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05 我洗好澡出来，顾声野也洗过澡了，站在外面等我，手里拿着一张纸条，见我出来，把纸条递给我。 纸条用密封袋装好了，我把纸条接过来，上头写着，美人赠我金错刀，何以报之英琼瑶。 顾声野说，“这是快递盒子里的。” 我赶紧把纸条丢到地上，又回去洗手。 祈亭哥哥的字把那些可怕的回忆全都勾了出来，我扑进顾声野怀里，“顾声野，有变态，而且他认识祈亭哥哥。” 顾声野嗯了一声，双手垂着没有抱我，“我已经告诉谢先生了，小少爷别着急。” 我好没安全感，坐到床上，把他的衣服掀开，钻了进去。 “小少爷。”他按着我的头，轻松制止了我的动作，他在我头顶说道，“谢先生马上就到了。” 我不管，我抱着他的腰，“要抱！” 顾声野沉默了好久，我才听见他说话，“好。” 他把我抱紧了。 没多久祈亭哥哥就来了，“望兰。”我听见他喊我，“看哥哥一眼好不好？” 我在顾声野衣服里摇头，听见祈亭哥哥的声音，恐怖的画面又一次在我脑海中浮现，我又被吓哭了，“哥哥，有一只手，还有男人下面的东西，都快要烂掉了，全是血和虫子，虫子好大，好多脚，在我身上爬，我好没用，只会坐在地上让它们欺负我。” 我紧紧抱着顾声野，把脸贴在他的腹肌上，感受着他呼吸的起伏，才略微有了点安全感，“我好怕，我不要出去！” 祈亭哥哥沉默了一会，隔着衣服抚摸我的头，动作缓慢又不失力道，我慢慢放松了下来，终于有勇气从顾声野衣服里出来，祈亭哥哥却不许我往他怀里钻，“看着我，别怕，我会把他捉出来。” 祈亭哥哥抚摸着我的眉毛，唱起摇篮曲，他好温柔，我的心又被抚慰了，慢慢的睁眼看他。 “乖孩子。”祈亭哥哥笑了笑，抚摸着我的脊背，有电话不停的打进来，祈亭哥哥脸色深沉了一瞬，看了会手机，调成静音。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我们再去看看那些虫子好不好？” “我不要！”我看着他，“为什么！”我以为我喊得很大声，可是祈亭哥哥脚步不停，只是吻了吻我的头发，然后抱着我往房间走去。 走到房间门口，我又听见好多虫子扇动翅膀的声音，还有虫子撞击在门上的，咚的一声。 祈亭哥哥让我坐在他的臂弯，然后把我夹在怀里，另一只手真的放在了门把上，眼看着就要按下去。 “呜…你坏死了！”我推他，打他，祈亭哥哥看着不壮，但是跟顾声野一样不动如山，我用尽全力都没能把他推动一丝一毫。 我崩溃了，“我不要你！” 这句话让他把手收了回来。 他那张让我沉迷的脸又露出那种思考的表情，我知道他在想办法劝我，下一秒，沈拙言的助理就跑到了二楼，脸上满是焦急，“博士！” 祈亭哥哥示意他先下去，看着我腿上因为刚刚太用力挣扎产生的红痕，把眼镜摘掉，怔怔的看着我的房门。 我第一次在他的身上捕捉到无助这个词。 他嗓子有些哑，不断的拍着我的背，指尖在发抖，“望兰，现在你连这种两根手指就能夹死的虫子都不敢看，如果以后你生活在每天都能看见比这些虫子恐怖一百倍的生物，甚至要与之战斗，处处都是血液和断肢的世界，怎么办？” “呜…”，我想想就害怕，整个人都缩进他的怀里，“我不要！” “好。”祈亭哥哥把我放在地上，重新戴起了眼睛，专注沉静的看着我，茶色的眸子里却好像泛起水光，“我会努力。” “哥哥。”我摸上他的眼睛，“你是不是哭了？我听你的，我看。” 他亲吻了我的手指，脸上满是歉意和温柔，“对不起，我不该因为我的无能，去逼迫你成长。” 祈亭哥哥匆匆下楼之前，看了我的嘴唇很久，我主动扑上去求他亲我，但他把漂亮的，修长的，让我着迷的手指抵在我的唇上，脸上是悲戚的表情，“不可以。” 他郑重的吻了我的额头一下。 06 我突然好想见爸爸。 “顾声野。”我问他，“爸爸呢？” “先生一早就出门了。” 我让阿公打电话给爸爸，爸爸很快赶了回来，我看着他一身的肥rou，还是躲开了他的拥抱。 “爸。”我喊他，可能是因为我的嗓子太哑了，或者我又在哭了，爸爸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凑到我跟前问我，“怎么了我的宝，出什么事情了，谁欺负你了，跟爸爸说话呀。” “没有。”我哽咽着，“我就是想你了。” 他捂着心口，“心肝都被你哭化了，有心事不想跟爸爸说，就找你祈亭哥哥说，不要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我突然感觉很窘迫，很尴尬，我不知道怎么面对爸爸，跑回了客房。 