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庭
“上帝在你出生的时候,为了让你避免迷途,会在你身边预留几盏明灯,照亮你的心路。” 很不幸的,六岁那年,顾若庭的一盏来自家庭的灯,“啪”的一声被打落在地,他的人生路从此不再明亮。 没关系,灭了一盏,还有其他的灯光在发亮,顾若庭在心里悄悄告诉自己。 但不幸总会接踵而来,他的父亲突然去世,他的世界随之又暗了下去。 其实真正让顾若庭难过的,不是那些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而是没有人提前告诉他,让他连丝毫的心理准备也没有,只能被迫接下。 所以每一次他的心,都像遭受了漫长的凌迟之刑,却也只能独自待在角落里舔伤愈合,等它慢慢结痂,直到丧失痛感。 当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堆积压榨拥挤在心里,暴躁、堕落、消沉,便会变得更加猖狂,在暗夜里肆意飞舞,炫耀得意,然后吞噬你原本的纯粹之心。 顾若庭的父母离婚的时候,没有人提前问他的意见,他们商量好,各自分家,最后把结果告诉了他,他成了一个最后告知的人。 有一瞬间,顾若庭觉得他是个不幸的人,可往往不幸的人,最没有选择的权利。 顾子墨刚来到他这个家的时候,他看到了他眼里的希冀,是来自对家庭的爱的希冀,而不同的是,他自己眼里的希望,在不久之前就已经灭了个干净。 从看到顾子墨的第一眼,顾若庭就讨厌他这个人,因为他的到来,毁灭了他的世界,但同样,他觉得他可怜,因为那时的顾子墨不懂,这个家虽然表面富丽堂皇,但内里早已支离破碎。 而他明白,所以他那时便再也没什么想要的,只图人生能玩个痛快。 但他的父亲不允许,顾子墨又在一边做手脚,顾若庭看在眼里,却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就想要这么点自由了,如果连这种自由都给他剥夺了,那人生该多无趣啊! 可人生如果就这么让你随心所欲了,它还叫人生吗? 现实给了顾若庭一个响亮的巴掌,并张开獠牙,挥舞着利爪,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你:想过好日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顾若庭的父亲去世了,死亡的重要原因是癌症,可笑的是,他的父亲知道,李伯知道,顾子墨知道,却唯独瞒着他,这次,他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你看,他们又不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做决定,他们永远有一个极好的借口,是为他好。 为他好,是哪种好呢?把血淋林的结果摊开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就是这样,他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接受就好。 可他丫的他需要的是这种好吗?他不需要!他讨厌极了不问他意见的人! 如果让他早知道他的父亲的事,他会那么犯浑吗? 可他们连最后尽孝的机会都不给他,生生让他成了带有愧疚,不孝的人,可真是好啊。 后来李伯拿出遗嘱,顾子墨继承公司,顾若庭觉得顾子墨是在嘲笑他,嘲笑他终于无家可归了。 可没关系,他还有他的母亲,只要还有一个爱他的亲人,他的世界就还是亮的。 他的父亲的葬礼办的简单,顾若庭却是在众人走后,独自站在灵堂前,看着他父亲的遗照,安静地注视了好久。 那个会整天责骂他的人终于不在了啊,以后没有人会那么严厉地管着他。 他可以继续在外面胡作非为了,再也没有人会拦着他,顾若庭的嘴角边渐渐地带了一丝笑意,眼泪却悄然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冰凉的像他的心,在绝望呐喊: 爸,我是不是您儿子啊?您在病重的时候不告诉我,难道您走了我就不难过了吗! 您知不知道,您这样只会让我更加难过,我知道您给顾子墨留那么多遗产,是为了弥补他没有母亲,我知道,我都知道。 可您竟然偷偷瞒了我这么久,您遭受病痛折磨的时候不告诉我,临走的时候也不告诉我。 您什么都安排好了,可您从小到大,都没有问过我的感受,我现在只觉得心痛愧疚,爸,您满意了吗! 就那么一直站在原地,不知道待了多长时间,转身却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顾若庭才勉强压住心里的悲痛并离开,之后便搬去了他的母亲那里。 可是在某个黑夜里,他还是会想起他父亲啊,他就那么强势的把事瞒了下来,不告诉他,为他好! 想起来还是觉得可笑又可痛,顾若庭觉得心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混在了一块,他需要发泄,于是他去了酒吧,准备买醉。 酒吧里碰到了几个认识的人,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想把心里的苦楚都喝尽掏干,到最后越喝越晕,进了一个包厢。 随着时间变久,他觉得身体不对劲,门被人打开,他睁眼看了看,眼睛发晕,是景知俞。 后面发生了什么,顾若庭记不清,他只记得付俞安压在他身上,他意识到他的意图,想反抗,却没有力气,他说这是他教他的。 去他丫的他教他的,他教他追女人,没教他追男人,而且他那时候,是醉了,可他没醉! 又一个不提前问他意见的人,顾若庭觉得他心里厌恶的人选,又增加了一个。 他曾经想,他以后如果碰见了一个,能够让他心动的人,他一定不会像他的父母那样,他想要一个完完整整的家庭。 可现在好了,景知俞又把他心里的一盏灯扑灭了,他觉得他的心一半死了,另一半还在好死不活地跳动着,奄奄一息。 所以当他意识清醒的时候,他急匆匆地回了他的母亲那里。 他觉得只有那个地方,能够让他栖息。 