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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叶障心 玉祈幽与陆驯赶到青丘时,各处的红灯笼才刚刚挂上,大红喜字挨家挨户都贴满了,几乎处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陆驯暗道不妙,以为他们来晚了,连忙抓住一个路人一问,才知道成亲大殿明天才举行呢! 此时夕阳才刚刚西下,这一夜时间,他深信玉祈幽足够劝阻住顾云霄了。 他们几乎没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那处偏殿,明天顾云霄就会在这里迎娶九尾,然后再启程回魔界。 不过到底是不是回魔界,就没几个人知晓了。 因为大家都认得鼎鼎大名的玉祈幽与魔界右护法陆驯,都以为他们是提前来恭贺魔尊的,那接亲的庞大队伍肯定就在后面了。 陆驯让玉祈幽先藏在一边,他自然是大摇大摆进去先将桀骜引出来,才方便娘娘行事嘛! “哟,殿下要成亲,怎么也不通知我这个右护法前来迎亲呀?” 刚刚用过晚饭的桀骜和顾云霄正在殿内商量明天成亲之后的安排,一听到陆驯的声音立马向他身后望去。 桀骜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还好还好,那女魔头没跟来。 顾云霄也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不过又很快低下头去。 他手上把玩着一串上好的紫檀手串,看尺寸根本不是他戴的。 那是他打算待会儿去看九尾,要送给她的。 破天荒的难得还有顾云霄送出去的东西,可见他对这次婚礼的重视程度。 桀骜一拍桌子站起身,朝着陆驯吼道: “又是你这个死叛徒,陆驯,上次还没把你打怕吗?” 陆驯一脸笑嘻嘻: “什么叛徒啊,我可没做任何对不起魔界的事。倒是你,死秃鹫,背叛娘娘当他的走狗这么甘愿吗?” 桀骜瞬间炸毛: “我看你这老秃驴是皮又痒了吧,有本事这次你别跑,谁跑谁不是男人!” 陆驯打蛇随棍上: “好啊,死秃鹫,上次要不是我让你,你翅膀上的毛我都能给你拔干净,这次我就替娘娘清理门户了!” “我呸!魔界是殿下的,她玉祈幽算个什么东西,你还替她……” “要打滚出去打!” 桀骜话还没说完,顾云霄已经堪堪打断他,怒不可竭的看着眼前只顾叫唤不动手的二人。 此话正中陆驯下怀,他挑衅的看了桀骜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桀骜都被他激到这份上了,哪里有不应战的道理,他转身对顾云霄行了一礼: “殿下,属下这就去教训教训他,很快就回来。” 顾云霄根本不理他,只顾盯着自己手中的东西看。 桀骜走后厅内终于安静下来,躲在暗处玉祈幽不知道陆驯能撑多久,鼓起勇气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云霄哥哥,你在吗?” 她记得的,是那个小狐狸的声音,也是即将成为顾云霄妻子的人。 顾云霄淡淡应了一声,九尾就欢快的跑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顾云霄手上的紫檀手串,兴喜道: “这也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 顾云霄将手串戴在九尾左手上,大小正好合适。 九尾凑近闻了一下,刹时异香扑鼻,她感叹道: “好香啊!” 顾云霄笑着替她放下衣袖,淡道: “我听闻你这几晚都没睡好觉,紫檀有凝神静气的作用,可以助你入眠。” 九尾开心道: “云霄哥哥,这几天你都送我多少东西了,我却还没有送过你什么,不如……” 九尾忽然凑近身,顾云霄以为她要做什么,连忙避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未免也做的太过明显了。 “我……” 他看着有些疑惑的九尾,正想着找什么借口搪塞,地方却先开口问道: “云霄哥哥,你怎么了?我不过想看清你的衣料用的什么暗纹,好给你做一套衣服来回报你送我这么多礼物。” 顾云霄急忙转移话题: “我衣服很多不需要你辛苦为我做,你手指这么漂亮,若是扎得全是针眼我会心疼的。” 九尾气结: “云霄哥哥,你这是在担心我还是笑话我呀?我女红哪里有那么差?” 顾云霄答非所问: “以后我们成了夫妻,我的东西都是你的,哪里还分什么送不送的。” 九尾这下满意了,虽然对顾云霄一见钟情是不可能,但是他如此温柔,日久生情也未尝不可。 二人又说了些悄悄话,九尾忽然道: “对了云霄哥哥,等我们成亲后,回了魔宫,能见到娘娘吗?” 顾云霄掩去笑,像故意听不懂一样回道: “什么娘娘,以后你就是魔界的娘娘了。” 九尾吐了吐舌头,都叫习惯了还真忘了改口了,她急忙纠正道: “我说的是玉祈幽,她之前不是魔尊吗?” 顾云霄嗯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答: “不会见到。” “为什么?” 因为我本就从来没打算带你回魔宫。 顾云霄没回答她却是反问道: “为什么你想见到她?” 九尾害羞的低下头,轻声道: “因为她实在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奇特的女子了。可惜我们同为女子之身,要不然……” 九尾说不下去了,毕竟当着即将是自己夫君的人,可不能像在哥哥面前那么随便。 顾云霄却是像听懂了她后面的话一样,喃喃自语道: “她就这么有魅力吗?” 声音太小像说给她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九尾仔细思索一阵才听懂他的意思,她连忙兴奋的点点头道: “云霄哥哥你见过她没有呢?