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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树繁华

    迟请青原地把玩着还残留着江今序体温的风筝线,当线在手心绕到第五圈时,江今序回来了。

    他确实捧来了拨浪鼓,还…还附带了根棉花糖。

    “摇一下,吃一口,”明明旁边还有空位,可江今序偏当看不见,带着笑侧坐在迟请青腿上,放软了声音,“给个面子啊。”

    棉花糖被举得很高,抵在迟请青的唇角,许是江今序不舍得他费力,故而角度选的恰到好处,迟请青只需动动的功夫即可。

    拨浪鼓左右摇摆,被线牵着的弹丸轻轻敲击着鼓芯。

    瞬时,迟请青觉得自己似乎变成了鼓芯,江今序随着鼓点的节奏闯入了他的世界。

    咚,甩出的弹丸撞击着鼓芯,江今序抬头去看迟请青,那声咚好像又是他被扣动的心弦发出的。

    江今序比他创作过的任何音乐都更加明艳动魄。

    迟请青撕来了一小团棉花糖填入嘴里含化。

    美中不足的是棉花糖没江今序的嘴好吃。

    迟请青把人引去了广场的角落。

    江今序正致力于找垃圾桶时,没料到迟请青会发起突袭,给他来了个浪漫的花海地咚。

    两人双双陷入由层层叠叠的花围成的中心空地,落地前一刻,处在上位的迟请青把双手垫于江今序的后脑勺,以防他被磕到。

    原先安静定居在土地上飘落的花瓣因承了他们的重量忽然跃起,纷纷扬扬,像下了场浪漫的粉红雨。

    迟请青被这花瓣迷住了眼,他忽然卡壳,思绪莫名飞到了他们未来婚礼走红毯时花童抛玫瑰的场面。

    而且,他觉得这花瓣好像会掉色,不然为什么江今序的脸也染上了跟它一致的粉?

    江今序呈大字躺着,他向上望去,看见的是迟请青渡了层模糊光边的下巴,和一枝从高高的围栏里探出了满载着盛开的花的细树干。

    “专心。”迟请青瞧江今序走神,他搓了搓江今序的耳垂,仗着现在还骑于江今序小腹上的优势,一寸寸扳过身下人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探出围栏的那节花枝被风吹得微微摇摆,抖落一阵芳香。

    迟请青放大的脸与花枝的缝隙间夹着个太阳。

    江今序朦胧睁眼,映入的唯有满树繁华。

    两人没有按原路返回,走着走着,他们就偏航入了可以排在迟请青年度最想绕道榜首的那条电梯通道。

    迟请青已然没了方才强吻江今序的气势,由于童年那深刻的电梯摔跤,即使过去多年,他也逃不出一见电梯就腿软到冒冷汗的反应。

    特别还是这种横跨两层的加长电梯,基本一吃一个迟请青的准。

    “别怕,”江今序瞧迟请青频频往他身后躲,他抓住了迟请青的肩膀,头贴头的安抚迟请青,“我会牵着你。”

    迟请青僵了半天才点了点头,他迈出第一步后下意识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未等另一只脚踏稳,他脑海就自动弹出他被传送到顶端、重重跌倒的画面。

    几乎快吞掉迟请青的窒息感涌上头来,他反复嘟囔着“不要”,电梯运行时一味顾着抱头,而非去搀扶手。

    “我在呢,你是安全的。”江今序拍了拍快蜷进衣服里的迟请青,后而扣住迟请青的手,一遍遍不厌其烦的念叨着。

    温度由冰凉的手心回暖至全身,冲击着他脆弱的灵魂。

    迟请青尝试着将另一只手搁置在扶手。

    以前,他对周围的亲朋好友谈起惧怕运行的电梯,他们总会打哈哈过去,随口糊弄长大就会克服了。

    现在,长大的迟请青握着江今序分给他的心安,勇敢的站在上面。

    恐惧不可避免,但他有江今序。

    “其实这电梯沿途的风景很好看,如果你不怕高的话,可以小小的观摩一眼。”电梯的里程过了半,江今序察觉迟请青慢慢平静下来,索性半掺入式开导起来,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迟请青闻言,却未曾扭头,他只默默注视着江今序。

