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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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一朵燃烈绽放的鸢尾花,薄薄的紫纱坠袖飞入花丛里,几乎快与漫山遍野的嫣红芍药融为了一体。 她凝望远处看的出神,不知有人正好经过此处,无意间就看到了她的身影,便一步步轻轻慢慢的靠近过来。 “表妹。”那人在她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嗓音粗犷低沉,“表妹在此处作甚?” 她没有回头,一动不动,削瘦的背影融在灿烂斑驳的天幕里。 那人便走到她身边,含着笑的询问她:“表妹在看什么,这般出神?” “你两次险些在我眼前跪下,”楼兰凝目看着远处,不曾扭头看身边人,嗓音淡的如水,“还敢靠近我麽。” “你是我表妹,哪有做哥哥的不敢靠近meimei的。”想起前面两次大感丢脸的经历,他不免苦笑,“表妹,你从何处学的这功法,真是厉害的紧,竟连表哥也遭了道。” 她不答。 “表妹,老人家们近来可好?”杨莲亭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年少出来闯江湖,已是多年未回江南了,连家乡的模样都快忘的干净。” “他们好不好,你自己回去一看便知。” “表妹,我记得幼时我曾在你家中住过一段时间,那时我总带你外出采花,你也常粘着我玩耍,怎的现今就与我生疏了?”杨莲亭退她半步,望着她冷漠的侧脸,不禁感慨。 “年少短短相识,后相隔十多年,情人也成陌路,你还待如何。” 贯来被讨好被奉承的杨莲亭不能习惯女子过于冷酷无情的态度,语气沉下三分:“表妹,你怎用这般的态度同我说话?” “我生来如此。” “你怎这任性?” “家里人惯的。” “表妹你……” 凝视远方的女子终于侧目正视他,凤眸在彩霞之下灿烂的美不胜收,隐有金光流转:“聒噪,闭嘴。” 分明声音不大,语气淡然,可短短的四个字就如远方钟磬一股脑的灌入他耳朵眼里,震得他神魂荡漾,一时间连今夕何夕都忘却了。 他的脑子里只记得女子的指令。 “我不喜欢你看着我的视线。”女子扭头,继续下令,“弯腰,低头。” 他便依言弯下腰,避免和她的四目对视。 至此她方为满意,抛出第一个问题。 “你靠近我做什么。”她甚至说的不是疑问句,因为很多事情都不需疑问,明眼一看便知。 “我,我想和你多亲近亲近……” 他迷茫了眼,嘴角勾出笑,傻傻痴痴的:“我觉得你长得好看,真好看,看见你的第一眼就想亲近你。” “教主远比我长得更好看。”又或许说,这世间再难找到一人姿容能与之匹敌。 若非她天生的特殊能力,任何人站在他身侧,旁人皆不能发觉多余的存在,眼里心里都只会是他的一举一动。 如今却是恰恰遇上了她,只能说老天爷总是喜欢开这种爱捉弄人的玩笑。 身后,杨莲亭痴痴呢喃道:“再好看的人,又怎比得上表妹?” 他深信不疑,只要被她看来的第一眼,开口说一字半句,任何人皆会成为她的裙下亡魂,便是许下海誓山盟的痴男怨女也得当场另择新欢。 女子并不介意他的无礼言语,或者说她早已习惯此事,只是表情冷冷淡淡的说出一个事实:“我见他对你颇为有情,也照顾细致,为何还要花心他人。” “我,我不敢花心他人。”他愁苦的叹息,“教主神功盖世,若是惹他发火我无法保存性命,至今从不敢多看旁的女子一眼,连身边伺候的婢女我都小心顾着,就怕教主看了误会。” “呵,你倒是‘专情’的很。”女子冷冷嗤笑,不过这专情都是用性命来作为保障。 果然这杨莲亭便如书中所言,贪慕爱色,性情可鄙,令人可憎。 这样百无一用的匹夫,确实配不上那般人物。 “既然怕死,为何还敢来招惹我。” “我实在,实在控制不住,我瞧见你,就,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你,多和你说说话……”说着,他试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衣角。 