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温柔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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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医生准时来进行例行的健康检查。这天沈有赫因为公司的事来得晚了一些,赶到的时候检查正好结束。 他看了看房间里端正坐着的男人,然后关上了门,对医生道:“医生,我们可以谈谈吗?” 医生点了点头,带他到了一处宽敞的地方坐了下来,说:“各项健康指标都很稳定。周先生身体底子好,现在已经基本恢复,祝贺你们。” “太好了,看来我们的努力有成效,”他微微舒了口气,“那记忆方面,他是不是也有进步了?” 当初判定失忆症状后,男人曾做过详细精密的测试,最后结果证明他的智力、情商等等各项能力指标都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各种习惯也保留了下来,只是完全记不起有过交道的人。这在目前临床症状中不算严重,是比较好治疗的一种。 但是到现在,男人还是无法自发地回忆起大部分的事。而他则是进退两难,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在记忆方面,周先生确实没有很大的改变。其实我认为凭他的意志力,记起全部的过去并不困难,但是很多时候恢复与否,还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病人自己的意愿。” 沈有赫耐心地听完他的话,皱眉道:“您的意思是,他没有恢复记忆的意愿?” 对方点头,随后轻叹了一口气:“关于这件事,周先生已经和我聊过很多次。对于是加大对大脑的刺激追回过去,还是完全顺其自然,或者甚至消极处理,他其实还是很不确定。我向他分析了这些方案的利弊,也建议他遵从内心的想法进行选择,以后您也可以和他多交流,让他更清晰地明确自己真正想要的方式。” “……好,我会的,”他想了想,“医生,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您说。” 他抿了抿唇,道:“是发生事故那天的事。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向您复述的时候有提过,在写枫掉下山谷之前,我们有过很短的对话。” 医生将擦净的眼镜戴了回去,点了头:“对,是提过的,那次对话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时我发现,他好像已经忘了那天发生的所有事,他当时的状况……可以说是很迷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这样……”对方思索了一会,“那如果在坠落之前脑部没有受到过损害的话,出现这种选择性失忆的原因,就纯粹是心理因素了。” “单纯是心理因素?” “对。结合你们所述的周先生那天的一些遭遇,大致就能判断,他的精神遭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打击,在坠崖之前就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被血亲残害,亲眼目睹好友的死亡,父亲为自己而丧命,其中的任何一条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人彻底崩溃。而这些只是他告诉医生的,经过他刻意筛选的内容。 男人之所以变成现在的样子,他在其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大概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此刻,他又再次想起了在仓库里,男人对他举起枪时的眼神,那丢弃一切,只想毁灭所有的眼神…… “沈先生?” 对方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猛地抽离。他有些尴尬地笑笑,听见医生问:“您这么问有什么原因吗?是周先生记起了这部分对话吗?” 他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他恢复记忆,那天的所有他都会记起来吗?” 他看着对方,眼神复杂,“还是说,这部分回忆因为太痛苦,会被选择性地永久抛弃?” 空气变得有些安静。他看见医生微垂着头思考着,逐渐有些紧张起来。 对这个正默默期盼一个回答的自己,他突然觉得极其厌恶。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根据临床经验,这种情况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还是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比如激发记忆的方式,还有病人本身的潜意识因素等等。” 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又听对方道:“还是那句话:要恢复全部的记忆对周先生来说,其实不是难事。他是个很坚强的人。” 在和医生的聊天结束后,他回到了房间。 周写枫正在看新闻频道,见他来了很高兴:“下班了?” “嗯,”他看向电视屏幕,“怎么看起电视来了?” “无聊呗,”周写枫随意地按着调频道的按钮,有些百无聊赖,“刚刚还看相亲节目来着,不是几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就是几个男人抢一个女人,可逗了。” “哎小赫,你有没有相过亲?”他有些调侃地看向青年,多看了几眼后发现自己好像有些荒唐了,“我傻了,你这个年纪相什么亲啊,女孩子应该上赶着追你吧,哈哈。” “没有。”沈有赫低声道。 “嗯?” 在单纯的目光投射过来时,沈有赫清了清嗓子,只觉得房间里的暖气有些太足了。他走上前拍了拍男人的胳膊,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吧,闷了一天了。” 