    “好吧,看我也行。”江今序咧了咧嘴,干脆又大方。

    他们下了电梯,回家路上,迟请青以多牵会儿为由,一直紧抓着江今序的手不放。

    开了家门,江今序先去洗澡解乏,迟请青盯着手机弹出的新消息,拒绝了江今序提议的热情鸳鸯浴。

    直到浴室里传出江今序惬意哼着明显跑调了的迟请青的歌,迟请青这才窝进沙发,用抱枕充当遮挡物,偷偷摸摸点开页面。

    魏汀先是叽里呱啦抱怨了一大堆找报纸找得快要眼睛报废,后步入正题,给迟请青发去了他想要的专题。

    鉴于这条新闻涉及信息量巨大,当时的记者只敢用报纸夹缝的小篇幅报道。又因后来遭到势力镇压被迫删掉整改,魏汀再找到原件的难度可想而知。

    迟请青道了谢,他心虚的又瞄了眼不远处的浴室,确认江今序暂时不会出来后,才将图片下载。

    专题上附着张照片,坐在病床上的小孩儿的头被绷带缠了一周,后脑勺隐隐约约有血迹渗出,他无助的捏着被子角,顶起的膝盖上还摊开着父亲给他捎来的课本。

    ——。

    这是迟请青从见面会闹事的中年人那儿打探来的,中年人瞧迟请青有钱,便以“隐私不宜传播”找他敲了一大笔,并打了保真票,才将报刊大致时间告诉迟请青。

    照片中,小江今序的世界又被缭绕涌动的昏暗包围。

    迟请青透过屏幕抚过小江今序的脸,他猜,小江今序刚受伤醒来,尚且模糊的视线压根看不清课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小江今序的眼睛一定很酸涩,这么浓重的悲伤寄存于一个孩子身上,他肯定是想哭的。

    浴室的门吱呀一声,江今序用毛巾擦着头发,过来坐到迟请青身边。

    洗完澡的人还沾着热气,再加上他们离得近,便一个劲儿往迟请青那蹿,熏得迟请青鼻头发酸。

    他翻身抱住江今序,明明有很多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先聊哪句。

    迟请青不能跨时空拥住小江今序,他能做的唯有尽全力汲取江今序的气息,感谢命运眷顾,让江今序平安的走到他面前。

    江今序权当迟请青今天被电梯唬住了还没缓过来,他以毛巾为头纱,将两人的脸笼罩其下,好一阵黏糊。

    只是他有所不知,迟请青流露的情绪,是在为他的过去而伤心。

    次日,也不知是谁粗心大意,拉个窗帘还留了串缝隙,好好的相拥而眠被偷跑进屋的阳光打破,它照在迟请青脸上愈发强烈,逼得迟请青不得不醒来。

    迟请青从被子里探出光/裸的身体,由于他位置的变更,那束光痛失原有瞄准目标,它将以金色铸成的身躯重新发射,堪堪擦着迟请青的下巴,把光打到江今序耳根后的疤上。

    那抹耀眼“长柱”将禁忌的伤口变得灿烂,它似是被上天派下来的使者,吻过的疤随之赋予了神寓。

    迟请青沿着光的轨迹伸手,他掌心朝上,来回握了握,却怎么也抓不住。

    迟请青小幅度挪了挪身子,用脚尖去将窗帘勾严实。

    如此一来一回他的困意不再,迟请青索性坐到江今序那头,于床边换起了衣服。

    匀称白皙的腿高高翘起,隐秘的地方一览无余。

    迟请青换上了条新内裤,当两条腿再度举高时,他不是为了穿裤子,而是先给脚部理好了袜子。

    “我习惯了先袜再裤,”迟请青面无表情的盯着努力闭紧眼睛的江今序,“别装睡了,想看就看,又不是没看过。”

    “恭敬不如从命。”江今序做伸懒腰状掀开被子,接话接得非常流畅。

    迟请青垂着眼去看他。

    迟请青垂眼时,连带那些平时招展着美貌的睫毛也耷拉下来,江今序忽然很想去舔/湿他长长的睫毛,恶趣味的看湿漉漉的睫毛们黏连在一起。

    就像他们一样,永远都不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