他发誓他只是想摸一摸她的衣角,他连一丝多余的妄想都没有,在她高傲的目光下,他也万不敢有。 但他的手伸出去只是摸了个空,在他看不到的光景里,身前的女子居高临下的冷冷看他一眼,眼里都是如霜的冰棱,满是厌恶与鄙夷。 她收回眼,沉声再问:“教中的教务可曾繁多?” “不多。”他答,“几位长老还不曾彻底信任我,许多真正要做决定的大事基本轮不上我做主,只有一些教中杂事才是我亲自处理的。” “教主每日在教中练武,你可曾相伴?” “教主练武大多都在后山的菩提笺,我不善武,便不常相陪。” “教中的八位长老,你是如何相待?” “有三位长老是前教主留下的忠信,只信奉前教主的规矩办事,有两位长老是中立的,剩下的都是教主亲信,其中除了王长老与青长老与我关系尚可,其他几位都与我关系僵持,我便不与他们常来往。” “教主何时开始把你留在身边随身伺候?” “大约是前年开春调进后院做事,直到去年秋末,教主才命我留在后院贴身伺候。” 不过一年多时日,应该时间还来得及。她心中沉吟道。 下一刻,得到想要的答案的女子扭头就走,毫不留情的丢下一句话。 “天色快黑,莫忘了,你答应过教主会尽早过去相陪。” 肆 警告,教主大人在深夜出没,出没的行人小心,请不要误入歧途 黑沉沉的天幕缺了一小块月亮,白玉盘便破了一个缺口,显得不那么完美。 恰巧这夜的星光暗淡,照不亮整座黑木崖,只有寥落的萤光盈盈点缀在辽阔的大地上。 快近半夜,楼兰悄悄避开外房偷懒打盹的几名守房婢女,出了小院子绕过后山,直往山脚的方向走。 走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天色越黑越重,高丛树木隐匿进黑暗里模糊了视线,下山的山道愈发幽暗曲折,于是她放慢了脚步,摸索着树干缓慢前行。 又走了许久才是出了树林,眼前豁然开朗,现出被两块高高大大的秃石夹在中间的宽地,还有一处小小的瀑布哗啦坠落,在这深黑冷清的夜里发出咕咚的流水声,倒是显得格外宁静安谧。 相比之前幽暗不透光的高丛树木,这里的光线就明亮了许多,当空的月光正好照耀着这块土地,宛如银银月色汇聚成流光倾泻进庭院。 上山艰难下山不易,好不容易摸过半座山腰的楼兰轻呼了一口气,来到瀑布前的一块圆滑岩石盘腿坐下稍作歇息。 她甩了甩袖子沾染的草叶,低眼时却无意发现自己的衣角破了一个洞,应当是方才经过树林被树枝刮坏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懒得管顾,反正来日自会有人主动给她缝好。 那个童百熊说的没错,她本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身边仆从环绕,自有人把她的衣食住行照顾的滴水不漏,区区一件衣服怎能夺她目光半分。 从小到大,需要她亲自经手的东西除了精致的茶盏,也就只有轻若无物的玉筷。 只是被百般娇惯长大的大小姐偶尔会任性些,为了窥看凡尘俗世真正的模样,就悄悄摆脱仆从们的仔细照料离家出走。 她独身一人在尘世里稀里糊涂的乱走乱逛,不懂人情世故,不明江湖险恶,幸而仗着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所到之处无不是人群争相恐后的替她办好一切,便至今未受半分的苦楚。 原本她高傲且自负的认为,这世上绝无人能躲避她的眼睛,经受她的蛊惑,万万没想到竟有漏网之鱼。 不过漏过这一条鱼依旧无甚关系,毕竟这条鱼再是厉害难比,也仍是要受制于旁的。 只要对方有弱点,便是所向披靡的强敌也成了不足一扯的软草而已。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为什么会有这条漏网之鱼。 她坐在岩石上,撑着下巴苦思冥想。 刚想了有一会儿,前方“哗哗”的瀑布流水声,周遭的山岭里远远飘来音似“行不得也哥哥”的鹧鸪啼鸣,头顶便是濯濯明月的月光,竟让她一时生了困意,很想就地倒头大睡一场。 说做就做,她转头就把那个困惑丢在脑后,竟真的原地躺倒,以石为床,以月为被,靠着手肘闭目打盹。 