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七------二是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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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拾柒 漆黑的天幕逐渐透亮明朗,晶莹的晨珠挂住花瓣摇摇欲坠的时候,一身红纱飘飞的高挑女子才是疾步匆匆的赶到了后山的山涧。 只是远远一望,就能清楚看到一抹淡淡的紫色在飞流瀑布前迎风站立。 露珠纷纷细细碎碎的砸在她的手边腿旁,竟都没吹动她轻曼的衣摆,垂在她背后的长发,仿若天际飘摇的云朵沾了重重的水汽,沉淀成了一副被打湿的画卷。 明显这人已是在瀑布前等候了整整一夜,奢贵的衣纱被林间水汽打湿了不少,发间都带着点点的湿润。 心口顿时一凛。 不知因何,看到这人削瘦又挺立的背影后,原本匆忙的步伐当即变得缓慢,心口都莫名的沉重了许多,等到她刚小心翼翼的的靠近些许,背对着她站在瀑布前的女子察觉到了什么,回眸直直的看来。 虽是第一次白日见到她,但仍是面目如画,五官冷淡,状似平静的面容下看不出其他的情绪,一如往常般,似乎并不在乎她的当夜失约。 她只是淡淡的望着她,然后淡淡的说:“你来了。” 她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冷静,冷静的都有些不合时宜,正常情况下她应该发火,她应该质问,而不是简简单单的就说一句你来了,语气冷淡的仿佛是在对待一个陌生人,这让她有话也难以说出口。 红纱女子不由蹙起秀气的眉尖,闷闷的点了点头。 楼兰看了态度沉闷的她一眼,余光扫过她略显凌乱的领口,衣下清楚可见点点红痕,顺势开口:“你脖子怎么了?被虫子咬了?” 早上起床穿衣慌乱没太注意,红纱女子闻言一把捂住领口的衣裳,接着抬头看去,见她眉目清朗的直直看着自己,并未有作伪之色,想来是她真的不懂情爱之事。 她顺手理好领口,把那些人为故意留下的痕迹都悉数藏在了衣下,才是干干的笑了一笑:“……小事而已,不必担心。”不待她多说,就忙转口道,“你等了我一夜?” 面前的女子果然颔首,答了一声嗯,似乎在这里苦苦等她一夜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 红纱女子心头更沉重了,低声追问:“我既然没来,你为何不走?”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都是满满的愧意与心虚。 昨夜一场突如其来的荒唐,她本以为这人的性子高傲,又做惯了骄纵的大小姐,要是见她迟迟不来便会离开的,竟没想到她会傻傻的站在这里一直等她。 若非整整一夜她心里都一直颇觉不安,今早更是异常的早早醒来,为了安心才是来此处看一看,那她岂不是要一直在这里苦等下去? 光是想到那种情况,心里的愧疚感就足以淹没了她。 而面前的楼兰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回答她。 “你不是同我约好了不见不散么?若是我走了,岂非你来了就见不到我。”她道,“你要是来了见不到我,一定会觉得失望。” 想到这人竟这般的在意她,为了怕她失望甘愿等候整夜,红纱女子的心口是又暖又重,便哑着声音道:“那你不问我昨夜为何失约?” “你失约,自然有你的原因。”说着,楼兰瞥见她眼角眉梢的点点晕红,春意漫开,就是再不懂某些事也能清楚两分,便垂目淡淡的说道,“想来,昨夜你又是在陪你的心上人,实在走不开的缘故吧。” 她说的平平淡淡,甚至是一直都这么平平淡淡,简直不像人该有的情绪,尤其是那个该死的‘又’字,听在耳里刺耳的厉害,红纱女子终是忍不住,当即沉了脸质问:“我为了旁人失约,让你苦等一夜,你都不生气?” 不料面前的楼兰稍稍偏头,仍是神色如水的平静。 “你不来并非是你故意想要失约,我为何要生气?” “我虽非故意,但我失约是真,让你苦等整夜也是真!”心口的暖意逐渐褪下,倒是沉沉的冷火涌上,红纱女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若是活生生的人,就应该为此感到生气难过,这是最基本的感情!” “我不会生气。”