可景知俞明显不打算放过他,他问他,跟他在一起怎么样? 不怎么样,顾若庭暴躁地拒绝了,他以前只知道景知俞是个狡猾的狐狸,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盯上他了,如果他早知道,他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后来,他的母亲的公司出了问题,景知俞说他可以帮他,但要答应和他在一起。 顾若庭觉得景知俞这个老狐狸是在威胁他,他气恼,当他是个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 景知俞说他的钱都可以给他支配。 就这吗?他是这么贪钱的人吗?呵,你猜对了,他就是个贪钱的,不过他要加条件,人也归他管! 景知俞笑着应下。 他丫的,老狐狸,不安好心,顾若庭想反口,他想去哪去哪,最好永远别在他面前出现! 景知俞不答应,说他是言而有信的人,让他也做个说话算数的人。 顾若庭觉得景知俞这是在歧视他的人格,不过,这东西,他有没有都一样。 后来他和景知俞住在一起,他才知道这老狐狸有多不要脸和黏人,他丫的,恨不得天天睡他。 顾若庭忍不了了,他把卧室房门反锁,景知俞睡在了客厅,他心里暗爽! 等他第二天准备继续一个人睡时,半夜却突然爬进了一个人,他惊醒,看着躺在他身旁的男人,疑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他记得备用钥匙给他扔垃圾箱里了。 景知俞看到他的表情,直接为他解惑,开口说,他昨天去跟开锁的学习了开锁技巧。 顾若庭觉得这老狐狸是闲的没事干,当晚却是被他吃干抹净了。 第二天,腰疼的起来,顾若庭觉得这样不行,他要想个办法,他不想整天跟景知俞待在一起。 后面几天他直接说他腰疼,他知道景知俞不舍得伤害他,让他去睡客房。 其实顾若庭内心最接受不了的,还是和一个男的睡一起,所以他约了钱泽明出来,问他最近和陆云河怎么样。 钱泽明脸上笑着,只对他说道,狗男人,最重要的一个特点是只苟一个人。 顾若庭觉得钱泽明接受男人的速度,跟他相比那叫一个快,他问又他道,以后他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 钱泽明说陆云河不会放手,然后看了顾若庭一眼,说道,景知俞可是把他放在心上宠了。 顾若庭嫌弃,说他还不乐意要呢! 钱泽明又说,他从陆云河那听说,景知俞从好多年前就想着他了。 好多年?他们认识也就十几年,能有多少年? 后面钱泽明又说了许多他不知道的,别人口中的另一个景知俞,顾若庭就在想,他真的认识那个叫景知俞的人吗? 他和钱泽明聊了一下午,才把人送走,自己则是躺在摇椅上,安静地思考着。 别人口中的景知俞,不会低头,可他朝他认错的次数,却变得越来越多。 别人口中的景知俞,不会哄人,可他对他说软话,却能够张口就来。 别人口中的景知俞,不会变脸,可他被他气的,却像个不满的小孩。 思考了许久,顾若庭十分明确地认识到,景知俞爱他这个事实。 也只有爱,才能让老狐狸这么宠着他,可这仍然改变不了,他不问自取的事实。 也许该给自己一点时间,景知俞一个机会,他想。 有时看着景知俞对他生气,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顾若庭脑子里面又在想,这个老狐狸,爱而不得,心里也很苦吧。 可那又怎么样?是老狐狸自己陷入了情网,还拉着他一起,难道不是他自作自受吗? 随着时间变长,顾若庭觉得老狐狸的爱越发浓郁,他在考虑,他要不要给他一个回应,他能感觉到,他的心又活了。 被爱摧残的心,也许只能拿更多的爱,才能唤醒它,而景知俞,恰恰给了他足够多的爱。 顾若庭不爱自己,可老狐狸,却比他更爱他,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可他亲眼看见的,亲身体会到的,又作不了假。 他的心开始慢慢变软了,但另一件事,打乱了他原有的步伐。 顾若庭发现顾子墨当初偷改了他父亲的遗嘱,而且死亡原因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觉得这人真是有些极端了,所以他把他送进了牢里,好好改造。 顾子墨这次倒是没为他自己辩护,只不过告诉了他一些事情。 顾若庭的心上重新长了刺,景知俞做了些他不知道的事情,他又瞒着他,他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冷静下。 之后他便搬出去住了,景知俞这次倒是没有急着找他,顾若庭内心想笑,呵,老狐狸,做过的事终于兜不住了吧。 他独自在外面过了十几天,老狐狸还是没有忍住,来找他了。 顾若庭心里生气,不想搭理这个老狐狸骗子,他不想看到他。 可老狐狸站在一边看着他,不离开他,还对他说他错了。 顾若庭就那么仰头看着老狐狸,他想,这么一个爱他的人,竟然也会一次又一次的狠下心来骗他,他想问问他为什么? 老狐狸开口解释,顾若庭头一回听到老狐狸说这么多认错的话,但不行,他不能这么轻易的原谅。 他还要闹,但看见老狐狸满眼都是随着他闹的样子,他又觉得没意思。 闹够了,也就该回去了,不然老狐狸又要伤心了。 顾若庭这回选择了顺着老狐狸一回,让他不费那么多心思,也舒心一次。 他想,以后有老狐狸护他,也好。 像经历一场极具艰辛的内心自我拉扯战,从最初的厌恶,到最后的接受,他知道,那个人爱他。 他看在眼里,能体会到他爱的深度,每一分每一寸的朝他内里蔓延,他的心也是有感情的,所以他,选择回馈给他。 老狐狸, 我不说爱你, 只是现在, 我把你的位置, 放到了心脏跳动的地方, 从此, 你就是我的心上人, 你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但我偏不告诉你, 不过, 你这么爱我, 你一定能感受到的, 是不是? *** (如此,便是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