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中鬼（06）

    第六章·意外之死

    29年12月25日

    我注意到有一个被踩灭的烟头扔在了我房间的角落里。把烟头捡起来后，我看了一眼旁边装模作样吹着口哨的老师，问道：“你偷拿了一点我上周买的烟，是吗？”

    “你这话就说的很不对了，怎么能说我是偷拿呢？”老师呵呵一笑，“我是光明正大拿走的，没注意到只是你自己精力不集中罢了。”

    “该不会是趁我昏过去的时候在我房间里抽烟吧？这算是故意恶心我吗？”我确实很生气，因为我自认是个十分讨厌抽烟这种行为的人。

    “熬了那么大一杯烟草汁来喝的家伙有脸说我恶心吗？一直在烟跟死亡连接在一起的不都是你吗？”老师的口气咄咄逼人，“我可是知道的，你对于烟的阴影……”

    “够了，别说了。”我挥了挥手，确信老师绝对是看出了我脸色有多难看。老师在这方面倒也算识趣，笑了一笑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我把烟头扔进垃圾桶后，躺在床上回想着昨天晚上遇到张绍馨时候的情形。那笑脸光是稍微想想就让我心里发热，昨晚回来之后我久久不能入眠，今天在工作的时候也多次走神，还差点搞出来一些工作事故。李社长看我精神状态不好，就让我先回来休息一会了，她真是个好人，就算只是不让她失望，我也该好好考虑一下转正的事了。

    不过，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家打印社里的正式员工是个连续杀人犯的话……这样一想，我又开始苦恼起来。

    “说起来今晚是圣诞夜哦，”老师提醒我道，“我也不是说要让你干什么，不过毕竟最近的年轻人都喜欢过洋节日，你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出去走走，除了去跟踪女孩子和工作之外你几乎都不外出，这样子到了我这个年龄怕是要走不动路了。”

    “你的意思我会胖的走不动路？”我也注意过自己的体型问题，这个话题说起来确实让我有点绝望。

    “我只是提醒你要多加锻炼，不管你以后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要是不把身体给锻炼好，我怕你撑不过以后你自己搞出来的自杀实验。”

    老师这态度让我有点烦，他显然是认定了我压根就不想死，才去尝试那些非必死性的自杀的。而且我也不觉得锻炼身体对我能不能撑过自杀失败的痛苦有多少帮助，本来我就是希望自杀成功的，失败了的话该有多少痛苦也不会因为锻炼了身体而减少，出去走走对我来说实在没有用处。

    不过老师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了。今晚街上的年轻人肯定很多，张绍馨说不定也……

    “你在想鬼呢？人家一高三女生还有心思过这洋节日的？”老师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你别你高考的时候没好好学就揣测别人家的姑娘。”

    “就算是紧张的一年，也总会有那么一段悠闲一下的时间，”我一边穿上我那件旧的快要发霉的黑色外套一边说道，“我觉得今晚是可以的。”

    “好吧，也行，也行，就当是出去散散步，锻炼一下身体了，呵呵。”

    我在临出门的时候看了一眼放在床头上的表。时间是五点半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我没有再继续思考，关上门，快步离开了住所。

    今天在地铁站等车的人感觉比平时还要多，我不得不多等了一班才能上车，即便如此依然很拥挤，人与人挤在一起的感觉我一直不喜欢。老师却一副悠闲的样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着。他凑近我，对我说道：“那边有个看着挺不错的女孩子，我刚才趁她不注意摸了一下她的屁股，你不介意吧？”

    我朝着他说的地方，看了一眼，那确实是个看着很不错的女孩，而且打扮的也比较花哨，如此冷的天气也只是穿了件轻薄的毛衣外套及一条刚到膝盖的棉布裙子，腿上穿着白色丝袜。似乎是因为屁股被老师摸了一下，她还一脸愕然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当然她并没有发现究竟是谁sao扰了她。

    “你最好老实点，”我低声对老师说道，“我说过不要做太惹人注目的事。”

    “总有些人希望惹人注目的，那女孩也是，”老师指着刚刚被他摸了屁股的女孩，“这大冷天的传承这个样子是要去跟哪家的混小子约会呢？她爸妈知道了又会怎么想呢？说不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把她跟那个混小子拆散，从此之后两个原本相爱的年轻人再也没有了见面的机会……”

    “你想的可真多，说我是电视剧看多了，我看你才是啊，”我对老师进行了一番反击，“看不出来，你这把年纪了也会被这种女孩子感兴趣？”

    “男人总是这样的嘛，不管多大都不会喜欢人老珠黄的女人的外貌的，”老师吐了吐舌头，“说到底厮守一生是感情上的事情，但是性欲上的事就是另一回事了。”

    老师的话明显是流氓道理，但是我没有资格反驳他，毕竟我也喜欢年轻、聪明的女孩子。

    地铁到了萍水街站，我下了地铁，同时意外地发现刚才那个女孩子也下站了、我心里略微在意了一下，但是没有太过深入去想——我又不是为了她而出门的。

    “你应该跟着她去看看情况的，说不定可以有什么意外发现！”老师对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我本来就不太像理会他，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我都暂且判断他是在瞎扯。