楼兰却是对她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赤忱的回答道,“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生气,我从来不知道生气是个什么感觉,你说的感情,我不懂。” 红纱女子简直如听天方夜谭,瞪大了眼:“你怎会……” “我不知道何为生气,也不知道何为难过。”楼兰迎着她震惊错愕的目光,直直白白的说道,“我不懂所谓的人的情感,你跟我说这些,我是不明白的。譬如现在,明明应该是我在生气,可你却比我的反应要表现的更加明显。” 诚如她所言,她对人的感情一无所知,可她同时有极其敏锐的警觉性,能立刻察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而做出回复,这令红纱女子一时都哑口无言。 “你是在生气么?”楼兰还敢满怀疑惑的把问题抛了回来,“你为什么要生气我不生气?” 这怕是要问鬼才知道了。红纱女子冷冷沉眼没答。 明明她是有错的那方,可这会儿她竟比‘受害人’更加感到愤怒与失望,分明是极其没道理的一件怪事。 就好像,好像鲁莽的孩童无意做错了一件事,本是郑肯的道歉乞求原谅,可只是得来大人简简单单的一句‘哦,这样啊?’的答复,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他压根的不在意,还是因为他觉得这件错事其实微弱的不值一提。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人感到打心底的不快与失望。 “你别因为我没有生气就生气。”楼兰看着面前脸色不妙的人眨了眨眼,便认真的解释起来,听着竟有几分无奈的感觉,“我打小修的内功便是走得断欲束情这一路,对感情天生就会迟钝许多,并非是我故意装蠢来惹你生气。” 听到她的解释,红纱女子的脸色稍温。 “而且,我这一双眼睛从未有谁能抗拒我的要求,自然没有人惹我生气,更没有人不顺从我,我自然就没有生气的必要。” 红纱女子的眼神微妙:“那就是说,你活到至今,竟从未顺从过别人的要求?一次都没有?” “是,一次没有。”楼兰果断的颔首。 “那为何我提任何事情,你都答应了?” “这不能答应么?”楼兰反而奇怪的看她,“既然我能顺手就办到的小事,对我又产生不了什么威胁,那我为何不答应?” 况且顺从与答应,本就有本质的区别,她不愿做的事,不想做的事,却被迫去做,这才叫顺从,一如旁日她对身边团团围绕的奴仆的做法。 红纱女子咬牙道:“别告诉我,你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果然,面前的楼兰毫不迟疑的点头。 红纱女子就沉默了。 她终于算是懂了,为何相处至今这人给她的矛盾感总是这么的多。 明明平时说话做事骄纵又任性,可对人的随口请求却又来往不拒,明明对人的情感一无所知,随口说话却总是让人频频误会,事到最后都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明明有一双蛊惑苍生的好眼,武功才情实乃是当世少见,至今却连她的名声都没有在江湖里砸起一点波澜。 敢情这就是个仗着眼睛夺魂狩魄,足以颠倒众生而反被众生欺瞒至今的纯情少女。 看来她当初握着她的手说出口的‘喜欢’,以及那些随手做出的暧昧举动,都并非她所理解的那层意思。 倒真是她误会了这人,那时竟还因此大动怒火与她…… 不过想到这人对她一直是清清白白,竟连一丝他意都没有生过,红纱女子反而心中怒火更甚,袖下的掌心逐渐捏紧,却连怒意的源头都说不清楚。 “你失约没来,我虽非生气,但有点奇怪……” 红纱女子的掌心一松,抬目沉沉看来。 面前的楼兰神情透着几分为难,几分迷茫,迟疑了半刻还是坦诚的开口。 “你久久不来的时候,我没由来的心口就有些发胀的干涩感,也不是疼,就是有点难受,可看到你来的时候,我的心口又马上松活了,像是有热水滑过,让我莫名的想笑一笑。” 说着,她不由重重的皱了皱远山眉,看向她的漂亮凤眸竟有些紧张:“我从未有过这般古怪的感觉,也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我是不是病了或者疯了?” 听完,红衫女子便诡异的沉默了许久,随即却又噗嗤一声笑开。 “……你真奇怪,刚才还在生气,这会儿就笑了。”楼兰满脸的疑惑不解,“难道我病了能让你高兴么?” “疯了应该不至于,或许说不定是病了呢。”红衫女子笑眼弯弯的这样回答。 明知楼兰疑惑不解的源头,却没有同她解释,反而顺势应答下来,笑着说道:“这病旁人得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你得了着实是有趣,让我颇觉惊奇。” “我真的病了?”她不免吃惊,“什么病?”从小到大,她可是很少生病的。 红杉女子狡黠的眨了眨眼。 “也许是,相思病。” 贰拾扒 不知因为何故,转瞬就恼怒全消的红杉女子竟是意外的提出想给她‘弥补’,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都会答允她。 虽是不知为何就要弥补她,但她看着红杉女子难得坚持的表情,与那一双清朗春风直直望来的双眸,诡异的就迷蒙了半响,一个不字说不出来。 思索许久,便提出想出崖走一走,就算是‘弥补’了。 “这算什么弥补?”红衫女子的脸色微妙,声音低沉,“你可知我亲口许下的要求,是旁人求不来的奢望,金银珠宝,地位权势,但凡这天下你能看进眼里的东西,我都能许给你。” 楼兰袅袅的抬目,看着她倏地莞尔。 “可我要这些做什么呢?” 大概是从没人这般的回答过她,红杉女子的表情显出几分僵硬与诧异。 “金银珠宝,权位地势,这些我并不在乎,便是全无我也觉不可惜。”她云淡又风轻,“我踏足凡尘数月有余,看过月出,赏过红花,醒行走在林间,眠卧花丛中,若是香消在风起后无人来嗅,这对于我而言,才是更加的可惜。” 红杉女子的神情复杂,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说不出来。 楼兰缓缓低眼,语气低柔,宛如呢喃:“我与你在一起时,心里从未想过其他,仅仅想只与你低眉赏花闻香,抬目闲话寥寥,仅此而已,如此便够。” 轻淡的话音随着碎珠掉落在她们腿边的绿丛深深,顺着草尖砸落在地,晶莹透亮的露珠印出她们模糊的身形。 山涧瀑布送来的凉风露珠吹散在她们之间,飘过她们的发间,碎落在她们的眼角。 眼边凉凉的,心口却又暖暖的。 分明头顶是白日青天的,此刻竟让她一时半刻恍惚到了月悬桂宫的错觉,否则她怎觉自己的整颗心都是沉沉荡荡的坠落进月光照池塘里的安谧与美好,随着静夜的水波幽幽晃荡。 “你…你真是……”许久,红杉女子才是苦笑一声,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对面的楼兰大刺刺的睁着眼望着她,毫不知晓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令人心口乱跳的暖情昧语,漂亮的琉璃凤眸在灿烂的阳光里灿灿生出了光,尽显如初妆,明朗又安详。 既恼面前的人就是根不开化的木头,又叹面前的人懵懂如刚出壳的稚鸟,纵使心急的不行也不忍过快的催促,就怕行事过急得不偿失,红衫女子便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侧目望向了山腰下的重重云岚。 楼兰就听她叹着气的轻声道:“走吧,你想去,我便陪你去。” 因为身份的不便,她从未在白日行走见人,更是没有以这幅容貌打扮下山出崖,但因为楼兰,今日她愿意把所有的例外都破一次。 “无论今日你想去哪,上刀山还是下油锅,我都陪你。” 都说提笔不谈过往,往事不缠心上,明知她心中有许多话语藏着不说,可楼兰瞧着她安谧的侧脸,清朗的双目,鬓边散开的长发在风中飘散,最后根根垂落在她的眼前,冰凉凉的。 楼兰一言未说,移开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了山腰下的风起云淡。 天碧霞映,村口古道,又是一个好日。 趁着时日尚早,崖间出没的行人不多,两个人默不作响的下了山出了崖,并肩行走在绿丛深深的林间小道里。 清晨林间的清香弥漫,唤醒了沉睡的花朵,正在懒散的梳着妆就引来贪慕的蝶儿开始纠缠,两人没有什么急事,一边闲步信走一边闻香赏景,倒觉往日看腻了的花花草草在此刻都显出几分不同的色彩。 正行过一处茂密花圃时,忽然就见正缠着花朵诉说情话的蝶儿就转头扑向了身边的楼兰。 连蝴蝶都是个见异思迁的薄情郎啊。 