她从不会为难自己,做不好的事情过后再做,想不通的事情稍候再想,舒舒服服的躺着睡觉才是最要紧的大事。 但她忘了一件事,她是睡着水边岩石上的,坚硬的岩石并不如平日的软床高枕,自是躺着不太舒坦,她闭着眼睛开始来回的调整舒适的睡姿。 然后就越睡越歪,四肢逐渐靠近岩石。 然后过会儿,她又挪了一下长腿长手。 然后不负众望的吧唧一声从岩石摔下。 她愣愣的睁着眼看着眼前的杂草软地,嘴边便是细细剑尖的草尖戳着她的嘴角。 她俯倒在杂草地里,下意识的抬起手,却是过了好一会儿也无人来扶。 这时她才想起此处只她一人,便是有也只有路过的孤魂野鬼。 让鬼来扶她,似乎有点不靠谱。 于是她抿了抿嘴,随即收回手,趴在地上想了一想,貌似觉得这地面比起岩石要软和许多,索性转头又继续就地睡了。 她第一次俯卧睡在荒林野草里,竟还感觉不错。 若是被家里人知晓了此事,怕是要被吓得掉落下巴。 毕竟他们高傲自持的大小姐怎能受此等的委屈,屈尊降贵的睡在荒野草地里呢。 等到她再睁开眼时,眼前仍是漆深黑夜,星夜寥寥,鸟声深远。 好好睡了一场安稳的觉让她觉得身心舒坦,刚想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余光忽地瞥见头顶上方有一抹微微弯斜的影子。 应当也是正巧经过此处,便停在此处稍歇的人,好巧不巧坐的就是她刚才的位置。 月色漆黑,她又倒在岩石下沉睡被彻底挡住,是以那人完全没发现她的存在。 她斜眼看了会儿那人,终于出声:“姑娘,扶我一把。” 那身影突然闻声一惊,猛地起身回头看来。 果然是个女子。 外表瞧着很是年轻,一头华钗簪花,身着艳红花裙,脸上戴着一块白纱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分,看不清五官模样。 纵使遮掩大部分面目,也能看出来这是个极其美貌的女子,端看高挑出众的身形,精雕细琢的眉目,以及周身华贵的衣物,高人一等的气质,无一不是说明此人身家显贵,不同凡者。 但是富贵人家的好女儿绝不会在深更半夜里出没在荒郊野岭里,尤其这里还是闻名昭着的黑木崖地界。 可这里还有一个无谓的趴地大睡,并且极其没有生活常识的楼兰,这人的出现看起来就十分正常了。 一个大活人突然出现自己身后说话,那女子惊的脱口质问,嗓音悦耳清脆如陈年好酒散出的酒香,即便略有些沙哑低沉,仍是娓娓动听的。 “你没死?!” “……姑娘可去治治眼疾。”她平平淡淡的解释,“我只是方才从岩石滚下,便顺势睡着了而已。” “那你怎么没有气息?”女子倒挂柳眉,眼露怀疑。 方才一来便瞧见她俯倒在地,双目紧闭,鼻无气息,还以为她终是痕迹败露后被人暗算死在了此处。 由于自己是深夜独身来此,只为透透风散散步罢了,为免得多生麻烦才懒得管顾,便任由这具"尸体"依旧躺在地上。 谁能想到,她只是趴在草地里睡了一觉。 正常人谁会深更半夜的跑到这偏僻地处,全身俯趴着睡觉?换了别人一看,还以为是冤鬼诈尸呢! “我是早产儿,生来呼吸就比旁人弱了许多。”解释完,她微微蹙眉,“姑娘,你要与我说话,也得先把我扶起来吧?我趴在地上与你说话很累。” 脸戴白纱的女子站在岩石后居高临下的俯视她,眼瞳深深的打量了好会儿,再听着她张口闭口皆是姑娘的唤,这才转过岩石弯腰扶她起身。 瞧她一副弱不禁风的娇弱模样,怕她在地上无声无息的睡了许久又会四肢僵硬的摔倒,白纱女子就扶着她的手腕把她安置在了平整的一块石面上,还把自己腰间的小巧酒壶递给了她。 “这是酿度较低的桂花酿。”女子低眉,声音放的轻柔,“喝了并不会醉,可以解渴。” 她连一句多谢都没有说,直接接过拧开就往嘴里倒。 “你不怕这里面有毒?”白纱女子轻蹙远山眉。 “怕什么。”她喝完便把酒壶递了回去,抬起袖角按了按嘴角稍稍沾染的酒液,云淡风轻的道,“我与姑娘无冤无仇,怎会平白毒害我。” 她顿了一顿:“况且,这天底下也不会有人舍得害我。” “这么自信?”女子眼露玩味,故意再问,“若是我有心害你呢?” 她抬目随意瞥了身边人一眼,又极快的收回来,仍是平平淡淡:“那也无妨,自会有人救我。” 那女子连她的眼睛都没看清就见她极快的转过了头,还故意避开她的视线,心觉奇异,便问道:“为何你不看我?” “……”她抿了抿嘴,还是不看身边人,“我乐意看谁便看谁,不看谁就不看谁。”