    我出了地铁站之后，按照原定计划，想要先去一趟张绍馨上学的高中——华明高中。这在本市属于重点升学高中，光是能进入这所高中就已经属于成绩十分优异的一类学生了，张绍馨在这批学生中也是最为出类拔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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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这个时间，恐怕还没有下最后一节课吧……虽然现在教育上已经流行起了减负方针，但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最为关键的升学一年，那么早下课也确实不对。

    不过……真的没有晚自习吗？

    “喂，你看看那边那女孩啊！”老师使劲摇晃着我，小声说道，“快跟上她，别让她从你眼皮子底下溜了！”

    我不耐烦地看向老师所指的方向，那个穿白色丝袜的女孩正随着来往人群向着萍水公园那边的街道走过去。她个子挺高，挺显眼的，应该超过了一百七十厘米……比我还高。

    “跟上去，听我一句，跟上去！”

    老师还在我耳边嚼舌根，让我心情更烦了。但我还是听了老师的话，跟着那女孩走向了萍水公园。

    到了这个时间，公园里的人还挺多的，这让我很惊讶——毕竟萍水公园附近的住宅都是老社区，除了外来打工的人之外都是中老年人居多了，这么大冷天还能出来活动真是挺稀奇的，难道现在老年人们也开始流行起来过圣诞节了？

    “别想太多，只是因为正好是晚间人流高峰期而已，再过个半个小时人就没那么多了，”老师坏笑着跟我解释道，“说到底，圣诞节这东西在中国本来就没多少热度，我就提了一嘴，你就真以为是因为圣诞节人才多的

    吗？呵呵，某种意义上你还真是个单纯的家伙。”

    “只要是个能留下好的回忆的节日就行。”我冷冷地对老师的阴阳怪气进行了回应。对我来说确实如此，能留下好的回忆就行了……只因为我没有什么算是好的回忆了。

    我紧紧跟着那个女孩，走进了萍水公园。一进到公园里面感觉人瞬间少了许多，只有个别老太太带着小孩子在散步、唠嗑之类的。公园里的路灯有不少已经坏了，但是也不见修的，公共摄像头也少的可怜。

    说不定以后在这里可以下手……我情不自禁地这么想着，竟有些许激动感了。

    那女孩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但显然没有察觉到自己正在被跟踪。她在寻找什么呢？是真如老师所说，在寻找幽会的男朋友吗？

    女孩逐渐朝着公园人迹稀少的林地深处走过去。虽然说是深处但其实也并不是多深，正常人也不会在里面迷路，不过确实很少有人来这里面的——地势有些起伏加上树木过于密集，确实有些不安全。

    女孩打开手机的照明，小心翼翼地走着，时不时用灯光扫一扫周围看看。我从她的灯光中看到她的白色丝袜被林地中的泥土弄脏了，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的表情看上去很专注。

    走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女孩停住了脚步，将手机照明照向了某一处。转瞬间，她的表情发生了剧烈大变化——眼睛瞬间睁大，随后嘴也跟着长大，整张脸仿佛写满了“恐惧”二字。随后，她大口喘息着，后退了几步，似乎又低声叫了一下。这样怪异的行为过了半分钟后，她的脚步加快，迅速扭身，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但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从我身边跑过去时的眼神也显得很茫然。

    她看到了什么？刚才她手机照着的位置被树木挡住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等到她逃跑后，确认了周围没人，我走上前去查看。

    当看到树木背后的“东西”时，我僵住了，瞬间感觉手脚被冻僵了一般，动弹不得。

    在树的背后，一个身材娇小、身穿校服的女孩正仰躺在那里，手脚动作看起来挣扎到了扭曲的程度，脖颈处有一道鲜红色的勒痕。她的眼睛圆睁着，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死前的恐惧让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而这个女孩，毫无疑问就是昨天我见到的张绍馨。

    “啊……啊……”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跟踪一个在地铁上偶然遇到的女孩，却能发现张绍馨的尸体？为什么张绍馨会死在这里？为什么……明明我还没有出手。

    “喂喂喂，这可麻烦大了！”老师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急躁，“你最好赶紧离开，不要一时冲动，在这里留下什么证据！”

    “我……我知道，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等到回去了之后再说，再逗留下去，你可就要完蛋了！”

    老师所说没错，但是我清楚，现在就算立刻离开也不行——这片林地是土路，在这没有雨水的日子，我的足迹早就已经留了下来，且没有时间去清理了。

    该怎么办呢？稍微想了一瞬间，我就拿定了主意。朝着我过来时候的方向跑了回去，同时大声喊道：“不好了，出大事啦！”

    出大事了……确实出大事了，但我不说明白就不会有人知道是什么大事。街道上、公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凑热闹的去看，人只要多起来了，就可以一定程度抵消掉我的足迹的影响。

    这并非是聪明的办法，只是权宜之计——至少现在我真的不想被当成杀人犯被逮捕，因为我确实没有杀死张绍馨。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也盯上了张绍馨吗？亦或是什么我所不知道的内幕？

    这些我暂时都不得而知，但我想要知道……

    至少想要知道，我的“目标”为什么会被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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