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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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非卿没睡上多久便到了起身的时候。卉菱来到房中为他整装,天色尚暗,为免扰着床上人,灯烛只朦胧地燃着一盏。 他转头望一望静垂的床帐,低声问道:“棉萝是否收拾妥当了?” 卉菱回道:“回王爷,棉萝meimei早已备妥,等先生醒来,便能随他同去萧府。” “嗯,”这人满意颔首,“令账房多拨些银钱给她,平日里让如异随身揣着荷包,告诉棉萝,若是不够用了,随时回王府支取。” “是,奴婢明白。”卉菱替他着好软铠,施礼退出房去。 平非卿回到床边,撩开帘子再看那娃娃一眼,半晌后俯身在脸颊一吻…… 等到苏如异终于醒来,早不知是什么时辰,天色大亮,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泄入房内的阳光。 迷迷糊糊地往身旁摸一摸,却怎么都摸不着人,连铺间的那点余温都没了。脑中一惊,睡意骤然全无,苏如异霎时睁开眼来,果然瞧见床上只剩他自己。 “平非卿……”心存侥幸地喊上一声,可房中并无人回应。 身体有些酸软疼痛,苏如异寻着些力气爬起来,掀开床帐望出去,入眼空空荡荡,根本没那人的影子,不远处的桌上还留着自己未打包整齐的行囊。 眼泪“唰”地一下便掉下来了。 ——平非卿还是抛下他独自走了。 苏如异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伤伤心心地裹着被子,只管坐在床上哭,哭了没两声便惊来廊上侍女。棉萝小跑着进来,原想问他出了何事,但未开口之前便又猜着了原因,只好无言行到床边去,执锦帕替他擦拭眼泪。 “先生别哭了,王爷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 苏如异不听,抽噎着不断控诉:“他骗我……他是王爷居然也骗人……他是个骗子王爷……我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先生……” “我讨厌他……”苏如异可怜巴巴地望着棉萝,探出一只手来勾扯帘帐,想将自己遮起来,鼻音nongnong道,“棉萝jiejie我要穿衣服……” “好……”棉萝把干净里衣递给他,垂下床帐,担忧地等在外头。待他穿好里衣下床来,才又靠近,亲手为他整理外衫与鞋袜。 苏如异一直没止住眼泪,哭得万分难过,满是被抛下的失望和气恼。 “先生,先吃些东西好不好?”棉萝瞧得于心不忍,替他束好头发后,劝哄着问道。 “我不要吃……”苏如异摇头,耸着气继续打包行囊,把衣裳一件件装起来,“我要去找他……” 话落背着两包行李便往外跑。 棉萝惊讶,眼睁睁看着他跑出去,手足无措地愣了片刻才急切地追出房门。 “先生,奴婢陪您去萧府吧……王爷走了许久了,如何去找,您这样王爷怎能放心得下……” “我不管……”苏如异不甘心地反驳,抹着眼泪头也不肯回地说道,“我不要那样久都见不着他……” “先生……” 苏如异不顾,明明身上还又酸又疼,却一个劲儿往马棚跑,更是不考虑自己是不是真会骑马了,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追上那个人。 心中没什么理由,仅仅是告诉自己,打仗那样危险的事情,他一定不能和平非卿分开。 好早以前他只有奶奶,后来只有师兄。再后来,师兄离开了,且离开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伤心过,哪怕从此孤孤单单,也没有想到要去寻他。 但平非卿不一样。 自从遇到了平非卿,苏如异莫名便拥有了好多好多东西,数也数不尽得多,让他每天都高兴得不得了。他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他不傻,至少认得清是谁在对自己好,认得清自己一下也不想离开那个人。 如果平非卿不在京中,那么就算他给的所有好东西都还在眼前,自己也什么都不想要了…… 突然想起那时平非卿说的话,“你若不在我身边,我就再也不会感到愉快”。 