他们把我的房间收拾干净，我让人把所有的东西都丢掉了，反正房间里没有放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我叫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销毁，烧掉。 我这辈子都不要回到那个房间了，我要搬家！ 吃完晚饭，我躺在顾声野的床上，嗅着他的味道，钻进他的被窝，顾声野在旁边打地铺。 祈亭哥哥给我打电话，我赶紧接起来，“哥哥。” 他笑了笑，“又闷在被子里，把头探出来好不好？被子外面很安全，有新鲜的空气。” “嗯。”我把脑袋搁在枕头上，那边有人喊他，博士，30A室需要您。 “稍等。”祈亭哥哥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把语气沉下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重要，望兰一定要记得。” “如果发生了你处理不了的事情，让你的父亲带你去找我的父亲，保险起见，从今天开始，我会叫一些人跟着你。如果看见电视上开始有奇怪的新闻，例如特大海啸，或者是地震，又或者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出现，立刻让你父亲带着你去找我父亲。” 我问他，“哥哥，你怎么啦，你去哪里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祈亭哥哥笑了笑，“我在千里之外的城市，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需要我来处理，你不要担心，这种出差很正常。今天我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是因为我不想离开你身边，望兰可以理解哥哥的，对吗？” 祈亭哥哥从来不骗我，哥哥这种为国家工作的人是经常让家人联系不到的，我松了口气，“你今天为什么不亲我！”我还记得这件事，一直很不高兴，“你是不是嫌弃我？” “怎么会这样想啊，望兰。”哥哥像是被我逗笑了，“望兰现在对于亲密关系之间的认知仅限于接吻，哥哥可不是这样啊。” 祈亭哥哥的语气永远是这样，不急不缓，很温柔，耐心满满，“哥哥心里啊，有一头名为欲望的野兽，望兰，我们不可以轻易的把它放出来，因为仅仅接吻是没办法把它喂饱的，到后面它会因不满足而做出奇怪的事情，然后把你吓坏的。” 祈亭哥哥说道：“光是想想望兰害怕的样子，哥哥的心都要揪起来了，我还没有想好万无一失的方法，所以啊，望兰不能给哥哥吃一丁点甜头，知道吗？” “哼。”我小声说道，“我不管，我就要亲你。” 祈亭哥哥像是早有预料，轻笑出声，“遵命，我的小男朋友，等我回去就满足你。” 我这才高兴，捂着烧红的耳朵，问他，“哥哥，亲亲之前要不要刷牙？然后吃甜甜的糖。” 我听见祈亭哥哥叹了口气，“你都已经够甜了，再吃糖，是想要哥哥死在你这里吗？” 他顿了顿，说道，“还有…” 电话被挂断了。 07 我心被提起来了，祈亭哥哥还有没说完的话，我怔怔的看着通话记录，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我不知道要干什么，想起祈亭哥哥昨天晚上讲故事的时候，对我说睡前刷微博可以养生的笑话，我打开软件，发现有人用我记录心情的小号，发了一条微博。 距离发出这条微博还有三天。 望兰总是喜欢天马行空的说一些和正事无关的事情，哥哥又舍不得把话题掰回来。这让我甜蜜又苦恼，思前想后，还是没有办法再做一个君子了，因为我担心有些话来不及说完，从而让你提心吊胆。 如果有让你困惑的事情，让你的父亲去找我的父亲。不要在意过往的事，大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非黑即白，我的父亲与你的父亲之间，并不是你看起来的那样，你只要知道，如果你父亲愿意，他可以很轻松的拿捏住我父亲，而你只要拿捏住你父亲，就可以继续站在顶端。 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尊重？