红衫女子见那缠着楼兰扑飞的数只蝶儿竟是少见生得金尾羽翅,灿金的尾翅在阳光下熠熠夺目,翅羽也比普通蝶儿大了一圈,扑棱着羽翅一扇一扇的,漂亮的异常夺目,宛如传说中的奇蝶梦翅。 而一袭紫衣金纱的楼兰被它们围着争相讨好,更是像极了说书人嘴里的天降仙子。 明明眼前该算是一幕美景,红衫女子却觉心里莫名的不爽,蹙着细长的秀眉,忽地开口道:“你真是生得一副勾人壳子,连贪食花蜜的蝶儿也甘愿丢弃,转头就围着你转。” 七情六欲的人是这样,不懂美丑的蝶儿也是这样,究竟还有什么是她吸引不来的? “……” 听着像是在夸她,可楼兰总觉得她的话里总有几分没由来的火气与暗意的讥讽,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好。 一个至今不懂感情为何物的人,又哪里说得出来好或不好呢。 今日这人的脾性是愈发古怪了,喜怒不定,极其善变,连几只蝶儿都能让她轻易的发火,着实令她摸不清看不明这人心情变化迅速又复杂的过程。 一番思虑之后仍是想不通的楼兰暗道一声无奈,于是抬手一挥衣袖,轻轻拂开了身侧围绕的蝶儿。 衣落蝶离的同时,她淡淡的丢出了一个字:“去。” 不料一字落下,那些蝶儿竟就真的纷纷扇翅离开她身侧,却是来回的绕了几圈才慢吞吞的散开,瞧着竟有种依依不舍的错觉。 今日真是比见了鬼还要稀奇。红衫女子沉眼看来:“…...你还能cao控蝶儿?”这怕真不是人,而是妖了。 “这些名叫百翅蝶,是世间残留不多的特殊蝶种之一,极其难养活。”楼兰清脆脆的答她,“它们以精纯花蜜为食,享灿烂阳光繁育,在寒冬秋月之时便会沉眠。它们虽有百翅之称,却是因尾羽勾金,千里寻香而闻名。” 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它们喜食精纯花蜜,若身上有它们喜欢的花香,自然就喜欢缠着了。” 听完解释,红衫女子一时忘了追问其他,奇异的眨了眨眼:“你身上有花香?”相识至今多次靠近,她怎从未在她身上闻见花香? 说着凑身靠近楼兰身前浅浅嗅了一口,许是位置不对,便又顺势贴靠楼兰的耳发深深闻了闻,仍是没闻到什么花香,只闻见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沉香,像是古檀散开的薄薄白雾,绝非热烈浓郁的花香。 “尽说胡话,你的身上哪有什么花香,明明只有……”她说着侧目看去,便直直撞进一双漆透明朗的眼眸里,咫尺近的距离,眼皮下就是两片殷红红润的唇瓣,稍稍凑近就能吻上。 一瞬间,她竟起了冲动想试一试这唇瓣柔软与否,温度几何的念头。 这下,剩下的话就悉数吞没进了喉咙管。 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冒昧,离这人的距离又有多近,红衫女子瞬间整个人就僵硬了。 “它们最喜欢的花香是来自一种名为艳阳的花,此花的花香独特,非是常人能闻出,你闻不到是正常的。”楼兰似乎并未觉得她莽莽撞撞贴近自己嗅闻的举动太过冒昧,只是看着眼前的一张脸庞极其认真的解答。 解答完看她还怔怔的愣在原地直直盯着自己看,眼神渐深,其中都是她不懂的云雨翻涌,便不解的微微蹙眉:“你一直盯着我作甚?我又说错了什么麽?” 红衫女子瞧着她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瞳深处皆是一片赤裸裸的坦诚,竟没有丝毫的羞怯之意,与她眼对眼鼻对鼻的说着话,交谈之间皆是气息流传,明明两人之间的动作暧昧至极,任谁都是要脸红心跳的,但面前的人脸色平静一如之前。 霎时,她的心里直觉蹊跷,依稀有了几分猜测。 “……我靠你这么近,你不觉得哪里不对么?” “有哪里不对?”楼兰果然没有半丝的疑惑,“这不是很常见的么?” “常见?”红衫女子狭长的眼眶微妙的眯了起来。 “我家中的婢女常常这般做,她说这是她老家那边的习俗,总要贴着人这么近说话的。”楼兰有问必答,“既是你们外乡的习俗,我当然要遵从入乡随俗的道理。” “哪个外乡的习俗是要离人这么近的说话?你竟然还觉得这没有不对劲?”这人实在是天真的近乎愚蠢了,连一个区区婢女都能把她哄得团团转,红衫女子越说越觉心中沉重,怒气从心口蔓延开来,一时火烧脑子就断了理智。 她狠狠瞪着眼前的人面桃花,星辰坠眸,脱口说道:“若你连这都觉得是对的,那我这样待你又算如何?” 话音未落,闭上眼抬头就吻住了楼兰的唇。 