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走了？就这么轻描淡写？ 也许是他的愧疚作祟，也许又是怕这名贵族秋后算账，谁知道当时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做出了改变他命运的决定，莱亚追了上去，叫住对方：“先生！先生！外套、交给我处理吧。”因为过分的紧张，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年轻的贵族闻言回头，他墨蓝色的眼睛终于对上了他，莱亚的心瞬间泛起波澜，没人能在与这双眼睛对视的瞬间保持平静，太惊艳了，少见的瞳色，像深不可测的海，像幽邃无底的夜空，片刻便有些出神。 他感觉自己的脸微微发烫，眼睛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贵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礼貌而疏远地拒绝他：“不必了，你忙去吧。” “可是，您……” 似乎是了解了这名奴隶出于不安的执着，贵族墨蓝色的眼睛终于肯正视眼前的这名奴隶，古铜色的皮肤，五官端正，身材结实而高大，明明比自己要高一些，但出于不安低着头，努力缩小身形，显得有些滑稽可笑，贵族的表情终于有所转变，像是发现了什么趣味的事情，缓慢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惊讶会被对方提问名字，莱亚抬头看他，只看到那双红唇微微勾起，墨蓝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他又慌忙低下头，低沉的回答：“莱亚。” 沉吟了片刻，贵族终于开口，他似乎比之前高兴，轻巧地说：“知道了，会让你赔偿的，不过不是现在。”说完他就走了，只剩莱亚留在原地一脸迷惑。 他只是一个奴隶，卖了他也赔不起，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但那名贵族似乎并未生气，那他也只能故作镇定。 他只希望那名贵族会忘记这件事，或者让他所受的惩罚少一些，不过贵族中会有这么好的人吗？ 莱亚努力保持镇定，情况不会更差了。 回到宴会上，他又看见了刚刚的那名贵族，他正和格丽夫人交谈，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他手上拿着已经被弄脏的外套，莱亚几乎以为自己没犯错。 这位贵族到底在想些什么呢？他真的是那种可怕的贵族吗？莱亚记得刚才对方的红唇，吝啬得不肯多挤出一句话，现在却在侃侃而谈。 或许他内心就是鄙视他们这些下人的吧，连口水也不愿意和他们多费。 “喂，看什么呢？”杰克的到来打乱了他的思考。 杰克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很轻松的辨认出那位贵族：“啊，那是玫瑰伯爵，在贵族中很出名呢。” 玫瑰伯爵——歇伊。 现在莱亚多么希望那些传言是假的，又或者是杰克认错了人，但事实摆在眼前，那是一个站在流言风暴中央的人，一个薄情寡义、喜欢折磨别人的情感、可怕的人。 就在刚刚，他还希望对方是个好人！ 结果却完全相反！ 莱亚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祈祷那名贵族忘记自己，忘记刚才的事情，但事与愿违，他还是与那双墨蓝色的眼睛对视了。 糟糕！被发现了！ 对方冲自己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他从容不迫的走到自己现任主人身边，低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主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是难看，频频向自己看过来。 莱亚的心狂跳不已，他知道自己已经完蛋了，那名贵族说不定会活剥了他的皮！又或者是由自己的主人来动手，总之他不会好过。 他不知自己怎样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他开始不停的出错，颤抖的手差点将高昂的红酒杯打碎，倾倒红酒时差点将酒洒了出来，所有的错误都被无限放大，焦虑加重，再次循环。 又想起玫瑰伯爵墨蓝色的带笑的眼睛，现在只觉得那笑意冰冷又恶意盈盈。 他想起尼格雅人入侵了格布大陆，他们乘着船来到这里，有着不同于自己的白皙肤色，随后自己的部落被俘虏，漂洋过海，记忆里只剩晕眩和呕吐，压抑与窒息，死亡与疾病。 和其他死去的人相比，他当然是幸运的，因为他在漫长的航行中活了下来，但这更加不幸，活下去就要见证更多的死亡。 他被卖到矿地里干活，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疾病、饥饿与绝望让奴隶们接连死去。 他们终于忍受不了了，夜晚聚在一起，经过策划决定发起反抗，结果遭到了火力镇压，死伤大片，他也在反抗的队伍中，本来应该被枪决的，因为吉劳伯爵急需用人，他被买了过去，免于一死。 后来吉劳伯爵破产了，他开始不停地更换主人，被随意倒卖，用于交换，期间鞭打与辱骂从未停止。 直至现在这位主人手里，他已经懒得去记对方的名字了，反正最终也是会被卖掉的。 不过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吧，因为他刚刚弄脏了一位伯爵的衣服，他马上就要死于非命了。 因为一件衣服？ 可恨的傲慢的贵族！ “你下去吧，可以去休息了。”现任主人的管家把他漫长的回忆打断，示意他可以去后台了。 莱亚知道这是自己完蛋了的潜台词，可他没有办法，他反抗过，逃跑过，所有的失败几乎磨损了他的勇气，被鞭打的疼痛囚禁着他，加重他的畏惧与奴性。 他对贵族的憎恨都是那么无力，迟钝而僵硬地走向后台，这才发现对方早已在后面等着自己，对方站姿挺拔，动作优雅而从容，转头注视着自己，莱亚觉得是自己过分紧张的错觉，他竟觉得伯爵的微笑迷人而令人晕眩，承接着玫瑰伯爵的注视迈出沉重的步伐。 很快他就知道晕眩和沉重是因为什么，因为沾着迷药的手帕已经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莱亚倒了下去。 失去视线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玫瑰伯爵抬脚向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