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嫁 剧情
挥退宫中的喜娘侍女,凤渊替凤斓将朱红色的喜袍披上,神色有些恍然。 这样的喜服,他的寝宫里,也备着一件。 照着当年帝后大婚时做出来的式样,凤冠霞帔,十里红帐,照着男儿的腰身做出来的,却比凤斓的腰要粗一些,凤渊用手丈量过皇子纤细的腰肢,皱着眉看着绣坊送来的大了一圈的男装,笨手笨脚地想要自己收紧些,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从来未做过这样费工夫的巧活儿,因而那件嫁衣一直没有送出的机会。 现在看来,是再不用为何时送出去而烦恼了。 凤渊微微垂头,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凤斓。 浓淡正适宜的弦月眉,乌亮的杏眸,左眼下浅浅淡淡的一颗小痣,凤渊记起曾有老臣隐晦地向他进言过,暗道三皇子长相近妖,被他用一句“此子近妖,寡人何乎?”堵了回去,如今看来...哪里不妖媚?眉眼是桥姬点水化出的,嘴唇是桃妖点朱化出的,身段是白玉中宿着的精怪捏出的......可是迷惑住人的不是美人面,而是美人骨。 凤渊挑起凤斓的下巴,微微勾着向上抬起,“斓儿,今日,就要娶妻了啊......” 他在凤斓被风拂动的蝶翼样儿的鸦睫上烙下一吻,“明明昨日还在父皇身下承欢,等会儿却要与个女人喝合卺酒去。” 凤斓抿着唇,他也奇怪,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常说女儿家有七窍玲珑心,可是他自己的心思,不仅凤渊看不明白,他自己也是不甚清楚,待在宫中,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违背凤渊的意思执意与谢婉卿成婚,便是将天子的脸踩在地上,对于想要得到皇位的他来说实在不利。 可是......不甘心啊。 不甘心疼爱自己的母后的凤位被别人占了去,不甘心原本独宠他一个人的父皇再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凤斓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在凤渊的抚摸下回了神。 “一愿吾儿平安,”凤渊的手掌执起凤斓垂下的发丝,从发根顺到发尾,“二愿吾儿欢欣,”他又将一缕红线系在凤斓的手腕上,动作很慢却很仔细,“三愿吾儿常系此绳,常伴父皇左右。” 凤斓不喜哭。 纵然知道爱哭会撒娇的孩子更讨大人喜爱,他也不喜欢。 床帏间情趣另当别论,他是第一次在凤渊面前落下如此苦涩的眼泪。 有些东西尝起来是苦的,可是此时的眼泪却很奇怪,不仅顺着嘴角灌进去是苦涩的,光是闻着就会觉得胸闷,红烛掩映下寂寞地散发出令人难过的气味。 “为何落泪?”凤渊探出手指揩掉凤斓脸颊上的水痕。 为何呢?凤斓愣愣地想。 他摇了摇头,细弱的像是刚出生的猫崽子一样的声音带着点哝哝的鼻音,“许是要离开住惯了的殿宇,有些舍不得。” 才不是。 不是舍不得皇宫,其实是舍不得父皇。 凤斓忽然知道自己心中对于自己的父亲的依恋和爱慕比他想象中要多,有些恍然大悟的讶然,也有早知如此的庆幸。 但是他不准备说出来了。 与谢婉卿的亲事,已没有回头路可走。 就好像黛妃有孕,取代他的母妃一样,不会回头了。 皇家的喜事,良田千亩,十里红妆亦难以显示其华贵,凤斓坐在领头的枣红色大马上,率着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出宫门。 凤渊倚在城墙上,他本该含笑送走自己最疼爱的皇子,可或许是冬日清晨的风太过刺骨,僵硬的面皮怎么也扯不出弧度。 挥退了随行的妃嫔宫侍,凤渊默默地看着几百人的人马渐渐远去,牵动自己心神的人变成一个他抓不住的黑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你也来了?”凤渊抚了抚袖边滚着的祥云纹路,“吾儿娶亲,竟惊动国师大驾。” 沐玄依旧是一头白发,月盘一样温和的眉眼,“为何要放他走?” “当初可是你来劝朕,让斓儿随他喜欢的女子去。” 沐玄嗤笑一声,“我没想过,那孩子是...真的喜欢上了...”他的声音渐弱,像是很疲惫。 “你知道他想要什么。”沐玄看向将视线放在远处的帝王。 “我知道,”凤渊叹了一口气,“可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不直接找朕来取,他知道的,只要他要,只要朕有。” 沐玄垂眸,洁白的睫毛覆盖住浅淡的眸色。 那轮红日不晓得人间的悲喜,依旧照着该有的时辰悠悠升起,暖金色的阳光自远处而来,洒在每一处显露在外的土地上。 冬日的寒风卷挟着各路人的心情,不知疲倦地拂过。 谢长安看到含着笑意向他走来的凤斓时,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个可怜兮兮喊着要抱、娇里娇气的小皇子,已经变成这么一个清隽的公子了? “三皇子。”谢长安微微颔首。 “从此之后,将军当唤我妹夫了。”凤斓递给谢长安一玉盏酒,将自己手上的一饮而尽,冲着谢长安露出一个可谓灿烂的笑,“还请哥哥喝下这杯酒,从此便是同一家人了。” 谢长安没有想过他们会以这种方式成为一家人。 他......他曾经想过和凤斓成为一家人,不过是更亲密的...... 谢长安永远不会说出去,他那时起的心思是要凤斓当自己的媳妇儿的。 所以总是偷偷给他从宫外带蜜饯点心,看着宫女给他梳头,自己偷偷地学,想着以后自己也要给凤斓梳头描眉,还替他念书写功课、带着他偷溜出宫...... 谢长安离开凤斓远去边塞的前一日整晚没睡,先是哭了半宿,后来又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帕子上写下血书,许诺自己班师回朝之日,就是迎娶凤斓为妻之时。 谢长安想到那封“血书”,就忍不住尴尬地扯出一个笑,也不知道那块帕子他曾经的心上人,现在的妹夫还留着不,只怕就算留着也要当做不记得。 “卿卿不胜酒力,先回房歇息了,我同哥哥说说话。”凤斓见谢长安愣愣地出神,以为他在想meimei的行踪。 当今圣上的威令下,前来贺喜的官员们自然不敢灌酒,由得三皇子自个儿寻着人说道说道。 谢长安这次抬起眼,对上凤斓被酒气熏出水雾的眸子,他勾起一个弧度还算柔和的笑容,“好,妹夫想聊聊什么?”