贰拾玖 其实并未多做什么,甚至连多磋磨一下都不敢,只是蜻蜓点水的落了一吻便离开了,连过多的感触都尚未察觉到,只觉得触感软软的,温温的,其他就再无感觉。 和那个人吻来的感觉决然不同,粗糙细短的胡子有点扎人,唇齿间的鼻息粗重又急迫,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急于吞吃到嘴的美味。 而吻着她的感觉,就像是落在了最娇嫩的一片花瓣之上,轻一分重一分都怕弄伤了她,且依稀还能闻见......清幽深沉的冷冷花香。 直到这时,她竟然还有余力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想到这个人当真是从不对她说一句谎话,她衣袂耳际间却无一丝花香,但唇瓣上却真有残带的清冷花香,一丝一缕的就缠着她的嘴角蔓延进了心口。 无人探访的林间晨道是极其清谧的场所,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虫鸣蝉叫,还有身后不远一滴露珠顺着树叶砸在了地上发出的一声吧嗒轻响,终令她猛然间清醒过来,睁开眼就往后大大的退了一步。 一吻过后,红衫女子的脸颊就不争气的红了大半,即便隔着面纱都能清楚瞧见她眼角眉梢的咄咄春意,好是动人。 而对面忽然之间被轻薄强吻的楼兰还是一动不动,睁着水淋淋的清朗凤眸云淡风轻的看过来,面色仍是显露着极其的平静,只有一点点的困惑,一点点的吃惊缠绕在她眉宇间,淡的几乎随风而去。 “就算这样你也觉得无谓?”红衫女子红着脸愣了一下,当即狠狠瞪住她,说着话都觉得是咬牙切齿,“还是说,早就有人这般对你做过?” 若是如此,她定然要把那仗着主人无知的愚蠢,就胆敢欺上瞒下的无耻贼子找出来剥皮抽筋泄恨不可! 她的眼神实在可怖,眼底都是沉沉的阴色,连对面的楼兰都被她惊了一目,迟疑回答了她两字。 “……未有。” 闻言,红衫女子的脸色稍温。 幸好还真没蠢人敢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否则离死不远矣。 楼兰并不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白白受了亏而不知,便适时的解释了一番。 “我的婢女对我说过的,这世上绝无人会害我,只想亲近我,待我好,这是善良的本性,由衷的好意,让我尽量不要拒绝,免得伤了她们的心。” 顿了一顿,楼兰继续说道:“但她也叮嘱过,不能宽容放任她们全部的撒娇与请求,若我觉得不合适,便要严词拒绝,不可心软。”所以童百熊和桑三娘的再三请求,她基本都会答应,但是轮到杨莲亭想伸手碰一碰她的衣角,她就避开了。 尽管只是想捏一捏她的衣角,分明比起旁人的各种请求轻微的不值一提,但她就是觉得不合适,就是低目多看他一眼,她都觉得不合适。 若她能真正懂得人的七情六欲,或许她就会明白那不是‘不合适’,而是‘不喜欢’。 幸好这人虽纯真无暇的没有礼义廉耻之分,但是身边还有懂事识相的人,并非无知的没有下限,那她方才所做之事岂非……红衫女子的脸色阵青阵红。 “既然你也知道这是不合适的,”她咬紧牙关的出声,“为何方才不拦不躲?” “可我觉得,你刚才所做的并非不合适,我便未有拦你躲你。”楼兰看着她,直直定定的说道,“我说过我喜欢纵容你的,哪怕就算你想害我,我也是想要纵容你的,况且你刚才并未害我。” 尽管第一次有人这般对她做出此种举动,但她并没有丝毫的排斥感。 “……” 这下,她已经是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了。 红衫女子站在原地,莫名就觉憋屈的厉害,却又不知因何憋屈,于是只得握紧掌心,脸色也越来越沉,明目之间可见她眉间的怒火呼之欲出。 “我不明白。” 一袭红衣烈烈的佳人炽目如红霞,飘飞如火焰的衣袂几乎快同她眉间的怒火交融相映,楼兰看得愈发的满脸茫然,便坦诚的询问道:“旁人只是靠近我与我说说话,我允许她们时她们都会高兴的笑脸满怀,而对于你的无礼举动,我甚至默许让你亲近到贴身,为何你反而不喜呢?” “我不高兴的原因,你真的不知道么?”红衫女子阴沉沉的射来视线。 楼兰果断的摇了摇头,又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你总是太容易生气,单单只为无意的一句话,随便的一个眼神,乃至我任何话语没说,任何动作没做,我又非你肚子里的蛔虫,从何处得知?” 