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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猎魔人月度例会

    7.猎魔人月度例会

    二月一日下午一点半,海伦酒馆内,法布尔组的猎魔人二月月度例会正在进行着。

    下午的酒馆内空荡荡,因而被当做了免费的会议场馆。马文隔着吧台揪着法布尔的胳膊:“法布尔,让你的人把脚从我的桌上放下!我就不指望你们支付场地费了,还把店里搞得乱七八糟,这可真棒!”

    他的口吻中充斥着一股英式的大惊小怪。法布尔推了推眼镜,从吧台边望向他的手下们。唯一看起来准备开会的伊尔莫坐在距离法布尔不远的位置上,两脚正踩着桌子,嘴里斜叼着烟,一副马上要失去耐心的样子。科顿远远地窝在靠门的落地窗边,因为宿醉而头痛着,捂着脑袋坚持和自己翘班的女朋友视频聊天。卡座的角落里,另一个青年脸上盖着一块白色餐巾,把身体适应成沙发的C型,睡得比82年的拉菲还香。他的银发从餐巾下流泻下来,柔软得像只银色长毛猫。

    “克劳迪呢?”法布尔问。

    伊尔莫冷漠地看看他,科顿还在和女友嘻嘻嘻,没人给任何有用的信息。

    法布尔又指着卡座:“睡觉的就不需要参会了。”

    马文:“我早上在酒馆门口捡到的他。”

    法布尔:“捡到?”

    马文:“对,他好像没地方去,就蜷缩在路口这么睡着了。我把他弄进来,就一直睡到现在。我想反正你们下午也会过来,就没告诉你。”抽鼻子,“我的礼服啊……你们昨天到底做了什么,把我唯一的礼服弄成那样!”

    法布尔:“干洗费记得报销。”停顿,发现那套礼服还在林奈的身上,太惨不忍睹以至于第一眼都没认出来。

    法布尔:“……买一套新的吧。”

    他对伊尔莫说,“把他叫醒。”

    伊尔莫嚼着烟抱怨:“怎么,就我看起来使唤得动吗?”懒洋洋走到卡座边,“睡这么死,我可以用烟头烫他吗?”

    法布尔语重心长地说:“你好歹在为上帝工作,行事不能这么出格。我来吧。”走过去,垂眼注视林奈蜷缩的睡姿。这个青年还穿着昨晚的脏兮兮的衣服,睡得像只无家可归的猫。仅仅看那习惯了优渥生活的脸和双手,与这一身狼狈毫不符合。这一切都在诉说,他正在经历一段意外而痛苦的时光。

    法布尔看了他两秒,抓住了卡座的后背,直接把卡座掀了起来。林奈整个从沙发飞到了桌腿上,又弹到地上,磕到了脑袋。

    “我的沙——发——!!”马文大叫。

    林奈捂住了脑袋,一脸想杀人的表情慢慢抬起头,看到法布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镜片反着冷光。

    法布尔?!还有其他人!

    感觉还有别人在,林奈警惕地绷紧了身体,目光快速扫了一圈屋子。

    昨天见过的两个猎魔人……

    那个把我往秃顶天使手里送的马文……

    还有法布尔。

    他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我暴露了吗?他阴沉着脸想,该死,我昏睡得有多沉,居然没发现他们靠近!

    法布尔:“起来开会。再睡算旷工,扣三倍工资。”

    “……”

    见林奈一副随时想动手的样子,伊尔莫火上浇油地怂恿:“揍他吧,最多就是换份工作。我们想揍很久了。”

    这个氛围……

    林奈的目光快速在房间里又转了一圈。这不是要和谁拼死搏斗的氛围……也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杀气。

    换工作……

    对了……他捂住脑袋,想起来了:他接受了一份愚蠢的猎魔人的工作。

    林奈眉头抽了抽,过了一会儿,自己爬起来拍了拍灰,坐下了。马文同情地说:“看来有人是真的很缺钱。”

    林奈怀里被丢了一个沉甸甸的信封。他抓起来看,是个朴素的牛皮纸信封,什么都没写,封口的火漆是耶稣受难十字架。

    他皱眉头:“这是什么,好恶心啊。”

    法布尔:“你上个月的奖金。”

    伊尔莫咬着烟喃喃:“你要是揍了他,这钱就能归我们分了。你怎么这么怂呢!”

    林奈眼亮亮地把拆信封,这期间法布尔与马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的指尖碰到了经过了祝福的火漆,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法布尔与马文默然对视了一眼。

    林奈打开数了一遍,数不清楚又掐着手指算了两遍:“多了?”

    法布尔:“还有昨天你直播的打赏,除了2000瓶圣水的钱,剩下的也结算给你了。”

    “什么什么??直播打赏?”正在和女友视频的科顿捂住手机,兴奋地悄声问,“你做什么直播,游戏吗?你打什么游戏?”

    手机另一头的女朋友:“嘿!我没有聋。”

    “说着玩儿呢亲爱的!我想劝他和我一起戒游戏!”