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敢同她这般犟嘴了。那女子难得生了几分趣味,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莫非是嫌我长得丑了,入不得你法眼?” “你戴着面纱,谁知你长的是美是丑。”她冷冷淡淡的反驳,“况且我也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你是美是丑,是男是女皆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 在她这里,美丑皆是废言,只要她愿意,入她眼的人,都会自愿成为她的掌中物,笼中雀,不伦才男俊女,不伦年轻老迈。 只有年岁稚嫩的丫丫幼童,正是分不清美丑,分不清善恶的年纪,才是不受她的影响。 连话都尚且刚说得明白的孩童,自然对她产生不了威胁,而她也不会感兴趣。 所以某种意义上,她理应不会有败绩,也绝不会有意外产生。 因此她真的想不明白,那人明明不属于排外的范围里,又怎会不受她的影响呢? 想着想着,楼兰又陷入了沉思。 “你想什么这么认真?”身边的人见她半低着头沉默,好久动也不动,便伸手推了推她的肩膀,语气透着无奈,“我这个大活人还在旁边站着呢,莫要当我不存在。” 这人究竟是太过自负还是太过天真,对着一个陌生人竟连一丝防备都没有。她望着眼皮下一脸凝重思虑的人默默心想。 而且,这人似乎压根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那你坐啊,我又没拦你。”楼兰头也没抬,只指了指身边的位置,姿态十分自然。 女子看罢沉默了半刻,竟真的撩裙坐在她身边,扭头看了看她后,再次蹙眉开口:“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怎还在外乱跑?” “这么问别人之前,你自己也要乖乖待在房间里。”楼兰扭了扭头,避开身边直直而来的目光,冷淡说道,“这话才更有质问的力度。” 女子眉间皱紧:“你说话怎总是如此的咄咄逼人,不近人情?” 不想这话竟像是把她问到了。 身着紫衣金纱,一身华贵的女子坐在原地愣了有一会儿,才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什么,偏过头直直看向她。 “我说话咄咄逼人,不近人情?”她冷艳端庄的眉目少见的透着两分懵懂,还有些惊奇。 她抿紧嘴角思虑了好久,才迟迟疑疑的总结出了一句话。 “你是说,我脾气不好?” “我说一句,你呛我一句,字字句句皆是刺人的很,莫非你这还不算态度不好?”白纱女子秀眉一挑,月光下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熠熠发出光,“除了你,再没人敢这么同我说话。” 听罢,楼兰眼光闪烁了几番,眼色深处是明晃晃的复杂与错愕。 她扭过头不再看身边的人,月光之下,她的纤长睫毛根根清晰。 “除了你,也没人敢说我态度不好。” 话落,她又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便直接起身离开,头也不回的走进山林里。 留下那女子一人坐在原地疑惑不已。 说的不高兴转身就走,这是什么大小姐脾气? 伍 被迫替教主的终身大事cao碎了心的童大哥与桑三娘互视一眼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讳莫如深的答案。 黑木崖的初春清早总是多雾,层层白蔼从山顶漫下山岭,犹似一夜之间就洋洋下了场大雪。 这时便见两行身影横跨山林,越过半山腰,彻底融入白茫茫一片的山岭。 山顶之上,屋舍叠起,几只雄莽苍鹰飞过寂静的天际,一头撞入风啸雾茫的雪海,辽阔的山谷阵阵回荡着嘹亮的鹰鸣,犹似万兽奔腾而过,气冲霄汉,听得人心动荡! 两行身影穿破晨雾直抵后山主院,最后停在最大最华丽的屋舍前。 