但我必须说明白，请原谅我还是无法喊你父亲一声叔叔，望兰，这世间有很多的事情我并不希望你去明白，却又无能为力，归根结底是我太过无能，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万万不要插手。 如果我感觉时间不够了，就会在前面加上“还有”两个字，这样你就知道我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啦，不要担心，如果这条微博不见了，哥哥还有后备的计划，会让你听完哥哥的话的。 还有，我爱你，每时每刻，即使化为灰烬，我也会努力洒在你的那片银河，害怕的时候，看看地上的灰尘，天上的星星，抚摸你脸颊的风，那就是我。 为了让你看见，哥哥只能盗取你最常用的账号，我没有偷看任何一条微博，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提醒过很多次，不要拿你的名字加上我的生日当做密码，望兰怎么不长记性呢？如果这次盗号的是另外一个人，你的喜怒哀乐就要被迫与人共享了。 还有，我没有身陷险境，只是暂时不能和你联系，如果事情顺利，我会在两个月之后回来，如果不顺利，时间就要久一点了，哥哥向你道歉。 还有，如果这两个月里有让你感到不安，需要我安慰的时候，我很抱歉不在你的身边，有需要的话，请打开你房间床头柜里的新手机，里面的录音软件里有我录制的60个故事，每个故事里都有从前望兰想听的，哥哥不敢说的话。 这次全部讲给你听了哦。毕竟再过两个月，望兰就长大啦。 哥哥是笨蛋，只来得及学会怎么盗号定时发布，没有办法做一个可以智能撤销这条微博的软件，如果话都说完了，望兰还是看见了这些话，就当哥哥犯了一次傻吧，人的一生总要傻一次的，为了你，我愿意。 谢祈亭 08 我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跑回我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连地板都被我翘掉了。 哥哥很痛苦，很迷茫，很悲伤，这种情绪从文字渗透到了我的心脏，祈亭哥哥经历了什么？在我还沉浸在甜蜜的爱情里，傻乎乎的跟他撒娇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经受折磨了吗？ 他一定是为了我，做了一个会让他很痛苦的选择。 小时候，关于祈亭哥哥的回忆总是很模糊，模糊到没头没尾的，每次从梦里醒来，只有挥之不去的自卑环绕着我。 祈亭哥哥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好甜蜜，为什么这一次，关于祈亭哥哥的事情会让我觉得苦涩？ 我按了呼叫铃铛，阿公很快就过来了，我问他，“阿公，我的床头柜呢？” 阿公以为我还在担心虫子，笑道：“小少爷放心，已经渣渣都不剩下了。” 我让阿公走了。 真的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我后悔，我好后悔，虫子算什么，如果可以，我愿意被一万只虫子啃咬，只要能换回那个床头柜。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抽泣着，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爸爸蹲在我的面前，肥rou把他的五官挤得看不清楚，但我知道他在笑，他手里晃着一个手机盒子。 “我说你的祈亭哥哥怎么千叮万嘱的要我紧盯着这个手机呢，原来他猜到会有一只小马虎鬼差点把它扔掉？” 我脸上还留着泪，刚刚还像个被抛弃的可怜虫，现在又忍不住，跟着爸爸一起笑了出来。 我回到顾声野的房间，打开手机盒子，里面夹着一张纸条。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心里好甜蜜，现在看见祈亭哥哥的字迹我一点也不怕了，祈亭哥哥就是有魔法，可以轻松的把我的心情变好，我把纸条仔仔细细的收起来，夹回盒子里，然后带着耳机听故事。 好想，好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