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抽肠狱酸菜rou丝面
刘丧把鱼片粥放到桌上,见解雨臣还躺在床上,便道:“这粥你留点给海棠。”说罢,也不管解雨臣能不能下床,就提着食盒离开了。 原本刘丧是打算顺便做早餐给焦老板拿去的,但焦老板的早餐已经都被张起灵吃掉,食盒里备给二月红的酸菜rou丝面不能给,只好当作无事发生般走了。不过刘丧还没走多远,就被焦老板拉到了一边的树下,焦老板微俯着下巴,一双眼睛瞪大看着刘丧,道:“我知道你给我做了吃的,为什么给张起灵?” “你看见了?”刘丧一愣,看了看四周,便拉着焦老板往回廊里走了两步,道:“昨天他用一碗血和我换一碗粥,但是那粥我用的企鹅rou熬的,比较差劲。今天算是给他补血,反正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啊。” “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足够亲近,所以你才会那么做?”焦老板笑了一下,道:“你不是说不想呆在地狱里吗?” “在一起不一定要在地狱啊。”刘丧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并不反感焦老板这样的追问,便道:“说不定血脉完全转化后,可以找到代替我安抚雄虫的方法呢?那到时候我们的时间不就更多了吗?” 焦老板微笑着没有说话,刘丧道:“就算找不到,我还是需要花几天时间安抚他们,但其他时候我是自由的啊。我愿意和你一起生活,给你做好吃的,你教我做也行。” 这样的解释,刘丧觉得其实有些蠢,他其实知道怎样的说辞最能让焦老板开心,不过他却不想说谎,道:“别气了,我真的只是补偿张起灵而已。等我晚上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那……可只能给我做哦。”焦老板抬起了头,眼中出现了几分骄色,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少年通过某种努力得到了家长的奖励许可般,刘丧笑着点头,道:“不过你得想想怎么解释你的身份才好,抽肠狱应该是老九门那代人的天下。” “我知道。”焦老板摆动着手杖,道:“你去吧,我等你回来。二月红现在不在吴二白的房间里,他去梨园了。” “好。”刘丧应下,便走出了吴山居。按照现实世界的路标,吴山居附近确实有个梨园,梨园在解放初期曾经遭受过损坏,在九十年代又被修建,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存在,来往的游客很多。这里的梨园也是,不过刘丧相信二月红既然在,那这个梨园的所有权多半已经到了他手中。 果然,当他对卖票的鬼仆自报姓名,说了是来找二爷的后,就被直接领到了离戏台最近的那张桌上。台上有敲锣打鼓的戏曲声,穿着华贵戏服的伶人踩着鼓点节奏,旋转着身体,假音唱腔徐徐散开。 刘丧其实并不太能欣赏戏曲,他听了一会儿,便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将食盒放到桌上拉开,淡淡的面香溢散出来。刘丧正考虑着是不是该直接留下吃的,去外面转转,就听见背后有人走来。 刘丧转过头一看,就见来人穿着一袭红褂,身形高挑,肩宽而腰窄,容貌虽阴柔秀气但眉宇却有一份不怒自威的气度。漂亮,凌厉而又喜欢穿红衣的男人,自然是二月红无异。 看着二月红,刘丧自然会想到和他气质相近又常穿粉色的解雨臣,他眨了眨眼睛,低下头,唤道:“二爷爷。” 二月红在他身边坐下,看了眼那碗牛rou面,笑道:“还知道带吃的来孝敬我,你倒是乖呢。不过我看你是耐不住台上吵闹,但梨园的规矩一旦开场无论发生何种事情,一场戏不唱完便不能停下。” “知道。”刘丧笑了笑,用一团棉花分为两半,塞住了耳朵,道:“别介意,我的耳朵比常人敏感很多。锣鼓声对我实在太吵了。” 