苏如异当时只觉得开心,觉得自己是重要的,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希望自己重要,甚至直到现在也难以明晰这理由。然而尽管如此,他却发现了同样的一点,那便是若要感到愉快,就必须要跟在那人身旁。 今日平非卿出征,他是没有办法独自在京中好好等待的,否则平非卿回来之前,他一天也不会感到快活。 因而他必须要追去。 “棉萝jiejie,我是一定要去的……”苏如异赶至马棚,总算回头看一看她,红着眼认真说着话,尔后不再拖延,匆匆行上前去牵出自己的马儿,伸手抚摸道,“跑得飞快……你是我的马儿……但你也是王爷的马儿……你一定可以带我追上他对不对……” 马儿乌黑的眼睛望着他,仿佛肯定一般,给了他无尽的信心。 转头看看四周,饲马的马夫此时不在这附近,苏如异便自己取来马具,试着将其安置。棉萝急了,瞧他是铁了心要走,一时也没办法,赶紧回去告知卉菱此事。 这姑娘方转身跑走,苏如异身侧便忽然出现三个人影,惊得他手抖,鞍具“哗啦啦”从马背滑落到地上。 扭头去看,是从未见过的三人,皆身着暗色的衣衫,单膝跪在他身前,其中一人沉沉开口道:“先生三思。” 苏如异不认识他们,却看出他们十分厉害,不知会不会用尽办法阻拦自己,不禁有些害怕问道:“你们是谁……” 这三人自然便是平非卿一直放在他身边的影卫,原本从未打算出现在苏如异眼前,若不是他今日闹这么一出,恐怕会一直匿在暗处。如今现身了,便也不再有所隐瞒,回道:“属下三人奉王爷之命保护先生。” “保护我?”苏如异意外至极,双眼不由得闪过光华,瞬间消除心底里的戒备,急忙追问道,“所以你们会帮我对吗?” 回话那人似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应对。 “你们帮我……”苏如异见他不说话,又着急起来,上前拉他们起身,眼神里含着无数祈求,瘪一瘪嘴眼泪再度滚下来,哽咽道,“我忘记怎样装马鞍……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跑得很快……你们帮我好不好……” “先生,王爷之意是要您留在京中,恕属下不能带您离开。” “我不要留下来……”苏如异失望不已,眸光复而变得黯淡,回过身去把马鞍捡起来,继续凭着一己之力努力尝试着,“你们不帮我,我自己去……” 三人无言。 片刻之后,另有一人忽然开口道:“属下护送先生,不出两个时辰,定能追上王爷的兵马。” “无峥!”先前那人蹙眉斥责一声。 被唤作无峥之人面色沉静,并不似一时冲动之言,行上前去为马匹置妥马具,又道:“先生恐还不会驭马,属下与先生同骑,护您前去。” 苏如异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无比感激地对他点头:“谢谢你!” 这人带着苏如异上马,临行前对另二人说道:“疏隐,魍魉,我明白此举有违王爷的命令,但先生去意坚决,你们应该是看在眼里;再者,十年前王爷上阵杀敌时,我们便随其身侧,十年之后,六名影卫尽在京中,如何安心?” 无峥话落扬鞭,带着苏如异离去。 身后两人听得沉默,片刻后,一直不曾开过口的疏隐从马棚中牵出两匹马来,魍魉轻轻颔首道:“向卉菱姑娘知会一声,随后追上他二人吧。” 马蹄扬尘。 无峥曾随平非卿上过沙场,因而对行军速度与方向都有所把控,一路快马加鞭,尚不过这一日申时,便追上了军队。 队尾的巡逻兵遥遥望见远处来人,急忙穿过长队,到上至中游处向平非卿禀报。 这人听闻有三匹疾马向着军队而来,心中很是警惕,并不曾猜到其他,于是调转马头亲自前去观察。直到行至队尾,将为首的那匹枣红色马儿入目,才极为诧异地敛眸,胸膛沉沉地狂跳不息。 “如异……” 少年的轮廓越渐清晰,马蹄踏着尘土行近。 苏如异看到了他,按捺不住心头雀跃,远远便笑起来,身后无峥勒马止步,扶他下马。平非卿忙也自马背上下来,见他一刻不停地跑到面前,埋头扑进怀里时瞬间敛去笑容,瘪嘴掉下眼泪,委屈道:“我讨厌你骗我……” 三名影卫上前几步,单膝跪下。 平非卿抚着怀中人的后脑,沉默看他们一眼,罢了微叹一息,不再追究。他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之人,这三人功过如何自然心中清明,因而吩咐道:“跟在队中。” “是。” 平非卿抱苏如异上马,行回队里,虽微微有些生气,但事已至此,苏如异又如此倔强,实在没办法再赶他回去,只好带在身边随行。 