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夜
半夜,萧祠忻刚躺下,将左腿安安生生固定在床板上。火光只留了微微一簇,照向紧闭的窗门。 清晰的吐气声在黑暗中响起,恍然间,烛火被风带走,屋内一片黑暗。 萧祠忻全身上下紧绷着,那道气息猝然逼近,缓缓靠到他身后。 刚想探床下剑柄,左脚落地,腿腹半曲半合,作鸟兽惊弓状。地下倏然横过道黑影,还不及他反应什么,萧祠忻只看得见黑色残影大开大合,利落干净地打飞他立住的那条腿。 “扑通”一声,来不及撑手,萧祠忻脸面朝下毫无防备地倒在床铺上。 他不记得何时开罪人,虽然入戎北城已经五年。该敬的,不该敬的他皆以礼相待。即便别人再不喜,以他所做所为,大概也没必要寻死觅仇。萧祠忻感觉热源越来越近。 有只手顺着他后背贴进里衣。他被惊了片刻,求救的话涌向喉间,正要发声,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一顿,被赶来的润玉挡住,最后消散在掌心里。那只温玉徐徐图上,带来阵阵瘙痒般的异感。 来人貌似并不着急,像逗猫儿般,指尖一下一下旋着圈攀上小腹。 双手被歹徒扣在身后,萧祠忻无法,慌忙中朝身侧一偏,嘴上暂时得了空闲。看着模糊的黑影,萧祠忻使劲咬下去,咬住了块硬如铜铁的肤rou。 来人吃痛,对着他轻哼一声说到,“你是猫儿?” 声音不大不小,贴在他耳边。 萧祠忻抖三抖。趁他松手,立马翻过来端起身架,拳风朝黑影送出。 那人败退,虚晃一枪,躲过萧祠忻正面进攻。又脚下一滑,遁至右侧,在他将倒未倒时,借力轻轻柔柔地将人带入怀里。 萧祠忻听到澄澈笑意从上方传来。“果然是。”他迅速在萧祠忻身上点了几处,不甚好气地在萧祠忻口中塞入药丸,然后把人放在床榻上。 悉悉索索的衣料声回荡在屋里。萧祠忻什么都看不甚清,只能断定那人位于塌前几尺,离得并不远。逃走是无多大可能了,但是摔些东西制造出声响倒不是问题。 萧祠忻沉思良久,双目看着前方,突然自嘲得想,在这戎家院中即使有人来了,又能干什么,那必不可能替他解围,难不成给他们免费看一场活春宫? 胸前上下起伏着,一半是为屈辱,一半是为无可奈何的挣扎。 那人先脱去自己的外衣,萧祠忻感到火热的身躯紧紧压住他。身上薄衫被撩到一半,红豆在衣衫下半遮半掩。 凉意漫上胸口,rou粒被指尖揉捏按压,一种从未有过的刺激感从小腹升起,萧祠忻平生二十多岁,虽然还未曾体会过男女之爱,道听途说也明白了不少。 他突然有些害怕,男与男之间怎么可以动情欢好。阴阳中合本为天罡五常,如若是两个男子硬要结合,该是怎样的光景。 但是下一秒,属于阳刚之气的身躯覆上来,隔着薄薄的衣衫磨蹭他。 有两只顽皮的小豆时不时碰到两处茱萸,因为隔了衣物,愈发觉得搔痒,身体里有千千万万蚂蚁爬过般,红霞漫上锁骨,萧祠忻难耐的哼出了声。 “求你,别……” 那人俯身来到他耳边,轻轻柔柔开口,“别什么?” 萧祠忻耳廓尽是温声软语所激的幻觉,他很早以前就发现了。因为身体缺陷,夜不能视,连带五感受挫,一到夜间就恍若跌落深渊。 他自小所受苦楚不在少数,但没有一刻让他觉得这于别人所差。他现在有些后悔,却不知该后悔什么,或许他体质再好一些就可以继续留在萧门,又或者,他没有受伤,也不会遭遇如此桎梏。 “我求你,放过我。”萧祠忻眼中明光渐散,带了祈求般,将颈转向旁侧。 那人似有些怒,手上力气逐渐变大,掐着萧祠忻下颚缓缓对上他的眼。 “你这是在求我?”,黑影动口,“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萧祠忻反问道:“那你是想做什么?” 那人抚上他的头,摸了摸,像对待珍宝,不忍心看他心中难受。萧祠忻有瞬间怔然,他们鼻息相缠,热意不断传过来。他感到那人呼吸的小心翼翼,热源也颤颤巍巍从他脸上拂过。 他心上顿时如针刺扎了一下。 萧祠忻就着这般姿势微不可察地放松了点,让俩人都稍微好受一些。 “我只想要你”,人道。 “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未免有点太狂妄了?”萧祠忻笑,“我是何物,让你想拿就拿想要就要的?” 黑影动作停滞,静静待在原处。