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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请函

    与沈檐淇同居的日子总是美好到让曲迎觉得有些不切实际,他过得就像被海苔条包卷作夹心的糯米一般安逸。

    尚不知情的路人皆道曲迎这只海燕跌入深渊之后一去不返,谁知曲迎跻身藏进桃源,畅享着真正的海宴。

    插/着电源的笔记本发出“叮铃”声响,曲迎挪过去晃了晃鼠标,一封还热乎着的邮件弹到了主页面。

    发件署名是曲迎的大学,内容则是校庆将至,全体师生真诚邀请他来参与这次活动。

    按常理道邀请函多为纸质才对,曲迎刚在键盘上敲了个字,后转念一想自己出院后搬家搬的匆忙,估计那纸质邀请函在云柜中躺了太久,最后因无人领取而不得不退回,校方这才绕了十八个弯找到他的邮箱。

    曲迎心里不免羞愧,他迅速端正坐姿,准备认认真真进行回复。

    非常不凑巧的是,他刚浏览完节目单,三指摁于字母上,未等手劲儿下力连击出那早已被输入法记住的名字,简乐溶的来电便打断了这项进程。

    “曲,你还记得公演当天,你从化妆间出来后去了趟厕所吗,”简乐溶语速飞快,他几乎没留给曲迎多少思考时间,乍一听来更像是在求证,“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提起这件事。”

    “走廊的监控拍到个提前被工作人员领进演出厅,手抱鲜花、脖子上戴着项链的可疑人,”简乐溶将监控拷到U盘中,当画面走到沈檐淇的手扶上门把,他忽然按下了暂停,“等会儿我发给你,看你还能不能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与此同时,简乐溶打开了另一个软件对视频进行裁剪抽截。

    电子邀请函末端空白的一横是请受邀者填写是否携带亲朋参加,以及亲朋的名字。

    曲迎在换行时小拇指无意压到了删除键,才输上去的“沈”字立刻归为空白。

    “我记得。”曲迎用耸起的肩膀顶住手机,他回答的声音很轻很淡。

    “他很可能就是害你舞台坠落的人,”简乐溶说罢才反应过来自己咬定的太过绝对,他赶忙补上句,“当然,不排除其他可能,或许是早就看你不顺眼的竞争对手,或许是那人出于别的什么目的。”

    “曲,你还在听吗?”简乐溶结束了他大费口舌的分析,随后,他忽的反问一句,希望曲迎能够动摇。

    分针走过了一小格。

    曲迎正皱着眉连晃鼠标,那卡机了的笔记本仍毫无响应。

    “知道了,谢谢你。”

    曲迎耗了好大功夫才将“沈”字重新打回横线内。

    …..

    “办完事了?”单臂倚靠门框的工作人员谢绝了简乐溶递来的香烟,在清点完监控室并无异样后,工作人员返还给简乐溶他暂充抵押的手表。

    “嗯,给您添麻烦了。”简乐溶态度谦和,他收回了那支烟,临走前还和工作人员握了握手,整套语言动作规矩的令人挑不出毛病。

    工作人员坐回电脑椅里,他刚要进行今天的例行任务,结果一个手滑,把数据表拖进了回收站。

    工作人员半气半笑的骂了声“cao”,待他去复原数据表时,无意发现方才简乐溶调出的监控片段另半段正与他的业绩并排躺在上栏。

    “年轻人做事总是冒冒失失的。”工作人员刚准备透过窗子喊简乐溶把余下的视频拷完,他探头,就见楼底车位已空。万般无奈之下,工作人员只好先替他保存。

    …..