此时才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但太阳却已经摇摇欲坠了。车缓缓行进着,在十分钟后到了市郊的一块景区。 在下车的时候,周写枫就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目之所及是一片漂亮的芦苇荡,远远的还能看到停留在小河边的水鸟,画面安静中又透着些萧索。 “快日落了,来不及带你去远的地方,就来这里将就一下吧。” “这怎么叫将就,”他看了他一眼,随后展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大自然的空气,叹道:“这可是享受。” 沈有赫笑了,问:“这样就满足了?” 他点了点头,“我以为疗养院已经很好了,没想到还有更美的地方,果然像我这样什么都记不得的人,就是没见过世面啊。” 远方点缀着有些稀薄的云层,衬托着那一轮耀目红日,让这片本寡淡无色的芦苇荡多了一分跳跃的明艳。 他静静地看着,突然感到肩上落下了一点重量,回过头时才发现一件羊绒大衣裹在了他的身上。 他略失了神,看着青年一脸专注地将他裹好:“多穿点,不然会着凉。” “不用,你一件衬衫撑得住吗?” 他抬手想拿下那件衣服却被拦住了,对方抬起胳膊,炫耀似地秀了秀手臂上的肌rou:“我年轻,不怕。” 他愣了一秒,不禁失笑。一阵欢脱的笑声之后,氛围突然陷入了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过了一会,他转过头看向对方的侧脸:“小赫,你……” “怎么了?” “我觉得……你好像对我太关照了,”他问,“为什么?” 对于这个叫沈有赫的人,他其实也没有太多的记忆。但他还记得那天在对方的引导下,他想起了他的名字。 这是唯一一个他能主动记起名字的人,而且他觉得,他印象深刻的深蓝色彩似乎也和这个人有关。 但是为什么?如果仅仅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为什么却记不起虞彦霖的名字,也记不得关于他的哪怕一点线索?他们都是待他很好的人,他不觉得他们会骗他。 对方沉默了一会,随后看向了他,反问道:“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在那道灼热的视线投射过来时,他又有了迷惑的感觉。 他思索一番,打趣道:“你该不会是在打我家钱的主意吧?” 沈有赫愣了下,问:“你指周氏?” 他点头,“听彦霖说,我家家大业大,但是后来被别人抢去了。我虽然是周家的人,但要说全部拿回来应该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小赫,”他用带着笑意的眼看着他,“你可能粘错人了哦。” 青年的喉结动了动,像是有些不理解他的话,在一声带点苦涩的笑后道:“要说钱,我也有很多,你猜错了。” “那是为什么?”他皱了皱眉。 四目静静地相对着,没有人清楚,在空气中暗暗涌动的到底是什么。 这时,道路的那边传来了小孩的打闹声。 “看你买的什么破玩意啊,点都点不着,我不要玩了啦!” “我也不知道嘛……我一直在那家店买的啊,我再试试这一个……” 周写枫向那边看去,只见两个小孩站在河边,像是正在为了玩具而发愁。他几步走上前,蹲下身柔声问他们:“怎么啦你们俩?” 其中一个孩子瘪着嘴,用手指戳着另外一个道:“都是他啦,买了坏的烟火!” “那……我来试试?”他笑着问。 见小孩点了点头,他就伸手从那个烟花的盒子里抽出了一根,想要拿过他们手中的打火机时,手却被按住了。 他扭过头,见沈有赫脸色很不好看,冷声对他道:“别碰。”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就是些小孩子的东西啊。” 对方还是绷着嘴角,说:“你怕火。” “……怕火?” 他更觉得荒唐了 。 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木棒呲呲燃烧着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沈有赫心里一沉,刚想伸手捂住面前人的眼睛却已经来不及。 两个娃娃已经成功点燃了烟火,一脸心满意足地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烟花棒,边玩边开心地笑着。 “好漂亮啊!哈哈~幸好你还有一个打火机!” “你那个火太小了啦,还好我灵机一动想到了,够聪明吧!” ……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周边的路灯一盏盏地亮了起来,但眼前的这两束渺小烟火,还是让这样深沉寒冷的冬夜多了几分美好的温馨。 周写枫静静地看了一会,随后走上前向孩子讨了两根烟花点燃,接着将其中一根递给了沈有赫。 “愣着干嘛,拿着啊。” 见青年有些迟钝的样子,他强势地将他的手掌打开,让他握紧了那根烟火。 “真好看,”他抬高了手,看着细小的火光在空中闪烁的模样,只觉得心里都温暖了起来,“不知道小时候过年的时候,我是不是也会放很多烟花。” 沈有赫望着他在光影中的侧脸,过了一会开了口:“写枫……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怎么说?” 他想了想,还是直说道:“你以前对火有阴影,一看见火,就会发狂。” 周写枫皱了皱眉,发现稀奇事一般笑了几声,问:“为什么我会那么怕火?” “因为……”他看着他映出火光的双眼,“你对它有不好的记忆。” “是吗?”他撇了撇嘴,笑得坦然,“看来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也不全是坏事。” 在烟火熄尽,孩子们也开开心心回家后,这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夜变得越来越冷,他们也没再久留,驱车回了疗养院。 等到了房间门口,周写枫刚想打开门进去,却被握住了手臂。 “等一下,我要预告,”沈有赫对他笑着,“门后有惊喜,准备好了吗?” “……什么惊喜?”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就敞了开来,随后整个房间骤然亮了起来。 而摆在房间正中央的,是一个洁白的方形蛋糕,蛋糕的旁边堆满了颜色淡雅的花束,花香溢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他愣在原地,一时语塞。 