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针锋（上）

    “你们俩逃课去干什么了？谈恋爱啊？”

    猴子随口胡说八道，却正说中了林灿的心事。他有点慌张地去看傅司川，没想到对方不急不慢地点头：“是啊。”

    感觉到藏在课桌下的手被捏了一下，林灿看过去——始作俑者低头一笑，避开恼羞成怒的目光，直接在隐秘的桌洞里握住了他的手。

    “得，那你俩要是结婚，我还省个份子钱。”猴子不以为意地顺着往下说，完全没当真。他又瞥了眼林灿，“你很热？怎么一脑门汗。”

    手还被傅司川握着，只要猴子站起来就能看见。林灿心虚得很，正打算进行一番欲盖弥彰的解释，前面的黄依然就非常善解人意地转过来加入话题：“结婚？谁要结婚？”

    “黄导，偷听别人讲话是很不好的习惯。”

    “你那个大喇叭嗓子，是我要听吗？是你在朝我耳朵里吼，好不好？”黄依然翻了个白眼，又看向林灿，目光热切，“林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舞台剧的另一个主演是雯雯哦，你们俩不是关系很好嘛。”

    傅司川不露痕迹地收回手，支着胳膊，眼神深长，在林灿看来，大有“好好解释一下”的意味。

    “就是朋友关系啦，不要多想！”林灿一边说话，一边偷瞄傅司川，“别乱传，对人家女孩子多不好。”

    黄依然挑挑眉，状似无辜：“我没说什么呀。倒是你，这么紧张干嘛，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不是……”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说回舞台剧，你能不能出演嘛？”

    林灿直起背，摇摇头，语气很真诚：“对不起，我真的演不了这个。但要是有其他需要我的地方，我肯定帮忙。”

    黄依然立马无精打采：“我的梦中男主角，就这么没了。”

    看到她失落的样子，林灿心里很过意不去，正要开口安慰几句，只见黄依然挥挥手说：“你不用给我道歉啦，你要是再说话，我就默认你要来演我的男一号了！”

    林灿立马闭嘴不言，眼睛却飘到了傅司川的方向，只见他抿嘴一笑，目光狡黠，像只得逞的狐狸。林灿在心里哼了声，在桌子下轻轻踢了傅司川一脚。

    ＊

    林灿骨折的那段时间，猴子霸占了他的爱车。结果前几天，猴子在路上把一辆全新刚上路的法拉利蹭出老长一条口子，最后还是侯女士来善后。经此一事，猴子被短暂剥夺了人身自由，上下学全由家里的司机监视，一举一动都要被报告给侯女士，弄得他苦不堪言。

    放学的组合就变成了林灿和傅司川两个人。

    “……送去车行了，要换的部件得临时从国外订。店里订单排了老大一串，唉，估计这个月是接不回来了。”

    林灿絮絮说着，有点垂头丧气。虽然没有怪猴子的意思，但毕竟是自己最喜欢的车，碰坏了还是很心疼。

    他们并肩往校门走，和其他零零星星的蓝白色身影汇聚成一条洋流。背后传来打闹声，一个男生被同学追着跑，一边跑一边回头嬉笑，没注意到前面的人，一个不备就要撞上林灿。

    千钧一发之际，林灿突然被傅司川握住肩膀揽了过去。

    鼻尖贴上陌生的校服，化纤织物上有干净的洗衣液香味和淡淡的薄荷气息。林灿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整个人都被傅司川护在怀里。。

    虽然被男朋友抱着的感觉很好，但这毕竟是公共场合，林灿颇为不舍地离开了傅司川的怀抱。

    “不好意思……”男生本来只是条件反射地道歉，但在抬头看见傅司川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呆了一下。

    面前的人微微皱眉，目光像锋利的匕首，神情相当冷峻。

    男生被盯得心惊，一个温和轻快的声音适时出现：“没事，下次小心点啊。”

    林灿一边说话，一边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同伴如逢大赦，赶紧推了推愣神的男生，拉着人走了。小小的插曲让周围的人也注意到傅司川的存在，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在两人身上——主要是看傅司川。

    没在一起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但当小川哥从朋友变成男朋友之后，林灿突然觉得从前习以为常的注目礼让人怪难为情的。

    这么耀眼的一个人在喜欢他。

    察觉到林灿的出神，傅司川伸手扶住他的肩膀，迫使林灿抬头看自己：“发什么呆？”

    “没什么……”林灿想了一下，还是坦诚，“就是觉得有点感慨。”

    “什么？”

    “就好像中了彩票一样。”

    黑色发梢被夕阳照得闪闪发亮，它的主人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光彩有多么瞩目。

    “你就是我的彩票。”林灿两步蹦到傅司川面前，叉起腰，像一只虚张声势的拦路虎，“不许抵赖，不许逃跑。”

    傅司川被他逗得发笑，眼中的海洋跌入一块宝石，漾出细碎的涟漪和璀璨的光。

    “你也是我的彩票，不许抵赖，不许逃跑。”

    带着调笑意味的重复，又是某种冥冥中的警示。

    而林灿咧嘴傻笑着，眼里全是傅司川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