为首的男子面目英俊,身姿雄伟,几个大踏步就走到院门口。 他先是谨慎的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再低头轻声询问门口的守门婢女。 “我来伺候教主起身,教主可是醒了?” “教主半柱香前便醒了。”婢女细声细气的回禀,“只是吩咐谁也不准进去。” 教主很少会醒的这么早,醒来之后也不会特意命令谁也不准进屋,显然是心情不佳不愿见人。 想起昨晚的失约他心中一沉,接过身后婢女手中的水盆锦帕,示意她们在屋外停侯,然后才回头对着屋内恭敬请示。 “杨莲亭伺候教主起身。” 里面无人应答。 他也不等,说完便一手端盆一手推门入内,顺势回脚踢上房门,把屋内的景象都关在了门内。 他端着水盆故意踩重了脚步声,直走进隔间的内屋,便见床帏耷拉,衣裳铺地,屋内很是安静,没有一点声响。 教主的武功登峰造极,内力深厚无人能比,十丈之内苍蝇飞过都躲不过他的耳朵,何况他还特意做出声响引起教主的注意。 按理说,从他在屋外出声的那一刹那教主就会知道他的到来,如今这般不声不响的,明显是不愿搭理。 见状,他迟疑了半响,便把水盆轻轻搁置在架子上,走到床前倾身弯腰,愈发的轻声细语。 “教主,是属下,属下来伺候你洗漱起身。” 床内依旧安寂无声。 他只得又狠了狠心,轻声再道:“属下得罪。”说着便伸手拉开床帏。 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暗红色的天蚕丝绣被,被上绣着大朵大朵的芍药牡丹,一缕一缕的金丝线精心勾勒着花纹,愈发衬得奢华繁复。 而花上便枕着一双修长矫健的小腿,白皙如玉,衬着锦被,更显的白的刺眼,白的夺目。 顺着往下再看,脚腹柔软,腿骨精致,脚踝小巧,印着繁花锦玉,恍若有蝶停驻翩飞,艳丽的不可夺目,令人心魂荡漾。 他看的呼吸一窒,不禁想着若把这脚拿住做些什么,那定是一桩洞天福地的美事。 “莲弟。” 一声低低的呼唤落在前方,字字柔情,尽可媚骨。 他随着这声愣愣的扭头,便见一只纤长玉白的手腕落在眼前,而手腕后就是一张人面桃花从锦被里缓缓抬起。 眼眸透光,眉角透春,一眉一目都是动情风色,不禁臆想非非。 若说这世间真有含着天地灵气孕育而成的花精,那定然便是此时此刻眼前之人。 传言之中,拥有绝色之姿的花精会吸尽被它吸引而来的精气人元,纵使如此,仍有前仆后继的人只为春宵一刻而不顾性命。 他也是其中之一。 杨莲亭紧紧攒着床帏,呆呆望着床内那张靠着软枕低眉浅笑的人面,以及铺满枕头的漆色长发,仿佛一瞬间失了魂夺了魄,抬手主动握住了那只手腕,再被那只手腕顺势带进了床铺里。 床帏又落下来。 床帏开始动荡。 一点点的呜咽,一点点的喘息,一点点的呻吟,慢慢把整间屋弥漫。 教主今日又起晚了。 今日的教会又是杨莲亭代劳。 窗外阳光正好,绿影茵茵,楼兰正执筷慢吞吞夹菜的时候,有人从外一下冲了进来,抬手就重重的拍在她面前的桌上。 “小丫头,你敢骗老子?!” 来人长得虎背熊腰,一掌拍下的力道太大,随着一声粗狂怒吼,满桌好菜都随着这一掌纷纷高起,又砰砰落下,最后噼里啪啦的倒了一地,汤汁乱洒满地,瓷盘碎渣四飞。 旁边慌忙往后躲避的丫鬟甚至还听见了树木破碎的咔擦声。 再看回去,端坐在桌前的楼兰始终稳如泰山,微微偏头躲过恰好砸来的半个碎碗,再稳稳的把筷子夹着的梅菜扣rou送进嘴里咀嚼。 待她细细的咀嚼完,抽出袖子里的锦帕擦了擦嘴角,才是慢条斯理的开口:“我骗你什么了?” 站在碎盘菜堆里的童百熊怒目龇牙,朝她怒声大吼道:“你当日明明答应过老子,你能让那臭不要脸的贱杂种自愿从教主身边离去,不再纠缠教主,让教主回心转意,让我神教恢复正常,让我神教发扬光大!” “你这是五个要求。”她用锦帕细心擦拭自己白嫩嫩的指尖,“我当日只应允了你一个要求。” “小丫头说话不算话,还要耍赖?!” 她转手丢下那块绣花锦帕,从餐桌边款款起身,径直走到床边的小茶桌揽袖坐下。 她看着房屋里火冒三丈的粗矿男子,微微偏头:“我答应过别人的事,从不反悔,也从不耍赖。” 丫鬟们战战兢兢的上前收拾一地残局,个个梨花带雨的瞧着他,童百熊看的不耐,索性也大步走到楼兰对面的软塌一屁股坐下。 