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会错了意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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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忆的手指在那划痕上来回摸着,暗道:难道是梦里太过舒爽,以至于手上真的抓挠了起来?可是醒来之时,下身干干净净的,不像是有泄过的样子啊? 不过……那梦中感受,当真欲仙欲死,是此前从未体味过的快活。 即使是之前梦见按着师尊行事,虽然心中激动得厉害,到底也不如午后那梦里来得舒爽。 或许,这代表着,自己已然对顾先生动了真心?自己已经可以……不再想着师尊了? 如此一想,原本就心绪不宁的从忆,更是躁动不安,只想着要再见一次顾先生——似乎见着了顾先生,就能抚平他心中的惶恐,就能证明他不是一个想要亵渎师尊的无耻之徒。 从忆站起身,连外袍都懒得换,匆匆交代了仆从备马,就要往外走。 仆从刚把马牵过来,从忆身后便传来一声“侯爷。” 这沉稳而温和的声音,自然是开阳的。 从忆赶紧转过身,眼神却有点闪躲。 开阳走上前来,眼中尽是关切:“侯爷,天色已晚。侯爷此时出门,可要带着精兵?” 从忆摇摇头,迟疑道:“不必了。我只是去看看……顾先生。” 其实按照地位身份,从忆根本无需向开阳交代行踪。但这么些年以来,开阳在从忆心中的地位,又岂止是一个总管而已。 开阳叹口气,半响才道:“侯爷,这个时辰,外面都快宵禁了。您事前也未通传,就这么闯入顾先生家中,实在有些欠妥” 从忆嘴里嗫嚅着:“我……我只是有些事……想去与澄空说说……” 开阳一愣,眼神黯淡了下。 向来有什么事都会与开阳说的从忆,慌忙解释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下午对顾先生有些失礼了,想去……解释一下。” 从忆自己都觉得这句话牵强得厉害,怎么听都只是急色之徒在编造借口。但是,从忆又确确实实不愿在此时跟开阳说起那心底的秘密,唯恐说出来吓着了他。 开阳见着从忆面色,并未言语,回身取出一件油衣,并一顶油帽,为从忆仔细戴上系好,叮嘱道:“那侯爷自己小心。” 从忆连忙点头,回身上马。 行出两步,从忆猛的调转马头,对着伫立在台阶上目送自己的开阳唤道:“开阳!” 开阳连忙踏下台阶道:“侯爷?” 从忆望着开阳,道:“开阳,我……我没有什么不能与你说的。我现下只是心中有些烦乱……待我心中理清楚了,一定原原本本告诉你。” 开阳眉眼一弯,微笑道:“侯爷自有分寸,不必多虑。侯爷,既然已经定了要去拜访顾先生,那就别再耽搁了。” 从忆这才放下心来,径直往顾先生住的梨花巷奔去。 这梨花巷的名称由来,是因着巷内的家家户户,都在院内种了梨树,到了三四月份,梨花开得最为灿烂之时,整条巷子弥漫着梨花香气,远远望去如云如雪,煞是好看。 而顾先生,就在这巷子的尽头,一户同样种满了梨树的小院内安了家。 从忆跳下马后,拍了拍木扉上的铜环。 片刻后,顾先生身旁的一位老仆,唤作余伯的,前来开了门,将从忆迎了进去。 从忆真心实意的抱歉道:“我之前未做通传,突然到访,可有惊扰到顾先生?” 这余伯是个宽脸庞、八字须的微胖老人。他躬躬身,笑道:“少爷料到了侯爷会来,已经备下酒水,正等着侯爷呢。” “当真?”从忆心里又惊又喜,赶紧往厢房行去。 果然,顾澄空端坐在那间兼做会客之用的书房里,榻上散着几张画,一张案桌上则摆了一扁平竹匣,其中盛满了樱桃,旁边另有小炉,温着一壶黄酒。 见小侯爷走了进来,澄空也并未从榻上起身,只抬起头,微笑唤着:“从忆。” 那有如春花盛放的笑容,看得从忆心中怦然一动。他脸色微红,没话找话着:“这么晚了,澄空还未休息。” 澄空睫毛一垂,并未理会这无趣之词,只用手点了点那竹匣,道:“许久未吃,今日在你那里尝了几颗,倒勾起我的念想来。回来便让余伯去买了些,从忆也来一起吃吧。” 从忆本就有些疑惑,为何澄空对这价值堪比珍珠、在民间有价无市的樱桃,如此熟悉。如今见着那红澄澄亮晶晶的大捧樱桃,和澄空的随意态度,心中疑虑更重。便试探着问:“这樱桃,不太好买到吧?” 澄空偏了偏头,道:“是么?这我倒不知道。”他顿了顿,又笑道:“说起来,我刚化……刚能吃东西的时候,别的吃食都不喜欢,就只爱吃这樱桃。因此,父……我父亲他,想哄我做个什么的时候,就会拿樱桃来逗我。” 这还是顾先生第一次在从忆面前提到自己的私事,从忆顿时有了兴致,也就把那些许疑虑都抛诸脑后,坐在一旁听了起来。 这一年当中,尽管两人没少畅谈,但说的均是风花雪月,风雅之事。如今,听澄空说起这些家常,从忆倒又觉得,这清丽脱俗的顾澄空,更多了几分可爱。 因此,当澄空说完当年如何被哄着骗着吃东西的趣事,从忆兴味盎然道:“原来澄空幼时如此可爱!我到真想见上一见了。” 澄空有些愕然:“幼时?” 从忆道:“对啊,学着吃东西的年纪,可不就是幼时?” 澄空迟疑下,道:“是了。我那时……嗯,确实……年幼。” 从忆又笑问道:“之前从未问过,澄空并非这临安城人氏,那家乡在何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澄空闻言,莞尔一笑,从榻上揭起那几幅画,递给从忆道:“我方才正在画的,就是我家乡最常见的景色。” 