“我说了,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你是我选中的人,不必如此惊慌。”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又为何要深业造访。只不过我这人实在一身孑然,你在我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萧祠忻绷着脸说道。 他已经使不上劲了,那个药丸见效极快,几番话下来,萧祠忻头昏昏沉沉。起初只是浑身麻痹不得动弹,除了目不能视,其他四感皆还顶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这四感就如同海里一叶扁舟,汹涌大浪之下,被吞没的只剩零星。 “没有,我不要你好处。”那人弯下腰来,抱住他。黑发淌了他一身,在肩膀上,脖子里,手臂外,还有一缕,蹭到了鼻翼。 萧祠忻身上痒痒的,但是不能动,任由身上的痒意抓心饶肺。真想一拳把人揍趴下,他当初呆在萧门何时受过这样的羞辱,就算那人不喜他,下各种暗毒,不择手段。萧门靠实力说话,打不过就是低人一等,他也乐得。 他感到浑身未着寸缕,大抵是被扒干净了。冬日里冷的要命,他唯一一条棉被早就落入灰中,疮痍满目。 我会死么? 随着坚挺从下面破竹而入,撕裂感登时直激脑中。 这人没有任何前戏,没有温柔眷待,直冲冲进入了后面。 痛,很痛。虽然不及刺杀任务时受的伤。但在这种位置,这样的伤法,够他记恨一辈子。 伏在身上的人动作越来越快,鼓捣发出的声响清晰而又透彻。萧祠忻觉得自己是一滩水,任由人摆弄。他可以被那人岔开腿,软软耷拉在床边,摆出一副母狗般的姿势。 两人结合处湿濡起来,一抽一动仿佛牵动着他的神经,不动是痒,动起来又如火上冶刀。他不知道是否流了血,大概是吧。夹杂着那人的腥臭之物万分恶心。 那人下面又粗又大,顶到极里面,jingye喷薄而出,萧祠忻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阵泛呕。 “我恨你” 萧祠忻额上渗出汗,趁身侧人抱着他小憩,运功冲破药性压制,捡了件衣服瞬时夺门而去。 第二天清晨,小厮如往常一样打扫柴房。走到门前,柴房门半掩。“我怎么记得昨天有关门啊?”小厮挠头,不解地提着扫帚朝前走。 一只胳膊横在枯草里边,袖子破破烂烂,被尖刺划烂不少口子。 “砰”,扫帚落地,荡起一波灰尘。 小厮吓的两股战战,一边后退,一边嘴里不利索地叫喊,“来,来,来人啊”。 不好。萧祠忻惊醒,忍着浑身剧痛,咬牙让自己靠在草垛上坐了起来。“别喊,是我” “哦,是你啊”。心魂未定,这小厮一看是他哼了下,眼皮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大气儿还没缓一口,便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种废狗,我戎家养十条都不在话下,真不知道城主怎么想的,把你安插在三爷身边,如今这幅鬼模样,是打算给谁看。吓着你大爷我了你不知道?” 小厮越说越起劲儿,那架势,踱至萧祠忻面前,就好像他是戎城城主似的,“你咋没被城主送去当小倌,让千人上万人骑,放在我们这儿真是晦气,庵阉!” “啊!”小厮脸歪了一边,鼻孔里两注鲜血汨汨而下。着急忙慌地捂住红透半边的脸,气道,“你!” 萧祠忻收回拳头,也不看小厮头顶直冒烟,两眼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小倌么,他来洛隍城之前的确差一点就被萧门送进馆子。听说里面的待遇极差,每个人身上都带了许多不干不净的脏病。不是从下面开始烂,就是从上面开始烂。客人爱好打骂,更是生不如死,可能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皮实的地方。那种靠身体吃饭的活儿,享受个几年,人就没了。 他慢慢站起来,气息有些不稳,“你要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现在也看完了,一直逮着我也没意思,你还不如多去主上旁边多晃晃,走走。