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失踪(蛋是平秋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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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凄厉的尖叫令顾晏海回头,裤脚濡湿的鲜红更是针扎似的刺进眼中,来不及多想,他整个人都陷进极度紧绷的状态。上辈子死去的景和、染红天边的残霞、深邃翻滚的海浪,他立刻放弃追寻小宝折回景和身边。 平秋得到命令立刻带一队人马进山追捕。顾晏海扶起景和几乎埋地的身子,看见他血色褪尽的脸颊,额角滚下的汗珠,羸弱虚软的气息,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十指扣进景和的肩膀。 顾晏海喘息两下,强笑着弯了一下唇瓣:“怎么了……?和儿?别怕……哪里受伤了?” 景和淋着冷汗,掀起一双失神的双眸。 顾晏海拼命回想刚才的情形,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景和半步,哪来的可能性受伤?可是看着他紧扣小腹的手,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爆炸,又想起小皇帝这几日频频作呕嗜睡的征兆。 有孕了。 顾晏海呼吸一窒,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奔进主帐内,劈头就闻到一股冲天的血气。他们一同望去,半个时辰前还跟随景和身边的潘群毫无生气的躺在血泊中,所幸闫路早已在旁有条不紊地替他治伤。 景和抱紧大宝喃喃喊道:“公公…你…怎么了………” 闫路转头一看:“没事儿!快死了!” 顾晏海吼他:“闫路!” 闫路赶忙改口:“没死没死!潘公公好得很!马上就能下地跑!” 床榻上没有血迹,可见那些人带走孩子的时候并未打算闹大。顾晏海轻手将景和放在床铺上躺好,抬手剥下他的裤子,手掌贴合裸露在空中的小腹——此处被捂的发烫。 “哥哥……去找小宝…小宝……我们的孩子……”景和摇晃着顾晏海的手不断哀求。他们的孩子这么小,还不会说话,就被迫离开他们的身边,啼哭着不想离开他们。 顾晏海将大宝抱进怀里,跪在地上吻了吻他的头发,气息粗重:“他们去找了…你别怕,和儿…他一定平安无事。” “先给大殿下降温,”闫路替潘群包扎完,把他拖到干净的地毯上,擦了擦手里的血迹就拍拍屁股跑到床边,扫过景和苍白的脸颊,他问,“陛下怎么了?腿打开。” 景和捂着胀痛的小腹缓缓支起双腿,后xue流出汩汩鲜血,与雪白的臀rou一并对比着跳进眼中。答案一瞬间明朗,闫路脸上闪过一刹那的错愕,又恢复原样往景和的小腹上按了几处,切脉诊断,后才道:“陛下有孕了,不足两月,很危险。” 不足两月,那就是八月十五中秋夜。 那晚发生了什么,没人比顾晏海更清楚。 闫路挑眉,看了一眼顾晏海,盯着他复杂的脸色一声长叹,心底隐隐有了几分猜测,道:“陛下年前才生产完…眼下胎儿不稳,隐有流产之势,草民先为陛下施针,切勿用力。”说罢,药粉熏针,他并起两指夹住几根银针扎入景和热敷烫红的肚皮上。 银针刺进身体哪里会好受,坠胀感更甚,景和咬着下唇吸了一大口气,抬眼望着躺在顾晏海怀中顶着湿帕子睡着了的大宝,反手抓住枕巾,无力地踢蹬小腿。 “呼……呼……呃啊……把宝宝抱远一点,别吵着他……”小皇帝声音细柔。 顾晏海敛目,沉默地退后两步。 可景和其实不想他们离远,在孩子面前他还能忍住不哭,稍稍离远些,眼前朦胧的泪光就已经抑制不住。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关于遗诏、关于皇位、关于他自己,这些他沉重的东西无人替他分担,只有他一人背负。 