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月光

    霍普接到火灾警报，已经是晚上十点。

    有人称，十分钟前看见一个身影趁着火骑着机车，撞倒了花园铁门，冲了出去。

    霍普从柔软的床上弹了起来，踢开了在旁边伺候的两个奴隶，等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熊熊大火正烧的灿烂，而J与艾德蒙早没了踪影。

    “给我找！”霍普跳着脚喊，他身旁的手下大多是新换上来的人，曾经温蒂的心腹都被他找借口送进了监狱。而旁边有稍微跟过温蒂的手下冲了过来，用他最喜欢的称呼喊他：“教父，他们肯定跑不出西西里岛，您要抓活得还是抓死的？”

    霍普在这种事上还犹豫了一会儿：“尽量还是抓活的，我要他们有用。”

    霍普可能非常适合当一个家庭煮夫，或者一个幼儿园老师，总之，他并不适合做一个西西里的教父。

    他手下人开着改过马达的保时捷，跟着监控摄像头很快追上了骑着摩托飞奔的J和艾德蒙。

    艾德蒙没带头盔，叼着烟，红色的卷发在空中乱飞，他的身后，纤细的少年带着头盔，紧紧的贴在他身上，死死的环抱住他的腰。

    “喂，霍普先生请你们回去！”不能杀人，开车的黑手党只能选择跟艾德蒙交涉。

    艾德蒙转过头微笑的看着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杀过人吗？”

    沟通的小兄弟楞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没有……其实我以前只是个会计。”

    艾德蒙从口袋里抽出抢来，对着车胎开了一枪：“那留你一条命，好好回去当会计。”

    保时捷打着旋儿撞在了路边的树上，艾德蒙绝尘而去。

    艾德蒙迎着月光在西西里无人的山路上狂奔。

    恩佐的精神病院在巴勒莫的最东边，与卡特亚家族的别墅相隔甚远，需要跨越整个城市。艾德蒙并不着急，他没有方向，他只是感受着夜晚的冷风，清冷的月光，已经摩托车的轰鸣。

    他的速度拧上了一百三十迈，每次转弯，车子都会往一边偏斜。J很害怕这个速度，一边轻声的骂着脏话一边死死的抱着他，他感觉到J碎嘴的声音，以及温热的体温，还有嘴里烟草的香气。

    他喜欢这样自由自在的感觉。

    不过脖子上的项圈让他有点怀疑这种自由的真实性。

    “咱们接下来去哪儿？”他问J。

    “去把爱莲娜接出来。”J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在阐述自己不太明晰的计划。

    “接出来了之后呢？”艾德蒙又问。

    “你不是说想去撒哈拉吗？”J反问他。

    艾德蒙微微笑了起来。

    他将烟头扔掉，水泥公路上，摩托车的轮胎压出浅浅的痕迹，他看着月光和远处大海的波涛，他得以确定。

    他是自由的。

    艾德蒙·大卫·罗兰

    与约书亚·大卫·罗兰，一起，在西西里岛获得了新生与自由。

    他又开了一枪，精准的打中了车胎。

    后面还有人在追，他抄近了一条山路，终于将那些开着豪车的家伙甩掉，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看见月光从林子的叶片上撒了下来，摩托车的轮胎踩在泥泞的路上颇有些吃力，但就是这个速度，他还是感觉到J抱着他的力气没有减弱。

    “怎么了？”他问。

    “他妈的，我刚才还以为我要死了。”J骂了一句。

    “你放心，就算出车祸了我也会抱着你，保证你不会死。”

    “那你死了也不行。”J嘟囔了一声：“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咱们俩死一个算怎么回事？”

    他说完，有些懒的趴在了艾德蒙宽阔的背上。而艾德蒙微微的笑了出来。

    “主人。”艾德蒙开口。

    “干嘛？”J问他。

    “咱们以后在撒哈拉，买个大点儿的房子，两层的，一楼养狗，二楼养花。”

    “沙漠还他妈养花呢？仙人掌花吗？”

    “我得要个大点的厨房，开放式的那种，我要个低温慢烤的烤炉，还要户外烧烤架，房间里铺地毯，墙上也能挂地毯，整个房间毛茸茸的。”

    “你他妈跟个娘们似的，你知道地毯多难扫吗？”

    “给我个除螨的吸尘器，我来扫，你躺着就行。”

    “你还真是个娘们。”

    “你要什么？”

    “我要张大床，软一点儿的，床底下有个笼子，我睡上面，你睡笼子里头。”

    “好。”

    “撒哈拉买得到吗？”

    “买不到我给你做。”

    “行。”

    摩托车从森林里开出来，外头是一个居民区。

    古老的石质房屋在海岸边矗立，还有不少房间亮着灯。

    摩托车的速度放的很慢，像是在散步，他们从居民屋边穿过。有人看电视的声音传来，隔壁则是一个小孩儿在房间里打游戏机。

    “我要那个。”J指着小孩儿的游戏机说。

    “好。”艾德蒙说。

    路面的灯光昏暗，空气中的潮湿气息传进鼻子里。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按照J对西西里的记忆，只要越过前方的桥，再往里走十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艾德蒙载着他越过那座不长的石桥，看见了远处的松树，医院就藏在松树的后面。

    而在桥的另一端。

    一个齐耳短发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衣，站的笔直。

    这人不对劲，这是艾德蒙的潜意识。

    他当即摸向了口袋里的枪，那里还有四发子弹，足够送那个女人上西天。但那个女人似乎准备已久，距离近了，他发现那个女人手中正握着一把手枪。

    她很紧张，并没有艾德蒙那么熟练。

    以至于艾德蒙还有思考时间，去做他认为最正确的事——

    他刹住了车，摩托车急速的停下，因为如果驾驶员失事，在后头的乘客至少也得摔个骨折。通常来说，一个站在路灯下的杀手，后头潜伏的必定是千军万马，他不想让J受伤。

    所以他停下了，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个女人的头颅。而他停下的动作，让女人的瞄准变得轻易。子弹交错着掠过，女人的头顶不出意外的开了花，而他的胸口也炸出了一个巨大的血点。

    扑通——

    他无比清醒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摔倒在地的那一秒，他试图将J推入桥底的河。

    “快跑——”

    肋骨这段，子弹插进内脏里。

    血液喷溅在J的身上，J看见艾德蒙那个庞大而坚强的身躯，咚一声砸在他的面前。

    血从他身上流出来，J经常看见他受伤，却没有看见他流这么多血。

    “你怎么了？”他几乎不受控制的跪在了他身边。

    “你跪我干嘛……”艾德蒙感觉意识模糊，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开玩笑：“你快跑啊，他们人要来了……”

    果不其然，女人身后冲出来一些埋伏好的黑衣人，大概有三个，他们匆匆的往这边跑来，还念叨着什么。

    “这算活的死的？”

    “活了一个也是活，哎呀……我就说还是得杀一个……”

    “快……”艾德蒙用最后的力气催促他，他感觉自己已经说不了那么多话了，而他面前这个胆小而俊秀的哥哥，从他的身边跳了起来，抄起地上的两把手枪。对着对方站起来。

    “你最好放下枪，我们后面还有其他人。”来人也握着枪，与J对峙着：”我们有三个，你最多打死两个，你自己还是会死的。“

    另一个人补充：“约书亚先生，我们不会伤害您，达成霍普先生的要求，您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他妈的说什么废话。”J的声音发抖，他一步步的往前走着：“把他背起来给我送医院去，如果他救不回来，咱们就一起死在这儿。”

    “你……”

    对方的话被J打断，J嘶吼的声音从月光下传来：“想试试吗！你他妈看我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