那画上的颜色,颇为新奇,是极轻浅的蓝色,浅到近乎透明,有如秋日天空般干净。此前,小侯爷从未在其他画上见过这样的用色。 “这颜色,好生独特!”从忆真心实意的赞叹着,“这是,天空么?” 澄空摇头轻笑道:“不是,这是——海水。这是天气晴好之时,海水的颜色。” 从忆不由睁大了眼睛:“海水?”他虽然多次在书上读到过海,却从未真正见过海水。在从忆的想象中,海,不过是一个更大的湖。 澄空见着从忆那吃惊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如数家珍的给从忆说起了海水,沙滩,阳光……还有海中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生物,听得从忆连打岔都顾不上,完全坠入了澄空描绘的那一片湛蓝景象。 就这样,伴着屋外连绵的雨声,从忆啜着酒,澄空吃着樱桃,两人一个尽情的说,一个专心的听,不知不觉,就到了丑时。 已是微醺的从忆,再次躺倒在澄空的腿上。 他迷迷糊糊的,终于问出了那个让他羞惭万分的问题:“澄空……你说……若是在梦中……频频梦见一个人,还,还和他屡屡交欢,这,这是否代表着,是喜欢上了那个人?” 澄空脸上荡着笑,手轻抚着从忆的黑发,道:“我想,是的。” 从忆就着澄空的衣服蹭了蹭,口齿不清的继续道:“可是,如果……那个人是……是……最清高,最冷淡的,又是,又是一位不容亲近的先生,那……这种梦,是否算是亵渎了他?” 澄空笑意愈深,道:“这有何妨?你们不是常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你又不曾……又不曾对他怎样,怎能算是亵渎?”澄空舔舔嘴唇,继续道:“何况,再怎么清高冷淡,不容亲近,也会有欲望,说不定……他也乐得和你行事。心意相通之人,相互抚慰满足,体味人间极乐,岂非一大美事?” 从忆此时已是困得有些脱力了,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都撑不起来,只能“唔”了一声,算是回应。 澄空见着从忆这番模样,心里痒得厉害,只想再好好宠爱这小侯爷一番。他右手轻点,准备再使出幻术,同时俯下身,贴着从忆的耳朵,悄声问:“小侯爷,下午……你与那人,在梦中……做的可还舒爽?” 从忆眉头皱了皱,艰难的张口道:“下午?和澄空吗?唔……很舒服……有澄空在身边,真好……”从忆已经困成浆糊的脑袋里,闪过一丝念头:“这,澄空是如何知道,我下午梦见他了?” 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问出这话,直接昏睡了过去。 原本已经唤起周遭层层雾气的澄空,听见从忆那句:“有澄空在身边,真好……”不由顿了顿,脸上一片甜蜜喜色。 他右手一翻,将那幻术尽数驱散,同时将从忆搂进怀里,吻着从忆光洁额头,笑道:“小侯爷如此爱撒娇……那今日先不cao你了,让你好好睡一觉吧”。 次日清晨,从忆是在澄空怀里醒来的。 他睁开眼,正对上澄空那黑亮清透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 从忆面色微赧,缓缓起身,道:“澄空……昨夜我实在是,失礼了。” 澄空轻浅一笑,道:“从忆不必见外,澄空并未觉得有何失礼之处。” 从忆见着澄空那清丽脸庞,实在问不出“你如何得知我梦见了你,还被你压着cao干”这样的问题,只道:“那,我,我今日还有些要事需处理,稍后再来向澄空赔不是。” 澄空也站起身来,微笑道:“那,澄空便好好等着。” 从忆点点头,正要转身离去,又想起一事,回头郑重道:“多谢澄空点拨。昨日,澄空的几句话,有如拨云见雾,让我有恍然大悟之感。” 澄空笑着摇摇头,并未接话,只伸手摸了摸从忆的眉毛。 待正南侯离去之后,余伯走进书房,正要收拾,却发现自家主子侧卧在榻上,手里端着从忆用过的酒杯,放在眼前来回摇晃,眼中是挡不住的喜悦和甜蜜。 余伯小心问道:“小殿下,今日为何如此高兴?” 澄空坐起身,道:“余伯,昨晚是我第一次,让人睡在身边,却没有和人交欢的。可我今晨醒来之后,望见从忆的睡颜,心里却出奇的欢喜,格外的满足。这……这是何故?” 余伯沉默半响,缓缓道:“小殿下,这大概就是……人类所说的,情爱之心吧。” “当真?”澄空有些惊喜的反问。他抚摸着那酒杯的边沿,又道:“如此一来,我和从忆,岂不是两厢皆有意?” 他放下酒杯,两眼闪闪发亮,道:“师傅虽然只嘱我为从忆灌注妖力,助从忆结丹,但也并未禁止我做别的。若从忆愿意,我便不再用那幻术,和他欢欢喜喜的厮守在一起。唔,想来他是离不开这陆地的,那便由我陪在他身边吧。嗯,只不过那傻鸟可能会不乐意,无所谓了,谁让那傻鸟都不敢用真身出现在从忆面前……” 余伯听见澄空如此天真的筹谋着,面上渐渐露出担忧之色,又不敢表现太过,只能提醒道:“小殿下……有些事,不必过急。” 澄空摇头笑道:“余伯,我看,小侯爷怕是比我还急。他昨夜借着酒意,说他频频梦见我,和我在梦中欢好,还说,有我在他身边,真好。” 见着主子如此笃定,余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口气,暗想到:“这心动滋味啊,初尝最是甜蜜迷人。可到了后来,又有几人能不受伤?只愿小殿下能幸运些,将来少受些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