    填完电子邀请函后,曲迎刷了刷天气预报。过几天旅归又是阴雨绵绵,恰逢这会儿沈檐淇去学校上课,想体验把“贤内助”感觉的曲迎打算帮沈檐淇洗洗衣服。

    几件适合深秋穿的毛衣被撂进盆里,曲迎继续收拾着,手指抚过沈檐淇挂在床边,却不怎么常穿的运动外套上。

    由于以前隔三差五就发生曲迎摸出一兜碎纸沫儿事件,几年下来,曲迎可算长了记性,记住在洗衣服前得先探探口袋。

    曲迎抬手捏了捏那件口袋稍有外翻的衣服,也不知道该不该怪沈檐淇忘性大,曲迎给它塞兜时,指腹便抵上个yingying的小物件。

    曲迎固然不会乱动沈檐淇的东西,所以这件外套被列入了不洗的名单。

    他手从中拔出时,那小物件一阵松动,顺势掉出来个亮亮的链条。

    链条像枚潜在的定时炸弹,它随时都能将这段关系割裂至不可控的程度,并不嫌事大的朝天翻地覆引导。

    曲迎瞧着觉得有些眼熟,但眼下他还有事要忙,便没再仔细看了。

    链条被原封不动的送回兜内,光阴把它收纳起来。那一段被曲迎擦干净了的链子挤回老巢,居在项链正中央的字母“Q”钻进内衬裂开了的缝里,再次蒙上灰尘。

    曲迎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了个沈檐淇快要换衣躺床的点儿告诉他校庆邀请。

    “校方说可以携带一名家属,我瞧那空儿大,就把你的名字报过去了。”曲迎故意避开邀请函上的“亲朋”二字,耍了点儿小心机让沈檐淇高兴。

    这便直接导致了沈檐淇的失眠,再加上曲迎一口一个“母校”的在沈檐淇耳畔念叨,沈檐淇四舍五入起来,姑且认为这算半个见家长的活动。

    参加曲迎大学校庆的前一个夜晚落起了倾盆大雨。坦白说,沈檐淇那天的课不算太迟,但种种因素齐心发力,搞得他明明是七点下课,结果十点才摸到小区。

    猫着腰开锁换鞋的沈檐淇不愿打扰曲迎睡觉,他眼巴巴的望了好久曲迎的房间,最终选择乖乖窝回了自己的单人床板上。

    大门附近留下了一小滩沈檐淇没来得及拖扫的脚印,那些水渍就保持原样硬是熬到了第二天清晨,变成几坨黑乎乎的泥。

    晚睡早起的沈檐淇开门顿时愣了神,这乍一看去,他还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跟曲迎同居的第一天。

    昨天的雨来得又乱又急,不巧的是沈檐淇的学校下午刚进行完治理choucha,原先召之即来的共享单车全部受到管制一律禁止入校。

    结课铃声起,沈檐淇误打误撞被人推进了那一窝蜂浩浩荡荡的干饭队伍中,就三层楼梯的功夫,他被踩了好几脚。

    以前的室友慢悠悠的甩着书包从教学楼出来,他哼哼着,撩眼瞧见沈檐淇个高个子缩在一楼躲雨,室友平时得过沈檐淇不少帮助,这会儿他格外义气的从包里拽出张报纸借沈檐淇挡雨,随后,室友将书包举过头顶,直接冲进雨中逃窜。

    那份没有功劳但有苦劳的报纸正摊平在沈檐淇的书桌上,经雨水的灌溉,它表面无疑变得褶皱密布,可其质量又使它油墨清晰。

    这天太阳升的很慢,有很长一段时间它都滞闷在云里,把那些藏捂它光明的云烧得红艳。

    很快,有一束光突破了重围,而后更多的光投向了大地,云层见胜负已定,索性主动避让起来。

    几缕残虹洒到了报纸上。

    这份报纸的出产日期刚好对应了曲迎公演意外的第二天,所以它的主题可想而知:

    ——。

    虹光打了个转,着重圈数了标题上的“结束”二字。

    倘若能预知运气,沈檐淇这天必买一摞彩票。

    赶车之前,沈檐淇怕曲迎会冷,他随手抓了件自己的外套,以防气温突降时能给曲迎盖盖腿。 而这件衣服正是贴进沈檐淇床头的运动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