自从娘娘找到那个人之后,哥哥就不准我出青丘了,没想到那样耀眼的她,喜欢的居然是一个傻子。” 顾云霄差一点就要笑出声了,从外人嘴里听到这句话,何其讽刺,他哪里还敢自诩是个傻子。 他抬头看着她问: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她?” 九尾认真思索一阵后摇摇头道: “我原本以为一定是一位玉树临风,英俊帅气同时又聪慧过人,专情如一的人才会配得上她。可哥哥说物极必反,像她那般的女子,可能就要选一个又胖又傻,呆笨愚钝的男子才会令世人惊讶。” “你哥哥思想也很奇特。” “什么?”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明天就要成亲,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云霄站起身来,不等九尾回答,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九尾哪里还睡得着觉,本来还想跟顾云霄多聊聊玉祈幽。可他已经摆出一幅送客的姿势,九尾不留痕迹的撇撇嘴,悻悻走出偏殿。 她还是不够了解顾云霄,有时候他温柔似水,有时候又冷血似冰,他要她走,就容不得她有半点迟疑。 等人走得连一丝气息也不留了,还站在门口的顾云霄才对不远处的柳树后叫了一声: “你若再不出来,桀骜就该回来了。” 玉祈幽从黑暗中走出来。 ------ 刚刚顾云霄没关门,他与九尾的对话玉祈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玉祈幽在他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进房内,顾云霄“啪”一声将门关上了。 下一秒他就胡乱搂住等在房中的玉祈幽,嘴唇往她的唇间凑,玉祈幽躲闪不急,“啪”的一声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声可要比刚刚那声清脆多了,顾云霄被打得偏过头去。 等他再回过头来时,只看到玉祈幽来不及收拾的懊悔情绪。 真是该死! 顾云霄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撑在桌子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玉祈幽,她明明想上前看看他的脸,却又害怕他的眼神。 真是奇怪得很,明明不过才几天时间没见,顾云霄怎么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几十年那么长。 “对不起……” 等气氛不再那么激烈了,玉祈幽才淡淡开口。 顾云霄哂笑道: “对不起什么?打我?我不也想强吻你吗?” 玉祈幽看着他: “毕竟你没亲到,而我的巴掌,是真的打在了你脸上。” 顾云霄再次失笑,伸手抚摸着那处还有些疼痛的脸颊,也看着她问道: “那你心疼吗?” 玉祈幽认真答道: “疼。” 顾云霄又问: “疼我还是疼他?” 玉祈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顺着他的话答道: “疼你。” “我是谁?” “顾云霄。” 两人的对话在外人看来实在幼稚至极,可其中的深意只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 顾云霄不信,又再问一次: “我是谁?” 玉祈幽还是答道: “顾云霄。” 顾云霄笑起来,可是他的笑容却是残忍至极: “玉祈幽,你可真会自欺欺人啊,为了阻止我成亲,什么谎话都敢说。” 玉祈幽看着他,一点也不犹豫的说道: “云霄,我喜欢你,你不要娶别人,只有我才能是你的新娘……” “够了!玉祈幽,你的爱这么泛滥的吗?若是君千行站在你面前,我和他你会选谁?” 顾云霄终于还是说出那个名字了,本来他以为会很艰难,可真当对着她说出来的时候,也仅仅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玉祈幽连连摇头: “不可能你们都站在这里的,你们本来就是同……” 顾云霄迫不及待愤然打断她: “胡说八道!玉祈幽,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我和他哪里长得像了?” 不,玉祈幽肯定是连心都一起瞎了,才会连自己面前站的是谁都不知道。 玉祈幽焦急的解释道: “这都是你的养父他做的事,真的,你们真的是一个人,你就是君千行!” 顾云霄对她找的借口简直啼笑皆非: “你说我是君千行,为何我没有一点他的记忆?” “那是因为你养父将他的魂魄囚禁在无妄之地了,你带我去那里,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魂魄的。” “呵呵,玉祈幽,你还真把我当傻子吗?想通过接近我来抓住我父王,你也跟陆驯一样,是天庭的走狗吧?” 玉祈幽悄无声息的流下泪来,痛苦道: “你可以怀疑我的意图,但你绝不可以质疑我的真心,我比你想象的还要更爱你。 不管你是君千行还是顾云霄,我都一样爱你。” 顾云霄差一点就被她的爱意感化了,可是君千行那三个字还是死死的击中了他的要害,他也流下眼泪,叹声道: “既然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为何我想与你亲热时你会避开我? 你不过像父王一样把我当成一个工具,如果你刚刚说的是真的,等你取回君千行的魂魄,放在这具身体里,我呢?我会去哪里?” 玉祈幽噤声了,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答案。 