闫路提醒他:“陛下,别用力。” 小腹尖酸胀痛的感觉愈演愈烈,像是有一把刀子在腹腔抽动搅和,肚皮地下的rou团儿被来回翻弄。冷汗滴进眼眶里酸涩无比,景和痛到极致时只能昂着头微微出声: “哈啊——呃、嗯……” 顾晏海单手抱着大宝守在床边,忍不住握紧他的手。外头负责审查犯人的下士忽然进帐上前,贴耳向他禀报:“将军……那些人口里含毒…都没救下来。” “怎么回事?”顾晏海低声问,按着怀里的大宝远离床边,又问了几句,“含毒?无药可解?” “是,一直压在舌头底下,刚一带回去……就…咬破了。” 顾晏海:“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不是的……”下士忽而压低了嗓音,怕隔墙有耳似的,“他们的背后有乌蛊字。” 顾晏海沉下眸光,点头又吩咐两句就转身回到床边,对上景和满是希冀的眼神,心有不忍,还是柔声道: “……不是小宝…还要再等等。” 景和的眼睛又暗下了。 夜深人静,只能听见鸟雀惊飞的声响,眼瞧着大雪又下了一起来,山中脚印血迹渐渐被覆盖,平秋一队人现在也没回来。烛火换了一盏接着一盏,景和中途痛晕过去一次又被痛醒,折腾了整整半宿,血才停止不流。 闫路看完大宝,开了药包扎好,就出去煎景和的安神汤和大宝的药膳。大宝早早地回到爹爹身边,脖子上的伤也已被包扎好了。可能是难受的很,小小年纪也皱起眉头,吃了半肚子的奶水也就不再吃,他睁着懵懵的眼眸,握着父亲的手指,奶声奶气:“弟、弟弟……?” 景和的肚皮上还扎着针,只好侧过头任由眼泪滑进鬓角。 顾晏海替大宝换了一面湿帕子:“弟弟很快就回来了,大宝不难过。”又看了看景和,替他拭去眼尾泪痕,吻着他,“爹爹也不难过。” 大宝也亲景和。 此时昏迷了一宿的潘群正好醒来,挣扎着从塌上起身时牵扯胸前伤口,记忆还残留在昏迷前两位皇子被胁持的时候,咳咳两声又闷出一口血:“殿下…咳咳……” “醒了?”顾晏海扶住他,蹲下身关切问,“怎么样?现在能动吗?” 潘群年纪大了,经此一番重伤,怕没个三年五载无法痊愈。被拉进现实一般,他猛地拉住顾晏海的手腕:“两位殿下——” “公公。”景和拥着大宝看他,“大宝已经回来了。” “陛下?” 离得太远,潘群看的不真切,撑着身子就要走去他的陛下那边,顾晏海也搀扶着这个老人缓缓走去。越是靠近景和,潘群的双眼便越是混浊,他已经老了,曾经教导景和的那些话自己都做不到。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虚弱的躺在床上,他也受不住地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跪地,佝偻着腰身: “是奴才没用,没能救下两位殿下……” “和公公无关,”景和无法动弹,被潘群这一跪险些惊坐起,小肚子胀的难受极了,顾晏海两头都顾,两头都顾不上,只好压着怒气把一个老老实实按回床上,一个老老实实地拉起来坐好。 他们还未说上两句话,屋外忽然传来传报声:“陛下,将军,明王求见。” 一听明王,潘群眼泪都没抹去,咬牙切齿地挡在景和面前,道:“他怎么有脸来!” “是景明伤你的?”顾晏海一针见血,示意潘群冷静,“那他身上的伤也是你所伤?那道心口的致命伤也是你?”方才他远远看了一眼,景明胸口那道致命伤手法毒辣,与身两侧如刀割一般的伤痕着实不大一样。 潘群也诧异:“心口?没有。当时老奴一人敌四,又要顾及两位殿下,分身乏术,无法重伤明王。” 顾晏海明白了,朗声道:“传明王殿下进来。”言罢,他又侧身嘱咐景和,“不要慌,一切有我。” 景和疲乏地点头。 景明踉踉跄跄地进帐,走一步低声猛咳两声,脸色灰白,抬眸看见清醒的潘群时眼中划过一丝震惊,随后又变为沉痛的暗色。他跪在两丈开外的地毯上,俯身行礼:“叩见陛下、君后。” 顾晏海双腿交叠,按住景和的手:“明王伤势严重,怎么就过来了?也不怕贼人再度返回杀你?”与潘群交换一个眼神,“还是说……你知道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呢?” 