说不定,主上高兴还能赏你个职称。” 萧祠忻动了丹田,五脏六腑乱作一团,气息在体内疯撞,绞得他浑身一痛,翻上来一口血。 小厮被他这一通激地气跑了。看他身上所着外袍,灰色水仙图卧于衣角,当是四公子戎行柒身边的杂物使唤。 他有得罪四公子么? 哦。不止四公子,估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让他快点死。 在洛隍城,他还不就是一个萧门的走狗,戎家千防万防的jian细。 “唔”。萧祠忻忍下一口血,狠狠按住胸口,眉间拧成两副皱巴巴的绸缎。外面脚步声去而复返,一前一后踩着草叶由远及近,速度极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着去投胎。 房门被唰地踢开,直冲冲走进来两个人。不过不太能看清另一个人的身影。因为前面那人肥头大耳,身形似象,他一人便足以顶好几个人,把身后那人挡了个结结实实。 他看着两人气势汹汹,抬脚一踹,木头门和着吱呀吱呀的叫声弹了回去,打在了踢门的脚上。 “刘明,你看什么看,还不给我找个凳子过来!”跛了脚的胖子尖声喊。 刘明点头哈腰,找了半天没找着一张凳子,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监,这,这这,好像没有凳子啊?” “蠢货,给我铺稻草,我坐地上!”大监瞪着刘明,吩咐道。 稻草铺好了,刘明搀着大监好不容易坐下去。大监眼瞟过萧祠忻,怒气腾地暴起,“萧祠忻,你在那儿站着不帮本监,洛隍白养你这么多年,你给我过来。” 萧祠忻痛的根本无法移动,他眼中大监的身影飘忽不定,分为好几半,听在耳中的呵斥也时清时浊。大监骂人功力丝毫不比他义父逊色,看大监嘴型,大概是说他茅坑里一只搅屎棍子,半年不洗澡的乞丐身上一搓就下的黑泥鳅。祸害别人不及,被萧门安插在他洛隍城就等着让戎家倒大运。 骂得口干舌燥,大监休息够了,扶住刘明的身板颤悠悠站起来稳住,想到三公子交给他的正事装模作样试去衣服沾着的灰尘,“本监深明大义,今日不与你计较这些。萧门昨日送给将军一批烈马,将军想着你曾经既然是萧门的人,看见故乡送来的物什定然倍感亲切,所以特地让杂家带你去会会马儿。”大监眼珠子滴溜溜转,瞅见萧祠忻现在这幅样子露笑。 将军就是要他难堪。 萧祠忻捂着胸口,眉头皱出一片山川。戎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刚来腿受了极重的伤,城主为表与萧门永世同好,花了许多珍奇药材才保住他这条腿。却再也不能回到伤前的巅峰,就这么不好不坏的用着。 他要这条腿彻底废了么? 戎错就是故意,故意把他相当于残废的事实刨出来,摆给他自己看。 无事,无事,戎将军无非就想要一条腿。他整个人都是洛隍城的,主人要他舍弃一条腿,又算的了什么呢。 萧祠忻叹口气,“好,我马上就去。”拖着伤重的身体,一步一蹒跚缓缓走出房门。与大监擦身而过,目光中收到一记轻蔑。 “不过是一颗废子,一天天嚣张个什么劲儿”。刘明拽了大监衣角,怨恨道,“大监,您就这么让他走了,小人刚刚被他打了一下,那眉目凶狠跟匹狼似的,我...” “不然呢?让你抓住打个半死,让他别去见将军了么!”大监瞥了刘明一眼。 “他现在这个样子去训烈马,身上还未好全,我观他脚步虚浮,应该是不知又从何处受添了新伤。呵,你猜等会儿他会怎样?” 刘明突然恍然大悟,“大监英明!” 二人谈话声传入萧祠忻耳中,他也并非有意听两人对话。他们就是要让他听到,不喜就是不喜,洛隍城没有一个人欢迎他萧祠忻。他从进戎家第一天便知晓了,哪里在意别人背后说什么,何况别人就是要当着他的面说。 萧门有条小径,修得与洛隍这里的风格十分相似。路边顽强生着几颗红枫,树叶飘下垂垂坠入池塘,塘里鱼儿一尾摆弄,蹿到叶影下躲起来。 他就在最大的红枫下玩闹。儿时很爱惜出来玩的时光,记忆里很长一段日子,红枫矗立在柔和温软的小桥古道中,陪伴了他练功苦涩又难熬的时刻。 萧祠忻低头深深的吐气。 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