顾云霄的眼泪不断,嘶哑出声: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我跟君千行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我有我自己的思想,我不是他!” “不是的,你听我说,云霄,我之前也转世过的,我在人间的名字叫依琳香,现在我的脑海里还有关于她的所有记忆,所以你们也可以……”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依琳香已经死了,她只成为了你的一段记忆!况且你们还长得一模一样。 而我跟君千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我们哪里都不一样,我明明比他早出生那么多年,我绝不可能把这幅身体让给他!” 到现在顾云霄也不得不相信玉祈幽的话了,他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养父是极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他是万年难得一见的赤练蛇,魔君绝不可能会甘愿放弃他的身体。当年莽撞顾云霄惹恼了他,他极有可能会将他塑造成另外一幅样子。 这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可在桀骜经常欲言又止的目光里,他早该猜到了。 玉祈幽不忍心他如此痛苦,立刻安慰道: “不让就不让吧,云霄,我找回他的魂魄只是为了让你忆起所有。你现在不成亲,跟我回去,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顾云霄又笑了,这次他的笑容是如此苦涩,苦涩的是玉祈幽为了保住君千行的身子,已经卑微到了这种地步。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笑的事情呢?还偏偏就给他遇到了。 玉祈幽还在不死心的等着他的回答,顾云霄突然邪恶道: “你现在就脱光衣服和我洞房,我就答应你。” ------ 玉祈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她确认无数次顾云霄眼里的坚决,才知道他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不是想要保住这具身体的清白吗?那就用你自己的清白来留! 玉祈幽呆愣在原地,仿佛静止了一般连呼吸都几不可闻,屋内昏黄的烛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竟然比那白烛还要白上三分。 看见她的柔弱无助,顾云霄反而越发残忍道: “怎么?不是说我和他你一样爱吗?你的第一次给谁不一样呢?反正都是这具身体有什么关系?” 静止的玉祈幽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明明屋里暖和的很,她却感觉整个人仿佛都身处冰天雪地里,不但是身体,连整颗心都被冻得僵硬。 千行,你到底在哪里?你还要我等多久? 无声的眼泪再一次滑落,顾云霄伸手接住她的一滴眼泪,温热的泪水却烫得他指尖亲疼。 他的狠厉再一次显露出来: “我数到三,如果你还不脱的话,不管你以后怎么求我,我都绝不会心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啊,明明逼迫她到如斯地步,却还像自己给了多大的恩惠一样。 “一……” 玉祈幽抖得愈发厉害。 “二……” 顾云霄看到了,虽然她的手没有任何动作,可他就是知道她马上就要妥协了。 他邪妄的勾起嘴角,轻轻念出第三个数字: “三……” 玉祈幽闭上眼,以为自己不去看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一片黑暗中她飞快的翻动着手指,衣服的摩擦声如此清晰的穿进耳朵里。 殊不知闭上眼睛反而令她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她终归是逃脱不掉的。 不知道脱到第几件时,一双手制止了她的行为。 玉祈幽不敢睁开眼,她好怕看到顾云霄那双骇人的眼。 脱下的衣服又被一件件穿上了玉祈幽身上,男子沉闷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桀骜告诉我,我的心是父王拿银子做成的,他说我除了金银财宝,不可能对任何东西甚至任何人动心。 我问他我原来的心去哪了,他说是被猛虎给掏走了。 呵呵,这么明显的谎言我怎么可能信?现在看来,一定是君千行那混蛋拿去救你了吧,你把我的心藏在哪里了?” 玉祈幽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顾云霄也没想她回答,又自言自语道: “我从小就是父王报复天庭的工具,我没有父母,更没有感受过一点父爱母爱。 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地龙,它虽然连人也算不上,它却能感受到我的喜怒哀乐。 几个月前,我以为我幸福的拥有了全世界。玉祈幽,你太迷人了,连我这颗充满世俗之气的银子心也被你迷住,得到你简直比得到整个天下还要快乐。 可是这么快,我的梦就碎了,我甚至都回忆不起来与你朝夕相处间的那几个月的甜蜜,我的梦就完全破碎了。 所以,我再明明白白告诉你一次,这具身体我绝对不会拱手让人,不管是谁。 而你,玉祈幽,别睁眼,下辈子都别再让我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