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话要说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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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织成细密的网,树间的叶片被吵落、坠地,月亮从云里走出来,终结了这场闹剧。 郗景关好窗,回头一看,庆八岁已经窜上床,乖乖在埋在被子里等他了,还装成一派天真的模样。 他热情地掀开被子,拍了拍旁边的枕头,邀请郗景上床。 一夜无梦。 庆章岁醒得早,打量起郗景的书柜来,这一排那一排,全是自己喜欢的书。尤其自己特别喜欢的几本,他更是在郗景床头的抽屉里找到了。 情不自禁地抽出一本书来看,刚一翻开,里面便掉下一页薄薄的画纸,庆章岁一把捞住,轻轻打开,画里坐了个捧着书的郗景。画中宁静的眼神像一盏檐下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不止是画像,庆章岁翻到了书签,背面一笔一划写了首含蓄的情诗,翻到了写满简谱的便利贴,翻到了一片木刻,那个平静的背影,一看便知是郗景。 一面墙的书,也是一面墙的欢喜。 那些或是清新娟秀、或是苍劲有力的笔迹,沾了浅淡的墨香,陈述着各自的爱意。 庆章岁直叹气,好受欢迎,郗景分明就是一束耀眼的光。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一手淋漓的鲜血刺眼至极,混杂着令人反胃的冲天血腥味。 郗景醒了,下床拍了拍他的背,庆章岁陡然转身,第一反应是如何反制身后的人,风驰电掣间,他的本能动作比意识更快,将郗景擒住了。 郗景没有动,也来不及动。 庆章岁这才想起已经没有在国外了,他讪讪地松手,面对郗景镇定的目光,低眉顺眼地比划:“对不起。” 郗景轻言细语地说:“是我的问题。”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郗景示意庆章岁在屋内,他疑惑地透过猫眼看了看,没人啊。干脆地拉开门,李晔旸就斜斜靠在墙边,手扶牛仔帽沿,马甲衬衣,棕色皮革挎包,活脱脱一西部牛仔。然而那头长发垂搭在大腿上,更为显眼。 她笑着说道:“龟儿子咋不看消息。”话是这么说,见到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郗景调低了空调:“还是冰可乐?”这个天气还摆造型。 李晔旸换好鞋,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毫不客气地打开电视,喝了一口郗景拿来的冰可乐,满意地长舒一口气。 “给你介绍个人。”郗景推开卧室,扯出了门后的一脸无辜的庆章岁来。 沉默片刻,李晔旸压住了喷可乐的冲动,憋得脸蛋通红,她勉强咽了下去,对着那张混血面孔略显震撼:“新男友?” “对。”郗景想了想,又跟庆章岁介绍,“我好友,李晔旸。” 庆章岁朝她挥了挥手,点了点头。李晔旸还没来得咀嚼庆章岁在人房间里的事,她立刻摘下帽子,起立,换成普通话:“你好,我说中文能听懂吗?” 庆章岁指了指耳朵和嘴巴,摆了摆手。 郗景静静地瞥了一眼他,又在装读不懂唇语了是吧? “不好意思!”李晔旸双手合十,眼神都呆愣了,她嘴巴微张着,一时忘了坐下来。这下她反应过来了,怕不是啥子事情都办完了哦。 她不着痕迹地又扫了一眼庆章岁,花颜月貌的,跟自家队友一样逆天的美貌。 李晔旸这回坐正了,随口问道:“你们咋过认识的啊?” 郗景忍着说方言的欲望,依然在用普通话聊天,坚定不改口:“偶遇。”他眼睛亮晶晶的,宛如夜间发光的萤火虫。 庆章岁坐在郗景身旁,默契地牵起手。 李晔旸竖起大拇指,心想,我请假回来就是看你在这儿眼冒爱情火花的? 还没来得及说上更多的话,郗景耳朵一立,指了指卧室,庆章岁马上会意,躲了回去。 李晔旸被这套cao作看得一愣一愣的:“啥意思。” 郗景听到脚步声了,自家老妈的。 李晔旸听到转钥匙的动静,笑容满面地朝来人打招呼:“阿姨好。”也还是没弄明白为什么庆章岁要躲。 郗母也乐呵呵地招呼:“晔旸回来啦?”见到晔旸坐在沙发上,明显也松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就要走,赶得嘿紧。” “要得,你们耍你们的。” 见老妈进了房间,郗景悄声解释道:“鞋子。”庆章岁是翻上来的,不仅没换拖鞋,连鞋套都没有,按自家母亲的细心程度肯定一下就懂了。 恍然大悟。晔旸一拍大腿,接着好奇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今天。”郗景头也不抬,跟庆章岁发消息,“先跟我妈单独讲。” 迟早要坦白,不如就今天。 然而庆章岁还有一层身份,他听不见、说不了话,他们在一起的阻碍只会更大。 李晔旸望着他,暗暗感概道,果然还是郗景啊。像把一往无前的利刃在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说一不二的、正南齐北的、清醒白醒的郗景一直是这样雷厉风行。 郗景平静地走了过去:“妈,跟您说个事儿。”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正午的阳光从客厅里穿过,mama披着这层温暖的光,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她想说捡东西的时候看到底下门缝有一双男式运动鞋掠过,不是郗景的任何一双。更何况自家儿子哪会在家穿鞋?但她什么也没说。 郗景也知道瞒不住的,见状也反手紧紧抱住了她。的确是,瞒得过老爹,瞒不过老妈。 坐在床上把话说开了,郗景最后松了一口气。 他亲吻mama的额头,犹豫了一下,盯紧她的脸色,补充了最后一个信息:“他是听、语障人士。” “幺儿你自己决定就好!”郗母突然置气,“我管不了你。” 她确实是已经接受了现实,但是她希望郗景幸福,至少至少,不被另一半拖累。可现在这个情况,饶是她修养再好,也一股怒气窜了上来。 “他会读唇语,还有个随身翻译。”郗景很认真地说。 她想象了一个成功人士的形象,气消好歹了一点,物质上至少不会拖郗景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