谁要杀他呢? 潘群想、顾晏海想、景和也想。若不是他图谋皇位、若不是他意图不轨、若不是他出声提醒贼人,现在两个孩子都该完好无损的呆在他们怀里。顾晏海甩袖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到景明面前,睨着眸子:“还未感谢殿下提醒下官平秋。” 景明跪地道:“君后赎罪,那只是微臣情急之下……未曾想到惊着贼人带走二殿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顾晏海冷嗤,按耐住欲发作的右手,牙缝中蹦出字:“呵,本宫岂敢治明王殿下之罪。”他转身抚摸大宝酣睡的睡颜,“至少……还救下来了一个……” 景明似忍耐许久,捂住胸口膝行向前,大声道:“微臣有一事不得不说!”未等顾晏海与景和开口应许,指着一旁的潘群,“陛下!您身边的这人就是劫走二殿下的元凶!” 潘群被气笑,奈何以他的身份怕是无法开口反驳,只听身后的皇帝陛下忽然开口:“哦?明王有什么证据?” 景和不便起身,又不想大宝被吵醒,声音平稳:“潘群是朕身边近侍,明王这般血口喷人,若无证据,可是要去刑部的。” 景明再次叩首,字字恳切:“微臣回帐之时,先是看见陛下帐前空无一人,不由心中疑惑:陛下帐中有二位皇子,怎可能无人守卫?于是微臣便悄悄靠进,就见这位潘公公指使那四人抱起两位皇子……咳咳,臣一心阻拦…” 这简直颠倒黑白,潘群差点要气出血来,他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景和听着也觉着荒唐,只是他三哥说的真情实感,若不是自己真的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真是要给他骗过去。 顾晏海侧身坐回床:“可明王殿下,你总要拿出证据。空口无凭,怎么让陛下相信。” “臣字字属实。” 顾晏海忽而一笑,道:“明王殿下可敢发毒誓?” 景明一愣,这会子倒是抬头,神色不定地与顾晏海对视,发现他并无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在其中,抿着唇不再吭声。 “不敢吗?”顾晏海敲着下巴,淡淡看了一眼潘群,后者会意,佝偻着身子也跪在景明身旁,娓娓道来: “老奴按陛下吩咐分发礼品,忽而听见两位小殿下啼哭之声。那时是两位殿下吃奶的时候,老奴只当是奴才们侍奉不仔细。挑帐进去正要调教一番,却见四名黑袍人强硬地抓起小殿下们,竟是要翻窗而走!老奴忙腾身前去,以一敌四况且吃力,哪里知道明王殿下忽然现身,不分由说地直直一刀就是要老奴性命……” “满嘴胡言!”景明起身怒道,仿佛听见什么可笑之事,抬头对顾晏海道,“我怎么可能一刀就要他的命!且不说我这一身伤皆是因他而起,当时殿下还在贼人手中,就是留作人质我也是要让他活下来!” 潘群也道:“那自然是明王殿下欲杀老奴灭口。毕竟老奴死了,就谁也不知殿下被带走了。” 景明似被冒犯,他乃是皇家血脉,怎能由着一个阉人在眼前这般放肆,想都不想就要上手,哪里想到顾晏海神不知鬼不觉地移到他们面前,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像是要将他的腕骨捏碎似的,眸光阴冷,他道: “圣上面前,明王殿下未免太过放肆。” 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顾晏海与景和也算大致了解情况,只是眼下没有证据,空说无凭,只能寄希望于平秋,他们要是带回来逃窜的贼人,那赶在毒发之前审讯也还来得及。景和捂着发硬的小腹,浑身冷汗地起身坐起: “眼下没有证据…呃…明王与潘群暂且……” 这时,一道急讯忽而打断他:“报——陛下!将军!平副将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