二月红并不在意,只坐在刘丧身旁含笑看着台上的伶人演唱,便有鬼仆上前倒茶。这茶自然也只是用了吸的,但茶香却自带一种高雅,刘丧虽然被吵得头疼,吸了那茶香便感觉安宁了很多。 二月红道:“我那徒儿,给你唱过戏吗?” “唱过,只是……”刘丧想起从前解雨臣唱戏时,基本都有黑瞎子在场,他当时虽喜欢解雨臣唱戏时的姿态,但在戏曲上见解远不如黑瞎子,和他聊得多的还是黑瞎子。 “你不喜欢戏,也不喜欢他。”二月红下了结论,有些恍惚地道:“丫头从前很喜欢听我唱戏,也喜欢看那些话本子,她是因戏对我生情。可我的大徒弟却相反,他说只是因为唱戏的人是我,所以他能耐着性子听。若是旁人,早就扭头走了。看的不是戏,是我。” 刘丧正想说什么,二月红忽然摇头笑道:“年纪大了,忽然就想说一些当年的事。我和你说这些,你也未必愿意听。”说着,他拿出那面,用筷子缠了几圈,但却一直没入口,刘丧道:“怎么了?不合您的口味吗?” “这种酱汁面也很好,只是想到当年丫头和陈皮却没给我做过。”二月红笑了笑,低头吃下那筷子面,刘丧奇道:“他们都给你做面吗?” “是啊,丫头力气小,用竹条挤面的过程都是陈皮做的。面条备好,一煮就是简单的阳春面,陈皮他……”二月红的筷子僵在半空不动了,刘丧看见碗里起了圈微弱的涟漪。有什么滴落到了汤水中,那似乎是二月红的眼泪,“我把他弄丢了。” 二月红抬起头,眼神澄澈地看着刘丧,道:“说吧,来找我干什么?” 刘丧倒是没想到二月红话题转得这么直接,便道:“我是想问问您关于魔商和这个地狱的事情。一路上所见,开始我以为这地狱就是道教传里那样,但里面有些情景和佛教传说也贴的上。这无外乎是有人或者神根据自己理解的地狱,创造了这个地狱,不然就是现在流传人世的传说是由这个地狱变幻而来。” 二月红眼中露出欣赏之色,道:“不止是佛、道,其实世界各地的宗教神话传说里,都有很多相似之处。比如圣经里需要登上诺亚方舟躲避的大洪水,中国神话里则是女娲补天封堵天上的洪水倒灌。希腊的天后赫拉是蛇女,女娲伏羲也是蛇族。” “您说的这些,确实都可以从侧面印证虫族的发展。但这地狱我却想不通了,地狱似乎没人管……那为什么会传成神话里那样?而且这个地狱真的是我们常规指代中的地狱吗?”刘丧看着二月红,二月红打开了手中的折扇,道:“地狱在千百年前确实有人掌管,但那时候掌管地狱的,不过都是觉醒程度不同的虫族罢了。” 刘丧心中一惊,随即道:“我懂了,是不是因为虫族的觉醒程度和力量直接挂钩,所以每个时期理论上的地狱之主都是不同的,因为掌管者不同,所以普通人通过某些手段窥得的阴间景象也就不同,甚至形成了不同的神话雏形,在经过历代人的各种需要加工成了我们现在听见的样子。” 二月红嘴角微扬,眼中的笑意更甚,道:“你很聪明,若是你喜欢听戏,我都想收你做徒弟了。” 刘丧微微嘟了嘟嘴,道:“二爷爷您别笑我了,我这性子也不像是能吃下唱、念、做、打这些苦的。您还是直接给我说说,那魔商又是个什么存在?为什么我做的食物你们可以吃,其他人做的不可以。” 台上的锣鼓声更大,伶人甩袖的动作也到了高潮,二月红道:“觉醒程度不同,虫族的寿命、力量也就不同。而且这和虫族的本质血脉也有关系,比如你是猫鼬,在完全觉醒的前提下,毛虫的领袖麒麟,或者比你强的种族都能轻易打败,杀死你。但觉醒程度低微的麒麟,同样也可以被完全觉醒的猫鼬虐杀。这样的情况是由种族的特性,和个人发展决定的。哪怕都是猫鼬,不止力量有高下之分,擅长的也不同。你已经生过几个孩子了吧?” “两,两个。”刘丧舔了舔自己的唇,二月红点头道:“那就不奇怪了,你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觉醒,是你孕育孩子带给你的裨益。身体虽然没有强化,但是你擅长的地方应该是在对能量的转化、净化方面,所以你做的东西,可以转化为被魂体吞吃的。” 刘丧讶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二月红继续道:“至于魔商,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拥有自己神智的傀儡。