她一时怒火攻心,脱口就道:“楼兰,你喜欢我,你当真察觉不出来么?!”原本还想着细水长流,攻心为上的道理,但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 “我当然知道我喜欢你。”楼兰想都不想的顺势应下,“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才愿意日日夜晚出来相陪,愿意耐心等候你整夜,愿意与你共赏美景,难道这还能称作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么?” 她一时被怼的哑言无话。 她怎么忘了眼前之人生的一张颠倒是非的伶牙俐齿,尤其她还天性纯真如璞玉,和她辩论犹如将军遇秀才,能打的遇上能说的,不被生生的气死都算万幸。 “不对。”幸好她很快回了神,迅速反驳道,“我指的喜欢,并不是你说的喜欢。” “喜欢便是喜欢,何来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的胡话?难道你要如公孙龙一般和我说白马非马这种可笑之辩?”楼兰的眉间越皱越深。 这短短半日不到的功夫,面前的人就已经与她闹了几场,明明她们相识都有数月的时日,却从未如今日这般的火气茂盛,频频互斥,气氛也不如之前的温和舒缓,言谈之间都是较着真,活像是两个稚嫩的孩童在为些无谓的小事就大相争吵,这实在奇也怪哉。 尤其她现在还说些似是而非的胡话,终令楼兰的心里生出几分烦躁,索性直言说道:“我真的不明白你在与我胡搅蛮缠些什么,若你不愿与我下山漫步,直言便可,何必与我故意作气?” “我胡搅蛮缠?!”她险些被气笑了,“敢说我胡搅蛮缠的你还是第一个,真有胆量!”换了旁人,早被她一掌送了上西天见佛祖念阿弥陀佛了。 “若你不是胡搅蛮缠,那你为何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楼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没完没了的发火,阴晴不定的人,不甘示弱的就怼了回去。 “我等你一夜不怨你你要生气,百翅蝶缠我你要生气,你亲近我我不发火,你也要生气,我反驳你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还要生气,你倒是说说,这不叫胡搅蛮缠是什么?!” 她说的字字没错,却又处处不对,偏偏又找不到话回,红衫女子一时气得脑子发昏,差点忍不住习惯的抬手一掌就往前送,好叫这蠢笨如猪的无知小儿直接入了黄泉后再找阎王问个清楚。 但是念及不久前才发生的那件事,掌间凝聚的内力又被她硬生生的打散了。 红衫女子冷沉沉的瞪着眼前的同样眉宇紧皱的人,心道莫非是偏心以待的上天看不下去,故意给她让这人一夜苦等后的报复?! 两个人都被对方气的没了理智,都双双未有发现某个人竟是与往日无论发生了任何事后的无波无动,仿若无情菩萨在世俯瞰众生一般大不相同,乃至决然相反。 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拥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 情况发展到了这一步,出崖下山闲逛的事自然一朝作罢,一场原本气氛良好的相约随行最后竟成了一场可笑至极的指责互怼,两个人险些还当场动起了手,结果便是不欢而散,。 不得不说,这二人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委实令人发笑,而又无可奈何。 一个骄傲着不肯言明,一个懵懂的不知对错,从而导致了这场古怪又可笑的结局。 但凡其中有一个人示示软,或者退退步便是海阔天空,都不至于两个人怒气冲冲的掉头离开。 说到底,其实就是两个懵懂初识情爱的人都拉不下面子,便引发了后面一连串的磕磕碰碰。 若是事后她们知晓了这一切,会不会后悔当初一时的冲动与莽撞呢? 但是情爱追根揭底,其实不就是由冲动与莽撞构成的嘛。 一向爱捉弄人,默默旁观过程的苍天暗暗心想,多给点她们适应与悔悟的时间,反而是最合适的。 一切的发展与过程,都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