    大家鄙夷地望向科顿。

    法布尔再次推了推眼镜,回到吧台边:“新成员你们见过了。现在开始例会。”

    伊尔莫摁掉了烟。科顿一边和女朋友道歉一边走到了吧台边。

    法布尔打开手提电脑:“这里是本月目标拆分。”

    林奈走过来,好奇地观察着那个电脑,还有屋里每个人的表情。

    法布尔:“本月目标12个魔头,20号之前完成80%的量,也就是10个。奖金按比例分配,老规矩,谁干的多,谁拿钱多。有问题吗?”

    大家耸肩。这很公平。

    法布尔:“那马文给他们分配咨询量,开始做案例分析。”

    林奈挑了看起来最爱说话的科顿,悄声问:“什么叫什么……咨询……”

    科顿:“咨询量?就是各界给我们提供的可能是恶魔的可疑案例。”

    林奈:“各界?”

    科顿:“对啊,警察,法医,医生和神父是最多的。”他好奇地看看林奈,“你要不来我们组吧?你一来就拿了科斯纳的奖金。法布尔可不是随便给奖金的人。”压低声音,“而且,趁我女朋友加班的时候,我们可以去宾馆开房……打游戏!”

    “他和我一组。”法布尔说。

    “什么??”科顿叫起来,“你不和我一组了吗??”

    法布尔理所当然地说:“新人当然是和我一组。”

    科顿:“科斯纳新来的时候你就没和他一组啊……!你分组是不是还看脸啊,这也太偏心了吧!”

    法布尔:“有这样的依赖心理是一种偷懒的表现。你难道要在一线猎一辈子的魔吗?工作中没有成长,还指望什么发展。路不是走给别人看,是走给自己的……”

    科顿:“……可闭嘴吧,我饱了。”

    法布尔与林奈并排坐在了四人桌边。法布尔在电脑中打开了马文分配的案例。一个坐得笔直,一个病怏怏地趴着。

    法布尔开始解释工作。

    “先看一下手头的十个案例,把疑似恶魔的案例挑出来。我这边会做同样的一遍工作,然后整合出行动方案。”

    林奈看了一眼电脑上密密麻麻的字,打了个呵欠,站起来往外走。

    法布尔:“去做什么?”

    林奈:“你是我女朋友吗,我还需要一一汇报?”

    “呃……”马文小声打断,“他是你的领导。”

    “领导?”林奈好笑地重复,仿佛这辈子还没有人敢称自己为他领导。

    法布尔:“你是叛逆期吗?我就不指望你的职业素养了,能稍微靠谱点吗?”

    林奈盯着那张严肃的脸看了一会儿。这口吻与多年前的那个青年重叠起来。

    好像那时候,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用同样的古板表情……

    挑衅的神色从林奈的脸上褪去。“……好吧,”他说,“我去弄点吃的。可以了吗,领导。我快饿死了。”

    他转头往外走。叮铃一声,在他开门的同时,瞳孔微缩了缩。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一个大汉与林奈擦身而过,林奈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是昨天见过的猎魔人中的另一个。他杀气腾腾地走进了酒馆里,将一只血淋淋的恶魔摔在法布尔面前。

    “中级,一个魔头。”

    “这就是你迟到的理由,克劳迪?”法布尔问。

    “当然,每个月做多少业绩,什么他妈的节奏,我他妈的不关心。只要我能拿到奖金就行了。”他回头离开前,看到马文站在吧台后,停顿,“对了,那个……”

    “马文。”

    “啊,把量给我。给好点儿的。”说着和谁也没打招呼,就离开了酒馆。

    马文分配完咨询量,幸灾乐祸地低声说:“拴不住的克劳迪,头一次组队的科顿和伊尔莫,还有个不是吃就是睡的叛逆期儿童。你这团队成员战斗力堪忧啊,你也感觉到了吧,这个月还能延续你的达标神话吗?”

    “不变目标变手段。”法布尔说。

    “嗯。没有达不成的标,只有不够努力的组长。”马文悠闲地擦起酒杯,“顺便,林奈你打算怎么办?他碰了那个火漆,可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法布尔一脸思索,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马文啊了一声,指着椅子,“林奈出门带钱了吗?”

    那个信封好好地躺在椅子上,厚厚一沓钱,一张也没少。

    法布尔:“……”

    马文感叹:“他到底是缺钱还是太有钱了?”看向法布尔,“我昨天搜过了,他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有。连手机也没有一部。”

    法布尔:“和我并没有关系。他发现了自己会回来的。”

    马文:“……你看他像是这种正常人吗?今天可是二月第一个工作日,这不是你的习惯吗,每个月第一个工作日一定要给团队一个好的起势。他要是搞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传到天堂里……”

    法布尔微一顿。想了一会儿,啧了一声,起身穿外套。

    在法布尔离开五分钟后,马文注意到座椅上一小方黑色,捡起来一看——

    那是从法布尔外套里掉出来的钱包。

    这两人在某些方面还真是如出一辙啊……马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