青年将门合上,对他道:“生日快乐,写枫。” 他呆呆地看了他一会,随后笑了:“今天竟然是我的生日?小赫,真的谢谢你。” 他知道自己已经三十岁,而完全没想到三十一岁的生日离他竟然如此的近。看着蛋糕上流畅优美的字体写出的名字,他的心里充满了暖意。 对方带他坐在铺好的绒毯上,说:“别和我客气。我还从来没有给人过过生日,可能还是有点俗气了。” 随后他拿出身后一个精心包裹好的礼物,递给了他:“打开看看。” “还有礼物?” 带着颇好奇和兴奋的心情,他将包装很快拆开,随后一幅精美的山水图映入了眼帘。 画作以远山为背景,近处是一棵高大的枫树,树叶透着深秋季节独有的妖冶火红,一旁是潺潺流淌着的溪流,不远处点缀着两座村舍,还有几个背着手悠闲踱步的人们。 整幅画洒脱大方而不乏细致,可以看出,画出这幅画的人多么深爱这样的场景。 他一时看得痴了,半晌后听见身边的人道:“这是空弘大师的作品,你还记得他吗?” “空弘……?”他努力回忆着,但并没有任何印象,“他是谁?” “是和你交情很好的方丈,上次我去伽蓝寺祈福时碰见了他。因为听说你生死未卜,他问了很多我关于你的事。” 他看着画上火红的枫叶,缓缓道:“可惜我没法告诉他你的状况。我听他说你以前来的时候都会陪他画画,我就找说辞托他画了一幅,来借花献佛了。” “伽蓝寺……” “是你很在乎的寺庙,当初它要被拆的时候还是你保住了它,”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亮,“你知道吗?你当时卖的关子,被我自己解开了。” “什么?” 柔和的灯光下,男人的眼神被衬得尤其温柔,他心里一动,握住了他的手:“写枫,你名字的由来,大师他告诉我了。” “……是什么?” 说也可笑,作为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的人,他只能听别人讲述关于它的故事。 写枫,写和枫,这一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组合到底有什么玄妙? “他说,是因为你母亲抱着刚出生的你坐着的时候,你伸出手指指着上面,她向上看就看见了那棵枫树。因为你的手势就像在写字,所以她就给你取了这个名字。” 说着说着,沈有赫就不禁勾起了嘴角。当时周写枫不肯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以为这个名字背后藏着什么暧昧的故事,没想到缘由是那么的简单。 简单到让他好奇,男人当时到底为什么要瞒着他。 周写枫静静听完他的解说,回味了一番后道:“我妈还真是个随性的人,连孩子的名字也取得那么随便。” “名字并不是都要取得很刻意,我觉得‘写枫’很好听啊,很有诗意。” 周写枫只是笑着耸了耸肩,随后便恍然发觉手上停留的温度。他下意识向握着他的那只手看去,刚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紧紧地握住了。 有一种预感在心中慢慢地发酵,让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在他抬眼时,他听见青年清晰地问:“写枫,你……很想找回记忆吗?” 他有些迷糊,还没等他想好又听对方说:“如果以前的记忆并没有那么美好,你还想找回来吗?” “我……” 其实对于要不要恢复记忆,他心里并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因为不管是医生,还是两个关心他的人带给他的感受都让他有一种预感,他过去的人生并不是那么顺遂。 但是,只是因为这样就要逃避现实吗?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的人生是完美的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彻底恢复,就和感冒发烧就要喝水吃药一样,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然而,青年的话却让他糊涂了。如果在对方看来,让他回到过去是件足够残忍的事…… 那么,他的过去到底是有多么不堪? “我跟医生聊过,我的想法是顺其自然,希望有一天我能自己恢复原样,”见对方还没有松开手的意思,他便想转移话题,看向了一旁的蛋糕,“饿了吗?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在他想拿起一旁切蛋糕的刀时,脸突然被温热的手捧住,他被迫将目光转了回去。 “……”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默默地爆裂了。 “写枫,你听我说。其实,我希望你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快乐地生活,”对方看着他的眼里竟有些泪光,表情透着忐忑,“因为……作为你以前的爱人,我不想看你受苦。” “爱……”他的瞳孔剧烈震了震,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爱人?” 青年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嘴角微微抽了抽,语气笃定:“对,爱人。我对你的心情,你能感觉到吗?” 手被抬了起来,按在了炽热的胸膛上。手掌之下,是一片密实而有力的心跳,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很快地加了速。 他的全身都渐渐烧了起来。 …… “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 “我要的是你,周写枫。” …… “我们的一辈子都会纠缠在一起。” …… 一些片段像密集的电流,在脑海中不断重复地播放着,回荡着低沉缱绻的嗓音。 那个人,是谁……? 在被拥入一个温热的怀抱时,他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似乎回到了一个让他安稳的港湾。 耳边响起了温和深沉的声音。 “写枫,你听好了,不管你想不想得起来,我都在这里等你。” “……” “不管怎么样,我只要你好好的。答应我,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