他愤愤扭头瞪她:“你来了黑木崖也快半月有余,怎地老子从不见你有任何举动?” “你要什么举动?”楼兰始终神色平静,目光望向窗外烈烈开放的芍药。 看了会儿,她转头看向眼前的人,再开口道:“我当时只是看你求人的姿态诚恳,才会答应和你一同来这黑木崖,让妖媚惑主的小人从你们主子身边消失而已。” 她的眼睛里丝丝金光流转,童百熊心内腾腾的怒火当头被一盆冷水倾盖颠覆,眨眼间烟消云散,连神志都恍惚了好一会儿,直到她转开眼时才堪堪回过神,却还是愣了许久说不出话。 再出声时,他的表情明显是晃晃的,语气也柔和许多。 大概这辈子除了教主,也就这小丫头能有这份荣幸了。 “你说的,和老子刚才说的话有何区别?” “有本质区别。”她道,“我从不答应我不能做到之事。” “还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童百熊不可思议的瞪住她,“你随便看人一眼,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谁不巴着心肠上赶来替你办到。” “……那是尓等凡夫俗子。”她微微叹息,“你也瞧见了,我的眼睛,对你们教主并没有效果。”她已经试探过多次,除了第一次令他稍微晃了晃神,过后没有一丁点作用。 闻言,童百熊骄傲的仰头大笑,侃侃而谈:“那当然,我们教主乃是天下第一人,武功盖世,千秋日月,天下无……” 她侧眼,冷冷出声:“闭嘴。”她听都听腻了,这些人还说不腻嘛。 童百熊果然一下就住嘴了,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乖的不可思议。 连教主的恩令都不能让他轻松的听令行事,她却只需两个字就让他俯首称臣,不敢有异。 足见她的厉害。 过不多久,他又迅速反应过来,大声斥她:‘小丫头别总拿那套邪门功夫……’ “闭嘴。” “好的。” 半刻不到,回过神的童百熊脸色涨红,恼羞成怒的蹦下软塌,举手就要打她一拳。 其实他也就是吓吓她罢了,哪里能真狠心打她一下,只是装模作样的做做样子,可随着侧身斜靠的楼兰淡淡斜来一眼,他当即收拳跪下了。 “老子不该打你,老子怎么能打你呢!”他伏首弯腰,跪在她的面前虔诚告罪,满脸的自责,“老子是全天下最莽撞的莽夫,是以怨报德的无良人,老子错了,老子就是个无可饶恕的罪人,请你降罚与老子吧!” 恰巧,有人疾步进屋,进来就见一向火爆脾气的童百熊竟跪在紫衣金纱的女子脚边恳求降罪,当即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楼兰冷淡的抬眼看过去,尚未开口说一字半语,那人竟跟着就笑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这莽夫竟是得罪了你,还请你重重责罚与他,千万不要留情。” “……” 真是够了。 待到事后一切喧闹安定,童百熊和桑三娘皆是脸色凝重,束手束脚的坐在重新打扫干净的桌边,压根不敢抬头看前方窗边的人一眼。 “你们且安心,杨莲亭此人我定会帮你们处理妥当。”前方的声音动听悦耳,可听在他们耳朵里竟如鬼魅靡靡,“但我只能保证这人被彻底所厌弃不用,而不能保证你们的教主就此恢复正常,重新掌教,光复祖制。” “什么意思?”桑三娘额头冒汗,稍稍抬头看向前方,竭力不与那人有目光交触。 窗边的女子弯腰折下墙角边一朵盛开正好的芍药捏在指间把玩,嗓音碎弯如水的流进他们心窝里。 就听她道:“没了一个杨莲亭,还会有第二个杨莲亭,第三个杨莲亭,我不可能日日夜夜的待在这里帮你们处理掉他身边的莺莺燕燕,狂蜂浪蝶。” “在我离开此教之前,”那朵花从她指尖坠落砸在她的脚边,溅起小小的灰尘,“你们需尽快想好一劳永逸的法子,莫要再让你们教主被他人所惑,抱憾终身。” 他们听完这话,又瞧见那朵被无情丢弃的艳丽芍药还在无尽眷恋蹭着她的裙角,便侧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后,一切尽在不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