和母亲极像。可惜天不假年,孟纯彦十二岁时,母亲忽染急病,他连夜从书院赶回家中,刚好见上最后一面。母亲笑着替他擦干眼泪,苍白的双唇虚弱地张合,吟出那句熟悉的诗: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清气……满乾坤? 阿娘,这乾坤已污浊至此,清气何处容身? 阿娘……我好疼……真的……好疼…… 阿娘,彦儿可能要……撑不住了…… 带我走吧……阿娘,带我走…… 囚牢之中,孟纯彦无意识地低喃着,话语却被口枷封堵,只能传出含混的悲鸣。囚牢外,晨光熹微,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