就像女娲造人那样,把他们制作出来的主人,到底是几千年前几万年前的虫族前辈,早就不可考了。他们维持着地狱的运转,但你也别小瞧他们,他们的智慧比人高。” “咚呛呛!~~咚呛~叮叮……”台上的戏曲终了,刺耳的声音总算消停,刘丧正打算取下耳朵里的棉花,却忽然感觉背后传来一阵阴寒之气,继而就是某种东西破空之声传来。 二月红的手一挥,一封黑色的请柬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请柬的内容虽然刘丧不知道,但他却瞥见了落款的“霍三娘”三个字。 刘丧道:“二爷爷,这帖子是……?” “霍三娘请客吃火锅,说有老朋友下来了。”二月红思忖了一会儿,看向刘丧,道:“怎么了,你想去?” “啊,没有。这老朋友……会不会是张副官?”刘丧试探性地问道,二月红道:“如果是张日山,请客的也该是张启山才对。” 二月红早已不再叫张启山为佛爷,刘丧知晓这其中恩怨必然和陈皮有关,但他只作不知,而是道:“莫不是霍家人?但可以被称作你们老朋友的霍家人……这霍老太太好多年前就死了,有老朋友会去先找霍三娘,不找你们吗?” 二月红似乎也很疑惑这件事,但随即他脸上就露出了激动和了然的神色,道:“我知道了,是陈皮!陈皮来了!” “什么?”刘丧讶然,二月红道:“陈皮当年也有转化能量的能力,这帖子上明明白白写了是请我们吃可以真正吞下肚的火锅。对,陈皮当年走的时候就说想和我吃顿火锅……是他,一定是他来了!”二月红脸色出现狂喜之色,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就想跑,但刘丧想到焦老板提醒的事情,一把就把二月红抱住了,道:“别急!二爷爷,你冷静下来。” “你做什么?放开我,陈皮在等我!这次我不能再丢下他了!”二月红的反应很大,他抓起刘丧的手就想推开,但刘丧把他抱得紧,两人一时倒陷入了纠缠状态。 就在二月红要发怒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轻快的女声,道:“小丧爷,你在这儿和红二爷卿卿我我地干嘛啊?” 刘丧身体一僵,身体瞬间被二月红推开,二月红抬步就往外走,白昊天则惊讶地站在门口,看着二月红的目光从震惊、惊艳、沉迷再到欣喜,她开心地拉起刘丧的手,道:“啊啊啊,红二爷好帅啊!” “……”刘丧本还想去追二月红,但一来他走得太快,现在已经没了影儿,二来刘丧也好奇白昊天和李加乐的去向,便道:“李加乐呢?你们两个去哪儿了?” “他去吴山居送请柬啦。”白昊天从怀里也拿出一张黑色的请柬,放到二月红手中,道:“哎,你不知道我们和解雨臣在寒冰狱里被忽然出现的大批干尸和冰蛟冲散了,幸好我和李加乐在危机关头找到了下来的入口,但我们都受了伤,是霍三娘救了我们。” 刘丧心头一跳,他眯起眼睛似乎看见白昊天脖子上出现的一丝红线,但细看却又只是白溜溜的脖子,什么都没有,白昊天道:“走吧走吧,到时候他们都会去吃火锅的,我们去那儿等他们来吧。” “嗯。”刘丧点了点头,如果说陈皮出现的猜测是针对九门中人的,那白昊天和李加乐就是针对他和解雨臣的了,这鸿门宴必须得去了。 刘丧和白昊天走后,整个梨园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客流散去,伶人退场,灯光也熄灭了。只是在灭灯后,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连帽衫的男人,他从黑暗中走出,淡漠地坐到了刘丧之前坐的位置。 “有客到,再开台!”尖细的声音,随着嬉笑声,戏台上走出了几个纸人,有敲锣的,打鼓的,拉二胡的,唱曲儿的在台上发出了诡异的声响,开唱的不知是哪出戏。坐在台下的男人只淡定地吃着那碗已经冷却的酸菜rou丝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