前方元靖听着追影的蹄声回过头来,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来不及追问便看见这人马上多了一名熟悉少年,眸里不觉透出层层惊讶,带着问询之意看向他。 平非卿无奈道:“胆子纵大了,不听话。” 元靖了然轻笑。 苏如异知道这人在说自己,垂着脑袋不发一言,手却紧紧地抱住他腰身,丝毫不愿松懈,暗自庆幸着追上了兵马队伍。 这人渐渐气消,一手攥缰,另一只手臂怜惜地将他揽抱在胸前,低头心疼问道:“追了多久?” 苏如异稍稍抬头,拿一双透亮的眼眸把他望着,小声回答道:“两个时辰……” 平非卿更心疼了,手掌悄悄揉在他腰侧,低声又问:“疼不疼?” 苏如异瞬间可怜得不行,泪汪汪地点点头。 这人禁不住十分后悔,想想也是自己的过错,这馒头看起来软软的,没想到骨子里头这样硬,偏偏这次谁都没顺着谁,对碰起来,受罪的还是苏如异。然而平非卿也不算好过,如果说苏如异是身体受罪,那他就是心里受罪,真是领教了何谓自作孽,不可活…… 如此一想,更是一丁点气都没了。 平非卿喟叹不已。 少顷,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传入耳中。 苏如异脸颊微红,假装看风景。 平非卿好笑地捧过他的下颔,质问道:“是不是起来之后什么东西也没吃过?” “嗯……”苏如异点点头,不敢抬眼看,从追上这人之后,所有的脾气和胆子便已经用光了,对于做错的事情,总怀有会被批评的觉悟。 然而这人却并没有说他半句,无奈摇头后,从随身的布囊里拿出一块晒干的rou脯递给他。苏如异惊喜,霎时笑眯眯地接到手里吃起来,虽干干yingying的,口感不算好,但这rou脯上凝过一层蜜汁,味道还挺不错。 平非卿又取过水囊解开,把囊嘴凑到他唇边小心喂上几口,说道:“不肯留在京城,非要跟来,可就没有好东西吃了。” “没关系,”苏如异摇头,开心道,“我可以只吃馍馍的,没想到还有rou脯。” 平非卿失笑,虽是有rou脯,但这基本也就是最好的东西了。想想边关营中军粮尚足,粮食补给十足方便,因而此次行军,为了轻装简行,只备了六日粮,更是以饱腹充饥为主,谈不上什么美味。 膳食尚且如此,更勿论行军与夜宿。 边关兵马四万,而今晨自京中点将出征,共发兵三万。其中一万水兵已在林震的统领下沿河随船进发,余下的两万人马,则由平非卿带领着顺陆路前行,路途近六百里。除去五千急行的轻骑兵,现在苏如异跟着的这支队伍,即便是行得再快,也会在野外露宿够五个夜晚。 这么六日五夜地休息不好,难以吃上一顿热饭,更没有沐浴温水,没有柔软床铺,这对于素来被娇惯着的苏如异而言,着实是个考验。 平非卿幽幽叹息,人多眼杂,忍下想要亲吻他的冲动,只将他往怀里抱紧一些,好令他少废些力气,尽量把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胸前。 苏如异舒服多了,那会儿带着他骑马之人是名为无峥的影卫,不甚熟悉,因而整整两个时辰都有些僵硬而拘束,让他原本就酸软的四肢更加难受。此刻得以偎在这人身上,总算能放松下来。 “傻瓜,这一路上辛苦,可不要反悔哭鼻子。” “我不会,”苏如异凝眉,格外认真地说道,“我很能吃苦的。” 这人低笑,着实看不出来,沉吟片刻又说道:“还有一件事要答应我。” “嗯,我答应你!” “……”平非卿终究没克制住,低头在他额上浮光掠影般地一吻,道,“我还没说是什么。” 苏如异表现得无比诚心,更将话语说得郑重其事:“只要你让我随行,什么事我都答应的,我会听话,也不会惹麻烦。” “嗯,”这人弯唇颔首,“你要听话,绝不能做危险的事情,到了边关,好好待在营中,不许往外跑。” “好。”苏如异点点头,听罢条件后彻底安心了,知道这人绝不会再赶他回京城,继续开心地啃着手里的rou脯。 平非卿垂眸看着他的神态动作,心头绵软。 毫无预兆地,便有一念头于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许苏如异自己都还未意识到,但他这一番冲动作为所表现出的情愫,怎可能只是依赖而已? 晴空之下,万物明净,少年时而抬眼瞧他,眸底色泽动人。 这人忽然觉得,兴许他一直期盼着的那一日,已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